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小主人醒了,满院儿上下都跟着活络起来。
“我的睿儿,你可算是醒了。”阿母总是这样,声先于人到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昭睿鼻子猛的一酸,眼眶也跟着就红了起来,泪水打起转儿。
昭薛氏牵着儿子,大跨着步子走进屋内。顾不上身边的小团子为了追赶自己而手忙脚乱做出的滑稽动作,她此时一心只想看见自己的宝贝女儿。
知夏赶忙扶起昭睿倚坐在床头。她伸出双手,迎着匆忙跑来的二郎。
小团子识趣儿的一头撞进阿姐的怀里。他仰着小小的脑袋,望着昭睿,眼里满满的期待。
“二郎给姐姐带了蟹黄饆饠,还有你喜欢的糕和酥饼,都是今日我跟着阿母一起去买的,新鲜着呢,阿姐快尝尝。”
昭睿看着这个白白软软的小团子挤到自己跟前儿,小小的个头竟然还用力的提着跟自己差不多大的食盒。
知夏连忙接过小郎君手里的点心,每样挑出几块来摆在桌上。
给夫人搬来凳子,又朝着火盆里多加了几块好碳,才退到屋外候着。
“你可叫阿父阿母好一顿担心,特别是你阿弟,他都吓坏了。天冷水就更寒了,你们还非要往那冰窟窿里跳。往日这个节气,可是冻死过人的。”昭薛氏眉头紧着,还是没忍住一顿说教。
她心里当真是一阵后怕,这孩子可是差一点就断送了。
“阿母你莫要再说我了,我保证日后不爬了,赶明儿养好了身子就跟爹爹去马场学骑马。”昭睿赶紧拉着母亲的手,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极力为自己作保。
“还好是醒了,你阿父这几日气的可是不轻,每每提起你,都恨不得要冲到钱家,去找那个混小子算账。他好歹是个男孩,身子骨比你强些,第二日就醒了,但身上的寒症也不轻,在家将养了好些日。”
“看下次,你们俩个还敢不敢再出去乱跑。”
昭睿乖顺的点头,实则完全没听进去自己阿母的抱怨,她的眼神儿黏在阿弟身上,昭辰乖乖的坐在床榻边上小口小口的吃着枣泥酥。
她拿起身上的帕子给阿弟擦了擦黏在嘴角的点心碎屑。才对着母亲缓缓开口道,“阿母也莫怪他,是我拉着他去的,但女儿日后定不这般了,全权听您安排跟二郎一起好好念书。”
昭薛氏眼睛一转,发觉蹊跷,她平日速来张扬跋扈的性格,今日怎的这般听话,想到这儿,她抬手,手指头轻轻点了点昭睿的额头,“你怕不是病糊涂了,今日一醒便是转了性,快让妖魔鬼怪把我的睿儿还回来。”
“阿母瞎说些什么,我只是这一觉醒来,想做个好孩子。不惹您和阿父生气了。”昭睿向床边挪了挪,伸出双手向前,抱住了她日思夜想的母亲。
她总觉着阿母身上带着一股让人心安的香味。小女娘垂着脑袋,把头紧紧埋在母亲颈间。
“你抱我这么紧做甚,是不是干什么别的亏心事了。阿母又不会跑。”昭薛氏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她约莫着,这孩子恐怕是被此次落水吓坏了。那么深的湖水,那么冷的天儿,也算是给她涨涨记性。
“我的睿儿这次可是要好好养养,你这般乖,这次便不罚你了。午饭叫知夏给你送来,这几日雪大,就少出屋子,免得寒气再伤身体。每日下午我叫二郎过来陪你。”
“城里学堂你不愿去,你阿父决定请先生来,带上几个生意伙伴家的小娘子小郎君一起,办个私学,让你在家中安心读书。等你钱伯下午来,再商议学堂的地址。但这次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你是绝不可不读书的。”
昭薛氏的话里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她盯着昭睿亮亮的眼眸。现下看起来倒是乖顺的紧。
但自家女儿的德行,她是再清楚不过了。就怕她是一口应下,事到临头来再搞翻墙逃学那一套来糊弄自己。
殊不知,昭睿现在对读书的渴望已然是达到了顶峰,自己这次是下定了决心要好好摸摸经商的门道,免得自己倒霉的阿爹再为他人做了嫁衣。
“我这次真的不逃了,阿母放心。”眼瞅着女儿如此听话,昭薛氏心里不断的泛起嘀咕。她带着几分狐疑,又撇了撇坐在床上的女儿。又是一番思考。
这幅模样,确是没换人,就怎的是这性子,倒是变了一大截儿?
