这段时日,赵柟身体逐渐好转,朝堂上却因立储之事风波再起。
众人皆在揣测,究竟是哪位宗室亲王的子嗣,将有幸被过继为储君。
然而,等来的却是一道震惊朝野的圣旨——三皇子入主东宫。
*
消息传来时,姜婋正身处官署驿站。
她接连向顾云峥确认:“你确定,是三、三皇子?”
顾云峥点头,也觉得奇怪。
姜婋忙回到房间,在脑中与系统商量。
“怎么可能是三皇子?他在原著中都没有戏份,是个彻头彻尾的背景板啊!”
系统:“玩家,你还记得上一个副本中,夏星澜后期生发出的事业线吗?”
“当然记得。”
系统:“你对原小说的每一次改变,都会牵动原故事的走向。昭离公主在西陲一战成名,当然也会影响到故事中的每一个人,连没有台词的配角也开始审视自己的命运。三皇子或许正是因她,才燃起了这份野心。”
姜婋一愣:“……你的意思是说,是我对故事的改变,才让这个背景板配角,有了自己的意识,甚至想要与昭离竞争皇位?”
“极有可能。”
系统:“比如,你原主的官配赵湛,他原本是一个闲散安乐的侯爷,在知晓昭离的事迹之后,这才开始参与进你们的故事之中。”
姜婋细细推敲,霎时恍然大悟:“看来,之前六皇子的死,幕后黑手极有可能是三皇子!”
她咬着牙愤然道:“我为了这个副本,筹划已久,步步算计,帮昭离扫清一切阻碍,却偏偏算漏了他!我们好不容易让昭离重振希望,如今又立三皇子为太子,她肯定伤透了心……”
想到这里,姜婋心火如焚,转身疾步而出。
*
这一边,昭离早已来到了长生观外,请求面见圣上。
在得到准许后,她穿过松影婆娑的树林,走过曲径蜿蜒的石阶,绕过泉水潺潺的洗心池……
这一路,昭离想了很多。
自那日,她从婋婋手中接过母亲留下的遗物,才终于看清,她的父皇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她在「三从法则」的影响下,一直羞于反抗父权,甚至将那份皇权下的父爱,当作一座不可撼动的高山,甘愿顺从与自我牺牲。
可当她真正挣脱了那层无形的束缚,再回望那座“高山”时,才惊觉这座看似坚不可摧的山,原来堆砌的是无数人的森森白骨……
这段时日,昭离一直在思索,她究竟是要继续仰望这座山,做一个乖巧听命的公主,在需要时牺牲自我,成为装点父权神话的又一具不起眼的白骨?
——还是劈开这座山,掌控自己的命运?
毫无悬念,她选择了后者。
*
片刻后,昭离来到丹香氤氲的殿中。
只见赵柟盘坐蒲团之上,头挽道髻,白发比之前多了不少。
她站定道:“父皇真是好兴致,立了太子,放了媚皇后,便可在这长生观里,继续求神问道,无忧无虑了。”
赵柟睁眼,语气温和:“昭离,朕知你心中不悦。”
“我为何不悦?”
这反问,使赵柟一时语塞。
昭离直视赵柟双眼:“敢问父皇,为何立三皇子为太子?”
“这是朕的决定,岂容你质疑?”
赵柟站起,摆出帝王威仪:“朕不立三皇子,难道要将江山托付于宗亲之子?他们不是朕的亲生骨肉,终归有异心,难以托付。”
“亲生骨肉?”
昭离反问:“我不也是父皇的亲生骨肉?”
赵柟一愣:“你想让我立你为——”
“皇太女。”昭离语声坚定。
“莫要妄言!”
赵柟肃然道:“大昭自开国以来,从未有女帝,更无皇太女!这是祖宗先法,过去不曾有,日后也绝不可能!”
昭离笑了笑:“为何不可?自古相貌不端、身有残疾者,皆不可立为太子。父皇既能为三皇子破例,为何不能为我破一次先例?”
赵柟哑然,他知道,昭离说得没错。
毕竟一个身有残疾、无功无德的皇子,和一个有政绩、有军功、有民心的公主,两者相较,高下立判。
但赵柟还是坚持自己做的没错。
“你毕竟是女儿家。昭离,你就做朕最宠爱的女儿,不好吗?”
“最宠爱的女儿?”
昭离嗤笑,眼中燃起怒焰:“我一出生,你便以天象不祥为由,将我处死;依兹犯境时,你将我献出和亲;我被回夏劫持,你不求真相,便下诏宣我已死。父皇的宠爱,我可真是可承受不起……”
赵柟脸色阴沉:“昭离,你怎么变得这般无理取闹?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难道在父皇眼中,女儿就一定要逆来顺受、乖乖服从吗?你问我何时变得这般无理取闹……”
昭离似在回忆,惨然笑道:“我想起来了。也许是我刚出生,你因天象不祥要置我于死地之时。是父皇你——先杀死了自己的女儿。”
赵柟一掌拍案,怒喝道:“大胆!你竟敢在朕面前妄言忤逆!”
