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张氏的将军府与往日并没有什么差别,她也渐渐从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谈中淡去。温氏起初总疑心那死在腹中的胎儿是位小郎君,暗自嗟叹了许久,但看到四个活泼可爱的小孙子,以及桓氏日渐隆起的腹部,心头那一点遗憾也逐渐散去了。
转眼间,狸奴回到京门已经半年。伤口早已痊愈,光洁的肩头留下了铜钱大小的伤疤,可右臂始终绵软无力。
柳氏的心一点点沉下去,看到狸奴将左手用得灵活自如,心中才稍稍有些宽慰。
柳元宝家的柿子又熟透了,他母亲杜氏精心挑选出一筐,让柳元宝拎着给成家送去。
柳元宝与狸奴一般大,两个人从小一起上房揭瓦,没想到狸奴西征这一趟,断了条胳膊不说,连门都不怎么出了。他有时随着父兄一起到将军府,看到狸奴举手投足之间萦绕着难言的落寞,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柳元宝抬头,望见将军府金光闪闪的牌匾,暗自叹息了一声,目光便被府门前一身缁衣的女子吸引住。
那女子身材高挑,挎着小小的包裹,似乎是远道而来。门口的守卫朝她摆摆手,两边正争执着什么。
“这是怎么了?”柳元宝走上前问道。
守卫认得他,连忙解释道:“柳郎君,这女子自称是我家女郎的旧识,非要人进去通禀。结果里边说不认识这么个人,她又不肯走,与我等纠缠起来。”
柳元宝打量那女子,她虽然衣衫褴褛,形容枯槁,面纱下露出的双眼却深沉如水,流露出不同寻常的神采。他自忖与狸奴从小一起长大,想来认识的人也差不多,面前这女子是全然陌生的,心下便对守卫的话信了三分。
“女郎说不认识她?”柳元宝又问道。
“……是,”守卫突然有些不确定,补充道,“门房进去问过了。”
柳元宝点点头,不打算再管这档事。
“郎君可是唤作柳元宝?”那女子淡淡开口道。
柳元宝一惊:“是我,你怎么知道?”
那女郎似是一笑:“成娘子在外,可一直是打着郎君的旗号。”
柳元宝一噎,这事狸奴跟他提起过,当时他还忿忿不平,总觉得狸奴借他的名号做坏事。狸奴一边嘴上麻利地道歉,一边毫无诚意地笑着,指不定怎么回去偷着乐。
柳元宝半信半疑,正在犹疑间,一辆朴素低调的牛车缓缓停在府门前,容楚楚抱着襄远走下来,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便是一愣。
柳元宝眼前一亮:“容娘子来的正好,这小娘子要见狸奴,你可认得她?”
容楚楚定定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但没有说话。
柳元宝不知她什么意思,抱紧了怀里的藤筐,催促道:“若是不认识,咱们赶紧进去罢。”
容楚楚垂眸,静静地搂着襄远,轻声道:“或许,女郎认得她。”
“我正要去找她呢,”柳元宝看了看她俩,迟疑了一阵,对那女子道,“你随我来罢。”
那女子也不搭言,微微颔首示意后,便跟着柳元宝堂而皇之地进了将军府。
容楚楚盯着她的背影默不作声。小襄远奶声奶气道:“阿姨,她是谁啊?”
容楚楚没有回答他,自顾自说道:“这次去西市好玩吗?咱们回去给祖母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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狸奴正在小院里练刀,樱娘进来道:“女郎,柳郎君来了,而且……”
“而且什么?”狸奴收了刀,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朝门口一看,登时便愣住了。
柳元宝哈哈笑道:“狸奴,我们这才几天没见面,也不至于这么惊讶罢?”
狸奴瞪了他一眼,犹豫地走向他身后女子。
“霜娘?是你吗?”
那女子摘下面纱,露出令人惊艳的美貌,唯独右脸上残存着猩红的烙印,仿佛无瑕美玉上狰狞的裂痕。
霜娘展颜一笑:“别来无恙。”
“霜娘啊……”狸奴一头扑到她怀里,稀里哗啦地哭道,“真的是你啊!你都到哪里去了?我好想你啊……”
霜娘拍了拍她瘦弱的脊背,道:“这么大人了,还动不动哭鼻子。”
狸奴止住了抽泣,不服气道:“我只是太高兴了!这段时间里上游的战事一直都没停,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
霜娘笑了笑,欲言又止。
柳元宝将柿子交给樱娘,拍了拍手道:“你们还真认识啊!刚才不是说不认得?”
狸奴回过神来,疑惑道:“刚才?”
柳元宝把刚才的情形向狸奴描述一番,狸奴愤愤道:“他们怎么能这样?根本没人告诉我!”
她将霜娘拉进屋,细细询问别后的经历。
原来宣武军收复江陵的第二日,霜娘便收拾行囊离开了。她途径洞庭南下,取道湘中,一路南行到零陵郡,又折返江州,经过寻阳时,还碰巧遇到了前往荆州赴任的成誉。
成誉听说她往京门去,特意写了一封信,嘱托她交给门房,守卫便不会为难。
她轻描淡写,仿佛数月来的辗转奔波都只作笑谈,可她憔悴的面容和破旧的衣衫,分明诉说着旅途的艰辛。
柳元宝在一旁啃着柿子,着急道:“既然有信物,方才怎么不拿出来?”
霜娘苦笑道:“三郎君只身赴任,想来是尚未成家。我这来历不明的女子,怎好牵累他的清名……”
柳元宝讶然于她的聪慧。他是知道成誉因婚事与温氏起了争执的,若是这时候有女子拿着成誉的信物前来投奔,无异于火上浇油。
狸奴则有些惭愧,当初分别时,她信誓旦旦地请霜娘登门造访,没想到人家真来了,却在府外被为难。
霜娘看出她眼中的歉意,笑了笑,道:“这些都不算什么。”
她的语气依旧淡淡的,在狸奴听来却重若千钧。关于霜娘的身世,她了解不多,但也知道沦为庾氏家奴的处境,无论如何都不是什么光彩的过往。对此,她也不便仔细问霜娘,生怕不小心提到对方的伤心事。可是,离开江陵时霜娘已非奴籍,为何如今仍看起来颠沛流离?
狸奴不由得问道:“霜娘南下做什么?在江南寻一处安定的居所,岂不是更好?”
霜娘闻言一笑,从包裹中取出一方沉甸甸的木匣,推到狸奴面前道:“打开看看?”
狸奴不解地看了她一眼,掀起盖子来,里面还有个竹制的罐子。
“什么啊这么神神秘秘的……”她嘟囔了一声,将那竹罐拧开,一股难以形容的异香扑鼻而来。
柳元宝也凑过来:“这是什么?味道好奇怪……”
狸奴也抬眸询问霜娘。霜娘道:“我从湘中寻到了巫医,这药膏对你的肩伤有好处。”
“……”狸奴的神色顿时复杂起来,“你跑去湘中,就是为了这个么?”她颓然地攥紧了拳头,道:“我这伤没得治了,这几个月找了不知多少名医,一个都没用。”
霜娘默然良久,摇了摇头道:“你还记得我说过‘铁将军’的故事吗?”
“我当然记得。”
“‘铁将军’从前的主人,有一次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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