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过的似乎索然无味。

小福蝶要在香玉坊里跟她的那些老乡们过年,府内那些需要看望亲人的下人们白栖枝也给批了假,独留些家生子和那些不需要回家看望的下人们还在府里。

白栖枝也给他们批了假,让他们过个舒心的好年。

春花难得休沐,可就算白栖枝给他批了假,她也不肯离开府内半步,就要待在白栖枝身边。

白栖枝倒是没说什么。

她好累,躺在床上骨头都跟散了架一样,就算听着外面一声响过一声的炮仗也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还是春花给她送来梳洗用的热水,她才像是个破布娃娃一样把自己从床上捞起,昏着一双眼睛挪动铜桶盆,用浸了温水的帕子擦脸。

“……”

温热的水敷到面上儿反倒让人更想睡觉,但这温暖在寒冬里转瞬即逝,不过片刻,白栖枝就感觉脸上凉凉的,像被人迎头泼了一脸水。

活了。

再活一会儿。

白栖枝长长舒出一口气。

她开口,想问点什么,却被外面一阵欢声笑语打断:“外面在玩什么?”

春花光听声音就知道白栖枝悒悒不乐,以为她将要离开淮安有些舍不得。

一想到这茬儿,春花也有些说不上的难过:“回小姐,是府里的那些小丫鬟们在院子里打雪仗呢。”说完,她抿了抿嘴,又试探性地问道,“小姐要不要去看看?”

白栖枝已经很少见春花这样小心翼翼了。

今儿是除夕,她应该开心一点的。

可一想到自己要离开这里,这辈子都不回来,她就害怕再跟这府里的人再产生任何牵扯。

感情这东西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来的时候很容易,离开后也很容易,唯独将要离开时不容易。

牵着扯着,怎么也转不断。

白栖枝将视线一点点放在春花脸上,定住,不动了。

春花摸了摸脸,有些惘然:“小姐,是我脸上有东西吗?”

白栖枝记得她以前是很喜欢在沈忘尘身边服侍的。

她是林府的人,卖身契也攥在林听澜手里。如今林听澜离开,她讨要不得她,不然日后的牵扯更理不清。

她想,她应该把人、东西,都还到该还的人手里,这样此去一路,她才能抱着必死的决心为家中赴命。

不然,她也舍不得去死。

放不下啊……

春花,香玉坊,青云阁,小福蝶,怀真阿姊,李大人,还有那个人和那个水鬼。

都放不下啊……

春花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白栖枝眼下就在她身边,可她的心脏却已因为预感到一种即将要被抛下的悲伤而骤然隐痛。

“小姐……”春花不相信白栖枝会抛下她的。

虽然两人的初见不算多么愉快,但这么多年,她都陪在她身边不是吗?她们经历了那么多事,她们一次一次地解决了那么多的事,她们天生就该在一起。

她怎么能抛下她不要她了呢?

不可能的呀……

春花也知道今儿个是除夕,她想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微笑,可白栖枝的一句话,就让她的嘴角急转直下。

白栖枝说:“春花姐,你想不想回到沈忘尘或者是林听澜的身边?”

春花感觉自己这个春节再也不会笑了。

好在这沉闷的的气息没保持多久,正当白栖枝想要解释的时候,外头传来叩门声。

是沈忘尘叫她去吃饭的。

见状,春花也只好乖乖闭嘴,等着白栖枝梳洗好后陪同去饭厅用早膳。

她想,她是下人,小姐就算再平易近人也是主子,下人哪里有资格置喙主子的事儿呢?

还是让沈公子来劝吧。

沈公子有的是办法,只要不让她离开小姐,沈公子叫她做什么都成啊,不然……

此时此刻,春花终于知道什么叫某些事上“一眼能看得到头”和“一眼看不到头”其实是一个意思了。

怪不得说小姐聪明呢!说出来的一句话都得叫她们琢磨许久才能品出来味道!

这样的冰雪聪明的人儿,被困在府闱里实在是太屈才。春花想,小姐就该像是枝头的凤凰,飞得越高越远才好!甚至说句大逆不道的,这样的人物,十个大爷也未必能配得上她。

不过这事儿春花也敢在心里说说,等到她想完了,那边儿白栖枝也就梳洗好了。

春花将架子上的红斗篷拿下来,十分适宜地披到白栖枝身上,开门,又撑了伞,嘱咐道:“小姐,路滑,小心些。”

白栖枝感觉自己魂儿都在天上飘。

自打她和温若寒定下契子后,她整个人就像被抽筋扒骨了一般,一天天总想躺在床上不得动弹。

沈忘尘以为她是得了风寒,几次隔着门问能不能进来,但都被白栖枝一口回绝。甚至有那么一两次,他就算问了屋里也没有人来应,吓得他赶紧让芍药破门看看白栖枝是否出了什么事。

