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德·尚博尔是一个不顾一切的追权者,这是那维莱特对他的评价。
而中年护卫说出的信息,更加证实这一评价。
“前家主因病去世是对外人的说法,我在尚博尔家待了三十多年,所以我知道家族内部流传最广的说法。”
最广的说法?那就是还有其他的说法,简简单单的病去,不会造成这种现象。很明显,前家主不是因病去世。
护卫:“前家主是中毒身亡。”
那维莱特陷入沉思,一直以来枫丹的贵族们避免与他接触过深,而枫丹的审判又需要有人提出控告才受理,这样一来,成功把一位家主的死亡掩盖成因病去世倒也说得过去。
再回顾亨利在审判时的一举一动,那维莱特观察到的可疑神情都有了解释。
“最高审判官大人,您是早就知道家主与前家主之死有关吗?”
问完,护卫又猛地低下头。他这样的小人物,如此口无遮拦地问大人物的想法,必会引来挖苦。但令他没想到的是,那维莱特像对待朋友一样,细心向他解释。
“关于亨利·德·尚博尔,我调查过他的档案,里面对他与前家主的相处情况记录模糊。”那维莱特说这话时,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一直以来贵族们与我暗地里划清界限,我清楚,在一群追求极致利益的人眼里,审判会阻碍他们得到追求之物,但不代表我会对他们放任不管。”
“所以,对于亨利档案上这个模糊的点,我需要试探他,同时也让那位亡于异国的死者有讨回公道的机会。”
谈起那位死者,作为罪人的护卫深深鞠躬:“我知道了,最高审判官大人,我不会逃避我的罪责。”
那维莱特不再看他,而是看向远方。
“在进入梅洛彼得堡之前,执法人员会为你安排住处,这段时间保护好自己。”那维莱特像是一位即将下班的工作者,轻声说,“闹剧很快就会结束。”
天上的星星慢慢消失,晨曦初照。日光透过窗户,照进亨利的房间。
房间内装潢华丽,家具上刻着精美的花纹,墙壁上覆盖着细腻的绒面壁纸,蚕丝被里躺着一个疲惫的人。
亨利耷拉着眼皮起身,一整夜里,他都没有睡好。
睡不踏实时就会做梦,梦中的人形形色色,景物虚渺飘幻,一般睡醒了就记不清楚梦中的内容,但……亨利揉揉眼睛,他梦见一个绝对不想见到的人。
已逝之人托梦诅咒他不得好死,真是活久见。
亨利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好人,他压根就没良心那东西。
只是最近处于多事之秋,亨利不免多想……
他打开床头柜,抽屉的最里面存放着一个纸袋子密封的相册。相册大概两只手的大小,亨利捧着相册,撕开外面的袋子。
“已经很久没见到你了。”亨利自言自语道。
袋子里一共有三张照片,分别是两张男孩的单人照和一张妇人与这两个男孩的合照。
亨利的手指停在合照上,照片中是一名身着鲜黄色华服的女人,正笑容灿烂地抱着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长得很像,但仍有细微的差别。
其中一个孩子大概八九岁,眼睛亮亮的,看着无害单纯,像一只懵懂的小鹿。另一个孩子年长些,眼神比较冷淡,看着不太好相处。
两张单人照的背面写有两个男孩的名字,小一点的孩子名字是皮埃尔·德·尚博尔,大一点的孩名字是亨利·德·尚博尔。
比较奇怪的地方是照片背后的字迹稚嫩,有明显涂涂改改的痕迹,像是某个孩子在照片上留下的恶作剧。
亨利摸着照片上女人的脸,回忆起曾经的岁月,露出苦笑。
照片上的女人是他的母亲,另一个男孩则是他的兄弟。真的是,明明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却托梦来咒他不得好死,他可真是可怜啊。
亨利左看看右瞧瞧,心里没有产生一丝悔恨,本来他还以为会有一丁点睹物思人情绪,果然是他想多了。
亨利看完后,随手把照片丢进床头柜里,连袋子都没装。
离开房间后,他按以往的习惯洗漱吃早餐。经过昨晚的折腾,让他难以忍受的视线终于消失,虽然他一整夜没睡好,但结果是值得的。
谁会派人监视他呢?好难猜啊。
亨利恶狠狠喝下一碗白淞鲜汤,心里琢磨着下一步对付那维莱特的办法。
打败那维莱特,对于身为凡人的他简直是痴人说梦。但他也清楚,那维莱特不会对凡人动用武力,这估计是源于那维莱特高尚的自我原则。
亨利嗤笑一声,若他有那维莱特的力量,早在枫丹称王称霸,哪会像那维莱特这般窝囊,容忍一介凡人给自己使绊子。
不过正因为如此,他更得借助盲从的普罗大众为他冲锋陷阵,从那维莱特手里敲下权力的沉渣。
审判表演官的位子必须得设立,而且必须由他的人坐。
如今,枫丹民众对审判一事讨论得如火如荼,他作势这么久,该上正菜了。
埋伏在人群中的尚博尔家族人开始将舆论引至审判表演官上,关于这一职位设立的看法如雨后春笋冒出来,看乐子的人不嫌事大,又三三两两围在沫芒宫外,喊着乱七八糟的口号。
人群只管哄闹,无人在意之处,克洛琳德默默从门后一闪而过。
一个纸袋子出现在那维莱特眼前,袋子的包装与亨利床头柜里的袋子别无二致。
那维莱特打开袋子,里面并不是亨利看到的三张照片,而是那三张照片的照片。
克洛琳德解释道:“我用相机把那三张照片的正反面都拍了下来,没有被尚博尔家主发觉。”
见那维莱特只是认真看着照片,克洛琳德嘴唇张了又合,还是问出了口:“最高审判官大人,你曾说过,作为审判官为表公正,需避免参与查案过程,这一次虽然舆论压力大,但远不及之前的诸多案件,这一次为什么……”
为什么亲自出手查案?为什么要用非正常手段夺取证据?
联想到最近那维莱特的举动,克洛琳德不免忧心忡忡。难道真如世人所猜测的那般,守护枫丹百年的最高审判官大人也要离开?
站在“枫丹之王”近在咫尺的地方,克洛琳德感受到的是比普通枫丹人更强烈的迷茫。
如此巨变,枫丹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那维莱特抬起眼眸,轻声笑着说:“你们要相信自己。婴儿不可能永远在摇篮里,总有一日他会离开父母独立生活,就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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