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将凌灵打发走了,白锦棠看着还杵在原地的谢灼,淡淡吩咐道:“既然没什么事,你也下去吧。”

谢灼没挪步子,坐在床边不动,看着白锦棠的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落雨:“王爷,该喝药了。”

白锦棠从落雨的手里接过药。

这是压制他的毒的药。

白锦棠最怕苦了,所以每次喝药,落雨总会备上一些糖果蜜饯放在一边,好让白锦棠吃完药,就能吃到。

药温度刚好可以入口,白锦棠眉头微微皱着的,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果然,药这东西即使天天喝,也不会有习惯的那一天,白锦棠眼神痛苦,将碗递给落雨后,就伸手去拿蜜饯。

结果却被另一只手截胡,谢灼端着蜜饯的碟子,从里面挑出一个,喂到了白锦棠的嘴边,白锦棠一愣,伸手去接,结果被谢灼躲开了。

白锦棠不由多看了一眼谢灼,谢灼神色严肃冷峻,没了刚刚的不正经,恍惚中竟然和前世逐渐重合,让白锦棠心里一紧。

谢灼低声道:“你没净手,我喂你。”

白锦棠倒也没嫌弃,微微倾头,就这谢灼的手,咬住了蜜饯。

甜腻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压住了舌尖上苦到发麻的味道,紧紧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白锦棠嚼着蜜饯:“你怎么还不走?”

白锦棠身上只穿了雪白的亵衣,外面罩着袍子,松垮垮地披在肩膀上,发丝散在两侧,似乎精神有些不佳,如今病殃殃的靠在床头,苍白的过分,像是一块易碎的瓷器。

谁能想到,前些日子还手握宝剑,在黑市里大杀四方的宁王,成了这副样子。

“你的毒是怎么回事?”谢灼终于问出了自己想问的事情。

白锦棠一僵,旋即笑着说:“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你这是想替我报仇不成?”

这人就没个正形。

“我巴不得你去死,还报仇?你是刚刚演上瘾了吗?”谢灼毫不留情地讥讽道,“你哪一天要是真死了,我非请人在王府门口吹三天喇叭,祝你早登极乐。”

“还挺绝情的。”

谢灼冷哼:“有你绝情?你就是个狼心狗肺的混账。”

白锦棠也不生气,笑意盈盈道:“确实混账,那我祝你早日得偿所愿。”

还以为会被怼回去的谢灼一噎:“你倒还真盼着自己死?”

白锦棠打了个哈欠:“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时也命也?如今我这个情况,能活过而立便已经上天眷顾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谢灼心里有些酸,他看着嘴角还噙着笑意的人,再次问:“你不怕死?”

“怕啊,我可怕死了。不仅怕死,我还怕疼怕苦,怕一切让我不舒服的东西。”

没人能和死亡和解,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尤其是他这种已经死过一次的人,那就更怕死了。

“娇气。”谢灼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再次问道,“所以你的毒到底是怎么回事?”

“问这么多干什么?”白锦棠眯了眯眼睛,和谢灼的眼睛对上了,淡淡道,“你最好别打什么歪主意,就算哪一天我死了,你也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谢灼冷笑:“怎么,打算让我为你殉情?”

白锦棠挑眉,问:“不乐意?”

谢灼:“呵,我会在你杀我之前,先杀了你。”

白锦棠忽然笑了,收回了目光,又靠了回去,懒洋洋道:“这样就挺好的,你想杀我,我想折磨你,这才是你我之间最好的相处方式,所以你以后要是有机会,记得杀了我啊,可千万别留情,否则……”

剩下的话白锦棠没说,但谢灼知道。

否则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白锦棠累了,喝完药之后,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他揉了揉眉心,檀木佛珠上的墨绿流苏如流水般滑落在他的手腕间,和雪白的衣袖交叠在一起。

“没事就回去吧,你现在还杀不了我。”白锦棠闭着眼睛,像一只慵懒的猫咪,淡淡地说道。

谢灼没吭声,最后看了眼那檀木手串,转身离开了房间。

等身后的房门关上,谢灼看着院子里开的依旧绚烂多彩的海棠花,眉眼微敛,脑海里总是不自觉地浮现出白锦棠苍白的容颜,和那指尖的一点温热。

他感觉自己魔怔了。

白锦棠凭什么啊!

欺辱自己,利用自己,还整日说些是是而非的话撩拨自己!

他倒是舒坦了,开心了,那自己呢?

谢灼烦躁的厉害,对白锦棠恨得咬牙切齿,总觉得他越发的欠揍,心里不舒服的紧,他看着紧闭的房门,一不做二不休,又折了回去。

白锦棠已经睡下了,听见声响,还有些懵,睡眼惺忪,满脸迷茫地看着谢灼。

“白锦棠。”

“嗯?”

谢灼也不惯着白锦棠,揪住白锦棠的手腕,就在那洁白如玉的皓腕上咬了一口,白锦棠吃痛,将手腕抽出,然毫不犹豫地赏了他一巴掌,谢灼这才舒坦了。

他看着牙印,又看了看白锦棠带着愠怒的眼睛,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这次没停下,步伐轻快,满面春风,看的出来很开心没错。

徒留白锦棠在身后骂了一句:“你有病啊?!”

是有病,还是无可救药的那种。

————

经过上次那一遭,白锦棠就再没见过谢灼,黑市的事情逐渐告一段落,而李青山却还动不了,以至于白锦棠最近都在忙这个事情。

“禀告主子,那些被拐卖的孩子都被送回去了,没找到家的也被妥善安置了,至于黑市的那群人,全都被收押起来,只待主子定夺。”

白锦棠点头:“做的很好。”

秋风又将一封书信双手奉上。

是京都来的。

书信内容大概就是:

青州的事情闹大了,白锦棠作为天潢贵胄,大安的宁王,未尽到督察之责,让人在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竟然还牵扯到了国公府,皇帝大怒,派人来查这件事情。

这字里行间,全是对白锦棠的斥责,身为青州知府的李青山却闭口不提。

先不说白锦棠卧病在床多年,心有余而力不足,再说这青州虽是他封地,但权力都在李青山手中,受李青山掣肘,无论怎么样,这事都轮不到白锦棠头上才是。

可偏偏瞎眼的皇帝,还真就觉得是白锦棠的错。

活白锦棠做了,好处他李青山要了,责任就甩给他担着,白锦棠有苦难言。

秋风有些气愤:“主子,我们该怎么办?”

白锦棠面色不改,在他决定除掉黑市的时候,就料到有今天,所以也不是很担心,而是问:“朝廷那边有风声吗,说是会派谁来青州?”

秋风摇头:“暂时还没有消息。”

白锦棠微微点头:“那国公府可有消息?”

秋风道:“国公府那边听说,原本是派了人来接的,但是临到头又掉头回去了,说是另有安排,到现在也没个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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