昭离静静望着他。
刹那间,赵柟愤怒扭曲的面孔,与那日宰牙临死前的惊恐神情重叠。
她忽然意识到,或许那一刀之下,她真正想杀死的,并不是敌国之王,而是——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却几次要杀她的父皇!
一瞬间,她积压多年的委屈、悲愤、痛苦在胸中翻涌,终于在此刻如山崩般倾泻而出。
昭离声音颤抖,眼中含泪:“父皇,在西陲之时,每一条路都在告诉我必死无疑。可我偏不认命!我心中唯一的执念,便是要活着回来,再见父皇一面!”
她死死盯着赵柟,泪珠滚落:“因为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要亲口问一声父皇——我在你心中到底价值几何?”
这声质问回荡在观中,如丹炉之上的香烟,盘旋而上,久久不息。
一阵缄默后,只听赵柟沉声道:“你是朕的公主,自当无价。”
昭离笑出声来:“父皇口中的‘无价’,怕是毫无价值,一文不值的意思吧?”
“放肆!”
赵柟厉喝:“昭离,你这番言辞,实乃以下犯上,大不孝之罪!”
“臣女不孝?”
昭离擦干眼角的泪:“父皇,你错了,你才是真正的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赵柟震惊:“你这般满口胡言,你、你是疯了吗?”
“既然父皇质疑,那臣女便向您分辨清楚。”
昭离上前一步,朗声道——
“你是我见过最伪善的父亲,最无责任的帝王。你为了维护你的权力,以天降不祥为由,便要将尚在襁褓的亲生骨肉置于死地,此乃不仁;
“先皇后待你一片真心,母后一族助你登上龙位,可你却听信谗言,逼死母后,灭其家族,此乃不义;
“你不顾社稷,沉迷道术,荒废朝纲,令大昭先祖打下的大好江山,险些葬送于依兹铁蹄之下,是为不孝;
“外敌压境,百姓哀嚎,你不思守土,却只想着送自己的女儿去和亲,这不就是弃国如弃子,是为不忠大昭也!”
她言语如锋,步步紧逼,赵柟面色惨白,竟一时无言以对。
昭离继续道:“如今朝局不稳,你破了祖宗章法,仓促立身有残疾的三皇子为太子,恐怕你也不是真的看重他,不过是借他稳住朝局。之后太子是废是换,皆凭你一言定夺。你心中没有子女、没有江山,没有臣民,只有你自己!你只在意你手中的权力和那虚妄的‘长生梦’! ”
“住口——”
赵柟气息紊乱,弯腰剧烈咳嗽,已有些站立不稳。
昭离看着他,眼中浮出一抹怜悯:“只可惜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有些事情终究是求而不得。”
说罢,她从袖中拿出数张符箓和一张按满指印的供状。
“父皇,你知道吗,你最信奉的张天师,不过是一个欺世盗名的大骗子!他自称能炼出让你长生不老的仙丹,不过都是一派胡言。此人就是个因科场舞弊被贬的庸人,他心怀愤懑,用假仙丹招摇撞骗,欺君罔上。这些皆是物证口供,您要不要亲自过目?”
赵柟面如死灰,久久不语,也不伸手去接。
昭离抬手一扬,那几张符箓供状洋洋洒洒,飘入洗心池中,纸符在清泉中慢慢浸染化开,宛若长生之梦的幻灭。
昭离缓缓开口:“听闻此池名曰‘洗心’,真是个好名字,我看此处最应该清洗的,就是父皇那颗蒙尘的心。”
她说罢,看着赵柟失神落魄的模样,仿若一棵朽木,失去了最后的生机。
这座坚不可摧的父权之山,轰然崩塌。
滚落的皑皑白骨,宛如他额前垂落的白发。
昭离转身离去,不再回头。
观外,白鹤凌空振翅而起,长鸣不绝。
*
离开长生观时,天色已晚,落日如血。
昭离踏着余晖,往朝华宫而去,明明不过几百步路,但整个人却好似被抽干力气,怎么也走不动了。
她身形一晃,随即倚树坐下。夕阳中,她半面脸映着金光,半面陷入阴影。
恰在此时,寻她许久的姜婋匆匆赶来,见状大惊,疾步上前问道:“你去哪了?我寻你好久……”
昭离沙哑低语:“婋婋,我杀了一条鱼……”
“什么?”
“我去了长生观,问出了我心中最想问的问题。”
“那你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
昭离眸中闪动着泪光:“答案其实一直在我心里,只是我不愿承认罢了。是我,对父皇、对皇权、对这由男子制定规则的世界,还抱有一丝幻想……不过今日,我已经杀了那条鱼,也就是我自己。”
姜婋心中明白,那条鱼是「三从法则」影响之下的昭离。
她揽过昭离的肩头:“做得好,从今以后,你就是涅槃重生的昭离了!”
昭离挤出一丝苦笑,有气无力道。
“看来,曾经的我,对父皇封我为‘皇太女’的执念,就如同父皇对那场‘长生梦’的痴想,终究是可望而不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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