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端王府书房内烛火摇曳,空气却凝滞如冰。

凤宸那句“今晚留下”并非商量,而是带着不容置喙的掌控。她说完,便好整以暇地等待江泓如往常一般恭顺应下——哪怕那恭顺之下,是她早已洞悉的深不见底的筹谋。

然而江泓只是微微抬起了头。

烛光在他深邃的眼中跳跃,映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平静的锐利。

他没有立刻回应,脑海中瞬息掠过无数思量:永宁皇女带来的潜在风险、皇正君若有似无的监视、盐场与船厂刚刚铺开的庞大计划……以及,凤宸日益增长的、将他的才智与人格捆绑占有的倾向。

他并非没有察觉凤宸近日的变化。

那份因永宁而起的醋意,那声带着亲昵的“合伙人”,都在昭示着关系的微妙转向。他甚至能清晰感受到此刻书房内,除了怒火,还有一丝被冒犯的、独属于她个人的情绪。

这份情绪,让他心头掠过一丝极淡的不忍——

他清楚,自己的拒绝,于公是策略,于私,于她而言或许是一种伤害。

但正是这丝不忍,让他更加清醒。

此刻若退,满盘皆被动。

一旦让私人情感模糊界限,他好不容易建立的合作者身份将顷刻崩塌,重新变回后宅中一个特殊的“所有物”。那不仅前功尽弃,更是对他们之间可能存在的、更高级联结的一种亵渎。

他缓缓起身,姿态依旧保持着臣侍的礼节,脊梁却挺得笔直,目光不闪不避地迎上凤宸瞬间幽深的瞳仁。

“殿下。”

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半分波澜,却字字清晰,如碎冰击玉,“此事,恕臣侍难以从命。”

凤宸瞳孔微缩,指尖无意识地在紫檀木书案上扣紧。

她的语气危险地上扬:“哦?你再说一次?”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她面前,从未有人敢如此直白地拒绝,尤其是来自她的“恩宠”。

江泓仿佛未觉那几乎实质化的威压,继续开口,语气甚至更加沉静:“殿下日理万机,或许忘了初心。当年大婚不久,殿下便以‘静养’之名,亲送臣侍至此别院。多年来,臣侍恪守本分,不敢以正君之名行打扰之实,亦将所有心力付诸殿下关切之事。”

他略顿,每个字都如精心打磨的刀锋,既陈述事实,也划清界限。

“殿下当初既已决定以此‘名实相分’之局各取所需,便该一以贯之。亲王虽非九五至尊,然金口玉言,亦当……言出必行,方能使上下归心。”

“言出必行?!”

凤宸猛地起身,宽大袍袖带翻桌角茶盏,精致瓷杯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碎裂声。茶水四溅,洇湿她华贵衣摆,她却浑然不顾。

几步逼至江泓面前,距离近得能看清他眼中自己盛怒的倒影。

那股一直被江泓以“利益共同体”姿态巧妙安抚的占有欲与控制欲,在此刻被彻底点燃,混合着被公然忤逆的震怒,汹涌而出。

“江泓!”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你是在指责本王失信?谁给你的胆量,来评判本王言行?!”

她周身散发的威压如同暴风雪前的低气压,足以令久经沙场的将领胆寒。

但江泓没有。他甚至在那强大压迫下,微微调整呼吸,眼神依旧冷静得惊人。

他深知,此刻退让一步,之前所有苦心经营的平等对话基础,所有隐形的博弈筹码,都将土崩瓦解。他必须让她明白,他江泓,绝非可以随意摆布、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附属。

“臣侍不敢评判。”

他微微颔首,语气却毫无退缩,“臣侍只是恳请殿下权衡,维持现状,对殿下宏图最为有利。臣侍安于别院,方能心无旁骛为殿下经营盐场、筹建船厂,于暗处汇聚力量。若关系骤然亲密,必引各方瞩目,恐横生枝节,打乱布局。今日永宁殿下之事,不正是一个警示么?”

他再次将个人边界的坚守,与外部威胁和她的核心利益捆绑,试图将她的怒火引向更宏大、更“安全”的棋盘。

然而凤宸此刻在意的,早已不仅仅是那些计划。

她在意的是江泓此刻毫不妥协的态度,是他竟敢如此清晰地划下界限,撕破那层彼此心照不宣的伪装!

“好,好一个‘维持现状’!好一个‘最为有利’!”

凤宸气极反笑,她伸出手,冰凉的指尖几乎触到江泓脸颊,却在最后一刻猛地攥紧成拳,骨节泛白,“江泓,你是否以为,凭着那些点石成金之术,凭着几分运筹帷幄之能,就真的拥有了与本王平起平坐、讨价还价的资格?”

“臣侍从未奢求平起平坐。”

江泓迎着她燃着怒火的眼眸,眼神深邃如不可测的海,“臣侍只是想与殿下,达成一种更稳固的盟约。臣侍献上才智与忠诚,助殿下成就水上帝业;而殿下,给予臣侍应有的……信任与界限。这并非讨价还价,而是为了确保臣侍能持续为殿下创造更大的价值。”

“盟约?信任?”

凤宸像是听到了极其荒谬的词,笑声中带着刺骨寒意,“你别忘了,你的性命,你正君的身份,乃至你现在能站在这里与本王谈‘界限’的资本,皆源于本王!本王能赐予,自然也能收回!”

“殿下自然可以。”

江泓终于微微垂眸,掩去眼底最深处那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只是,殿下甘心吗?甘心让即将汇入府库的海盐巨利就此搁浅?甘心让那放眼海外、无人掣肘的庞大商路蓝图止于纸上?甘心……失去一个能为您在朝堂与商界同时开疆拓土,而非仅仅困于后宅方寸之地的……战略盟友?”

他再次强调了“盟友”一词。

与凤宸之前带着亲昵与占有欲的抱怨截然不同。

此刻这个词,冰冷、清晰,充满了纯粹的战略权衡。

书房内陷入死寂。

只有地上碎裂的瓷片与蜿蜒的水渍,无声诉说着方才的惊心动魄。

凤宸胸膛微微起伏,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子。

愤怒的烈焰依旧在她体内燃烧,但属于政治家的绝对理智,正如同冰山般缓缓浮出,压制着情绪的狂潮。

他说得对,她确实……不甘心。

这不甘心,不仅关乎肉眼可见的巨额利益,更关乎一种……对于失去这个唯一能理解并支撑她磅礴野心的“同谋者”的潜在忌惮。

但这种被精准拿捏的感觉,让她更加恼怒。

良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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