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黑透了,伸手不见五指。
外面是瓢泼的大雨,雷电交加,白光偶尔一现。
这样潮湿又混乱的雨夜,楚盈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少女,毫不犹豫抽出了腰间的匕首。
绳索齐断,在她重获自由的那一刻,他怀里一沉。
身无寸缕的少女紧紧抱着他,微弱的声音钻到耳里,滚烫极了,最后一直烧到他心里。
“你叫缨宁罢?”
她用力点头。
楚盈摸着她的头发,眼神阒暗,低声道:“我救了你,你要怎么报答我?”
怀里的少女仿佛洞悉了他此刻的心思,妩媚一笑,一双手如藤蔓钻到他的衣裳里。
窗外雨声愈发嘈杂。
他在黑暗里摸索着潮湿的身体,晃动的轻纱白帐似一叠一叠的白浪。
雨下得永无止境,他沉溺其中,不期然一声炸雷响在耳边。
一刹那天就变了。
在巨大的失重感中,他猛地睁开了眼。
碧青的纱帐遮挡着明亮的雪光。
床榻的年轻男子眼神有一瞬的茫然。
等察觉到身下的异样后,那一刹说不清是难堪还是羞愧,他捂着脸,重新倒了回去。
如今时候尚早,到了巳牌,秦思才在外提醒了一声。
楚盈今日要去赴宴,当下起身换了衣裳。
将近年关,别院里看起来忙忙碌碌,只有他这里安安静静。
一墙之隔就是书房,说起了来,除了昨日,他几乎不曾踏足过自己书房。
楚盈离开别院前,鬼使神差地从书房门前走过。
朱红的槅扇紧紧合着,只有窗纸上映着一道单薄的影子。
雪纷纷扰扰,秦思在他身后候着,像是看出了苗头,余光一瞥再瞥,嘴角忍不住挂了个笑。
等出了门,他一面赶车,一面道:
“少爷既然喜欢她,何不养在身边?”
隔着一堵墙,只能看又吃不着,岂不是把自己馋坏了。
车内的男子没有回应。
秦思叹了口气,想起什么,提醒道:“咱们别院里还有个风流种,自小就调戏小丫鬟,被李妈妈一顿揍,手脚老实了,嘴就难说,缨宁那样的小哑巴,见了漂亮男人,几句话一哄,难保不会思春,少爷真不防着点?”
楚盈开口:“凝之不是那样的人。”
他醉心丹青,小时候做出的混账事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楚盈每每都在场,看在眼里。所谓的捉弄、调戏小丫鬟,不过是哄她们到跟前供他描摹作画。
不过他要是哄了缨宁——
楚盈揉了揉太阳穴,一时间竟也没再为他辩白。
他生母早逝,常伴在身边的老人就是李妈妈。何凝之与他同年,李妈妈做了他的乳母,对自己的儿子难免就有些力不从心。
有一年夏天两人贪玩,躲在荷花池里捉鱼,池子里烂泥软塌塌的,深处一脚踩进去就跟陷到了沼泽地里一般,难以拔出来。他一脚踩空不慎陷在里面。何凝之那时候正背对着自己,摸到了好大一条鱼,听到他的呼喊,连鱼都丢了,忙来找他。
可那周围的荷叶有半人高,绿茵茵伞一样大,好不容易找了过来。李妈妈也听到了声,她叫来护卫将他救起,随后竟不管三七二十一,当众一巴掌将何凝之扇得说不出话来。
何凝之无声流泪,没有一点哭声。
那是楚盈第一次看到何凝之这般的委屈。
李妈妈爱他胜过爱自己的儿子,听到风声也懒得追究,叫他到跟前就是揍,骂他跟那个死鬼爹一样。
何凝之只有背着众人,才一个人躲着哭出声来,否则叫李妈妈听见了,非要扇得他把声音咽下去。
他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像亲兄弟一般,后来老太爷死了将这红蓼别院分给他,他便带着自己的人搬了过来。
别院里的事宜但凡是他们过手的,楚盈也从来不疑。
今日秦思如此说道,楚盈不曾放在心上。
两个人入城按照月七郎下的帖子,去了江都的橘林巷子。
这一处许多房头,都是临水而建,粉墙内丝竹箫鼓,余音不绝,深处一户门庭甚是清整,一棵橘树压在墙头,隆冬天气,这抹绿意却分外幽静。
秦思叩门,门内的刘妈妈迎了上来。
两个人来的早,两个伶俐的小丫鬟先奉上茶来。
“这是今年石门的谷雨茶,你们有心了。”秦思道。
小丫鬟看着两人的装束,将他误认成了主人,一旁陪着笑,说是云娇姐姐的主意。
“从前怎么没听说过你妈妈还有这样一个女儿?”
刘妈妈摆上茶点,笑着解释道:“云妩年初嫁了人,家里头空落落的,就把云娇从老家那头接了过来。她性子娇,打不得骂不得,这会儿还不敢出来见客。可月大爷今夜要点她,我哪敢不从,方才好一番劝,这才肯露面。届时还望各位爷不要笑话她。”
秦思了然一笑,不再多话。
楚盈听着弦乐,只觉得自己这个侄儿今夜怕是别有目的。
他这一年回去,听说他跟一个丫鬟有了首尾。那丫鬟后来不知所踪,依着老太太的性子,就是打死了也有可能。
月七郎若是来此寻她,那还真是有几分痴情所在。
他向来孤傲,难得为一个丫鬟折腰。
楚盈耐着性子,等了片刻。
月七郎姗姗来迟。
刘妈妈听到声,忙去相迎,两个小丫鬟看着来人,倒是愣了一会儿。
但见漆门外的年轻人衣衫素雅至极,鬓如裁,眼如星,冷冷有林下之风,进了门,他竟朝着身旁年龄相仿的男子叫了声三叔。
楚盈笑道:“怎么到现在?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要紧事,一早就来了。”
平常时候,这些院里做的都是晚上的生意,偏他赶了个大早。
月七郎拱手致歉。
“家里头有些事情绊住了脚,三叔见谅。”
话说罢,他便要刘妈妈设席。
看来是有事相求。
两个人坐毕,那头就在催云娇。
“好姐姐,你快些,人都等着呢!”
小丫鬟领命前来催人,却被挡在了门外,话没说几句,里面的云娇就骂骂咧咧道:
“这有什么可着急的,若是等不急叫他们走就是了,老娘还不伺候!”
屋里声响极大,像是哪哪都不如意。
坐在铜镜前的少女穿着银红衣衫,颜色娇俏,铜镜里更是照着一张“花容月貌”。
惨白的脸,通红的唇。
不知抹多少粉,擦了多少胭脂。
少女眉毛细长,一双眼含着恨,细看之下,眼底通红,像是整整哭了一夜。
“快出来罢,妈妈要骂你了!”
小丫头叫完了,不多时刘妈妈果然就来了。
“好闺女,昨夜里跟你说得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又磨蹭起来。今日来的两个衣冠楚楚,你也是好命,哪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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