芍药一脚就把门踢开了。

倒不是用了多大的力气,而是门根本没锁。

等两人匆匆赶进去的时候,白栖枝跟个女鬼一样刚从被窝里爬起来,见到两人也不慌,只是打个哈欠揉揉眼,看向天光,声音虚得跟在半空中飘一样: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和人接触过的人都知道,这世上有两件可怕的事:一个是向来脾气好爱笑的朋友突然生气挂脸,另一个则是身上一直都有使不完的牛劲儿的朋友突然有一天很冷静地问你“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前者说明是真把朋友惹生气了,但后者,十有八九是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虽然白栖枝没在发呆的时候突然看他问“沈忘尘,你说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但她现在的状态也不容小觑。

搞得后者这两天一直提心吊胆,生怕说错一句话就会把她给害了。

不过还好,这几日白栖枝除了情绪有些低沉外,也没有做过很出格的事,这才让沈忘尘放下心来。

一顿早饭吃的也是很沉默。

白栖枝平日里都是一碗饭的量,有时候前一天累的狠了,都能吃下一碗半,看得沈忘尘很是满意。

但今天,她还没吃半碗就说自己吃不下了。

小姑娘心里绝对藏着很多事儿!

沈忘尘想说点什么,却也知道就算自己现在说了,白栖枝也未必愿意听。

他轻抿唇角,露出一个莞尔的笑容:“枝枝,晚上来我院子里一起看烟火,可以么?”

白栖枝抬眼看向他。

一瞬间,沈忘尘就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甚至都已经做好了被拒绝后的说辞。

出乎意料的,白栖枝也朝他露出一个与她脸上类似的笑容,说:“好啊。”

今年的雪没有去年的大。

回去的路上,白栖枝没有撑伞,也没有带斗篷,雪花就那样成群结队地落在她的发顶,沁成水,直往她脑子里钻。

白栖枝知道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她也不想这样子的,但,她突然就没力气了。

像是老天捉弄一般,在她闭关休息的那些日子里,她偶尔能梦到以前的事——

或者说,是本来该在她身上发生但被她强行逆转了的事。

那些片段很碎,凌乱的,跟雪花一样融掉就再记不起来。

明明只是在睡觉,但白栖枝仿佛度过了好几个百年。

她曾记得在梦里,有人对她说说:“爱是长久的。”

错了。

恨也是长久的。

恨比爱更长久。

她宁可就那样一辈子恨下去,也不想这样既承载了那两人的恩情,又怀揣着对那两人的仇恨。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只有她能看到那些东西呢?

为什么要承担这些的只有她呢?

那间寒冷逼仄的后覃房,那个圆鼓鼓的几乎要将她开膛破肚的腹部,那些冰冷的锁链,破了的羊水,用剪子剪开的□□,流了一床的鲜血,几乎被痛死的她和……那个寄托着希望心、呱呱坠地的婴孩。

这是过年啊,为什么非要让她看到这些东西呢?这可是过年啊!

那个孩子……那个孩子……

吸食了她的血肉,剖开了她的□□,自她胯间被人捧出,沾染了一身她的血,皱巴巴的,红彤彤的,浑身上下都是一股血污气,光是这样看着白栖枝就要吐了。

但她没办法啊,她爱他。

莫名其妙的,她爱他,像个疯子一样。

她爱他……

“嘶!”

小腿上突如其来的疼痛叫她蓦地回过神,转过头,就对上了一双与那个杀死她的孩子几乎同一年龄的眼。

与那个孩子不同,这双眼怯怯的,几乎浸出泪水,跟她亦或是林听澜长得一点也不像。

“怎么回事!”出了这种事情,最着急的往往都是春花,见白栖枝受了伤,她当即跟个奓毛的猫一样,柳眉倒竖,看着那孩子质问道,“你是哪家的孩子?竟然敢拿雪球砸小姐,我看你是想挨打了不是?!”

孩子的小脸被风打得红红的。

听春花说这话,他眼里的泪花登时就淌了下来,赶紧用胳膊环住脸,呜呜哭道:“小姐……不,主母,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别打我……”

别打我……

林听澜,别打我了……

求饶的话语像针一般刺进心里,在心尖尖上刺下一点怎么也不能愈合的血红,痛痒的厉害,叫人恨不得把一颗心都挖出来看。

“把手放下。”白栖枝不知道自己的语气是否温和。

那孩子怯生生地把两只瘦弱的跟柴火棒似的胳膊放下,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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