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 炽焰
骤然提及夏氏,窦怀生布满血丝,满是浑浊的双眼也不由得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光亮。
好奇怪,过了那么些年,那人的容颜他明明已经几乎记不清楚了,但每每想起时,心底却都漫过一层甚为温暖的暗潮。好像这些年她从未离开似的。
他又怎么会忘记呢?尔虞我诈的官场浸淫多年,许多事他做得肮脏,也从来不愿记起,却唯独记得夏日绵长,她鬓边簪着一枝素玉花,十指纤纤和他抚琴吟诗的模样。那副永远温和如水的笑靥,以及那双和煦如灿阳春风,几乎和眼前人一模一样的眼眸。
只不过,当眼前人看向他时,那双桃花眸底却堆满了怨怼。
让他从来不愿、也不敢多去看那双眼睛。窦怀生不由得喉头一紧,闪避开窦言洵的注视。
尽管如此,他还是难以容忍窦言洵如此杀戮行径,气得浑身颤抖,更是咬牙喝道,“……大胆竖子,你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看我今日不好生教训你!”
窦言洵神情冰冷,眼底仅剩的余温也消散殆尽。他凝视着眼前人:
“多年来,你口口声声最爱我的娘亲,所以当年白氏才对她恨之入骨,更是忌惮我们母子,生怕有朝一日会夺了她和她儿子的位置。娘亲心性纯善,又不愿将这些糟心事说与你听让你担心,你就也装聋作哑,不闻不问,一面享受着娘亲的温柔,一面又算计着白氏的家族和她管家的本领!娘亲和弟弟当日明明是因为你而死……可到如今,你竟然从未有过一句歉疚……每个深夜,我其实都很想问你,父亲……你究竟是如何睡得安稳的?”
“你……你想干什么?”
窦怀生看着步步紧逼的次子神情狠戾如阎罗,一时双脚发软,身子更是忍不住摇晃起来,他仓促间茫然挥舞着双手,不断地吼叫着:“来人!快来人啊!”
然而硕大宅院内能支走的护卫皆被窦言洵支走了,为白氏从前卖命的心腹也都被他一一处理干净。正堂所处的院落如今已是空无一人,窦言洵提起手中长刀,将其缓缓放在窦怀生的肩膀上,他个子修长,早已比窦怀生高出许多。他低下头,面无表情地一字一句道:
“多年来,你跃升如腾云之势,却一直未曾满足,不过是因为不喜欢从前被祖家的人轻慢看低罢了。你满腹野心,一心想要向上爬,享受的便是除了旁人,连一向对你从未器重的祖家都不得不忌惮的眼神。窦同翰从塞北祖家赶来赴考,但你从未真心想要帮扶他,甚至对祖家在中原可能的起复颇为忌惮。连他向你虚心求教时,你却一直从错误的答案诱导于他……父亲,我说的可对吗?”
窦怀生没想到自己暗藏的心事不知何时已尽数被次子察觉,根本来不及惊讶,便感受到脖颈处刀尖的冰凉,已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瞬时便涕泪横流:
“我儿,你到底在胡说什么……分明是天大的误会……”
“我对你来说,从始至终都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弃子罢了。祖家人仗势欺人,大伯二伯从小便一直欺压于你,你好不容易才脱离那里,来到中原处心积虑,终于成为只手便可翻云覆雨的权臣。你好不容易才爬上这个位置,为此甚至可以牺牲一切,背叛一切,又怎会眼睁睁地看着祖家来的窦同翰一举高中,从此将你苦心经营的一切化为泡影呢?”
“……所以当年白氏力求将我丢到塞北,名其名为回祖家暂住,实则不过是想要我自生自灭罢了。可你却从未阻止,你那时便已经放弃我了,是不是?娘亲和弟弟算什么,我又算什么,反正你已经有了足够在中原站稳脚跟的支持以及嫡子,我们对你来说,哪里还是三条人命,不过是可恨的累赘罢了!直到……我真的活着从塞北逃了出来,真的从那些曾欺辱过你的人的手底下平安的回来,你不仅完全没想到,还开始对我刮目相看,这些年背着白氏暗中对我的关照和帮扶,也不过是给我几个甜枣,好让你觉得问心无愧罢了。”
窦言洵双眸紧紧盯着窦怀生的神色,他握着刀的手微微用力,须臾便有滚烫嫣红的鲜血从窦怀生的脖颈处流淌下来。
“你……你到底想要什么?”
窦言洵冷冷地看着自己颤抖不已的父亲,眼底却再无一丝情感,恍若看着不过是一个与他毫无干系之人。
“我想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既然从前你总是背着白氏对我说娘亲是你这辈子最爱的人,你若心底但凡还念着她分毫,明日便进宫自请辞呈,从此告老还乡罢。否则……今夜我便送你和母亲一同作伴,你亲自向她和弟弟解释吧!”
窦怀生万万没想到窦言洵如此说,早已被泪水模糊的脸庞满是不解,“我儿,你如此逼迫我,还要为父辞官回家,难道就是为了你那个堂兄窦同翰?这些人在你儿时没少欺辱你啊!况且……就算没有我这些日子的暗中阻挠,这场春闱单凭他的资质也不可能高中三元啊!”
窦言洵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加深了手中的力度。
窦怀生叹了口气,看着那双恍若故人的眼眸,一时心底钝痛,无力感蔓延全身,最终只是喃喃点头道:“好……好……那便依你罢。”
窦言洵看着眼前自己的生父,不过是一个贪生怕死,虚伪至极的凡人罢了。倘若他当真一心求死,他倒还会再敬他几分。想到娘亲当年便是为了这样一个人受尽白氏的折磨,最终丢了性命,他心底只是替她不值。
他再无任何力气,只是冷漠的、厌弃的看了窦怀生最后一眼,随即便缓步离开。
这是他最后一次来这里了。这个他诞生,成长,又饱含所有心酸和屈辱的地方,这个载满了从前无助回忆的地方,这个唯一还有几分娘亲气息的别院……
至此之后,和他再无关系。他再也不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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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亮了。
窦怀生提笔,颤抖着落下辞呈最后一笔,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终是长长舒了一口气。书房内墨香未散,他百感交集地看着自己的辞呈,不知不觉中,窗外的霞光却分明好像亮了几分。
窦怀生心口一紧,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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