“对了,午后叶伯母和你钱伯要来看你,你愿意就去。不愿就都交给阿母。”昭薛氏粗略告知了午后安排,还没问女儿对这事儿的想法,但她自己倒是没一点儿的法子对钱家那个小郎君发火。
钱易得那个小孩儿,小时候连话都不太敢说那么乖巧一个。自从跟睿儿混到一起,两人便是时常四处闯祸。好在四邻都宽厚,也不追究。
甚至每每出事,钱家的小郎君还要被自家女儿推出来垫背。
这次事大了点,她自己心中也是怨的。但又听闻这几日,钱安把家里的东西都砸了,追着一个小孩子打。如此地步,也就做罢了。
“再给你们小姐屋头添点好碳,屋头还是不够暖和。”昭薛氏起身,在屋子里四下看了一圈儿,又叮嘱起来。见昭薛氏要走,昭睿立刻开口。
“阿母,我好久没见二郎了,可否让他多陪我一会儿?”小女娘拉着小团子软乎乎的手,抬头央求。
昭薛氏心软的一塌糊涂,她这般撒娇,自己也是一口应下。
“好好,我知晓你们姐弟俩感情好,那就一起把午膳用了,我再让人来接他。”
她抚了抚衣裙的褶子起身先行离开。屋门紧闭,只剩下姐弟二人。
昭睿这才小心翼翼的拉着昭辰,放低声调问询,“二郎最近可有做什么奇怪的梦?”
身边的小男孩认真的看了看阿姐,紧接着摇了摇头,他说话腔调温软,慢吞吞的“阿姐怎的这般问我,二郎近日都睡得很香,未曾做过奇怪的梦。”
“但是阿姐,什么叫奇怪,前日我午睡时倒是梦见自己吃了一盒子的樱桃饆饠。”
是个馋的,昭睿伸手捏了捏阿弟的小脸,笑着说“二郎只是馋了,这才不叫奇怪,改日姐姐身体好了亲自带你出去吃。”
“二郎可带话本来了,阿姐想听你念念书。”
看来只有自己带着死忙的记忆,虽沉重也算是好事,现在的二郎活泼健康,他不应该背负仇恨和痛苦而活,这些事情留给自己处理就足够了。
小郎君手脚并用,爬到阿姐床榻旁的楠木椅子上,小胖手慢慢的翻着书本,挑了一段,认真的给阿姐读了起来。
虽是冬日,许是今年的炭火烧的暖,竟真的没有一丝寒意,宅院里还是那般欢声笑语,她尚且在阿父阿母的庇佑下,和在边陲时完全不一样。
这是她本应该过的生活,也是二郎本该过的生活。
晌午一过,钱家就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登门拜访。
“夫人,钱家老爷来了。”忍冬走到正厅里禀报。
老爷和夫人正在喝茶。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叙。
“钱安还有脸来,他带没带那个小兔崽子?”昭禄在孩子的事儿上向来是一分不让。
忍冬瞧了夫人一眼,昭薛氏面色如常,她才继续开口“回老爷,钱家小郎君来了,只是,只是”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你就直接说,我又没准备找他寻仇,睿儿已醒。我只是要他一个态度!”身边的昭薛氏一把拉住被怒气冲上头的丈夫,缓言相劝。
“好了,你那么大火气干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
“忍冬,你继续讲,别管这个炮仗。”夫人说话当真是管用极了,老爷一下子就哑了火。忍冬暗自感叹。
“钱家的小郎君,半张脸包着,说是被钱夫人一巴掌打肿了,大半天都没消下去,只得抹了药膏包起来。”昭禄脑袋猛的一空,满腔的火就这样,一下子被叶茗的巴掌给扑灭了。
他仍是一脸不可置信,扭着头追问“什么?你是说,他阿母打的他见不得人了?”
“是,老爷,我亲眼所见,钱小郎君的脸是被包着的,肿的很高。”
“好了,忍冬,你去迎她们进来,我和老爷单独说几句。”昭薛氏一个眼神,忍冬悄声退了出去。
已是这般情境了,当真是没必要再追究。昭薛氏拉住自己的丈夫。
“禄郎,算了,算了,睿儿也是个能折腾的,那往日她带着人家孩子瞎闹,钱家夫妇不也是没吭一声。”
想来也是,打也挨了,过错不在一人,昭禄抬抬手,摆了摆袖子,干脆就此作罢。
“叫厨房准备些茶食点心,看孩子们愿不愿同钱家的小郎君吃个茶,若是身子不舒服就罢了。”
“就说老爷是个宽厚的。”昭薛氏笑呵呵的起身同他一起站在厅内。
得了信儿的春江走到内院,轻轻扣了扣门
“小姐,钱家带着小郎君一起过来了,夫人老爷问您和二郎要不要去前厅吃碗茶”
“让知夏先带二郎过去,春江你进来,帮我更衣。”知夏轻轻拍醒已经睡着了的小郎君。
“二郎先去,你钱哥哥来了,陪他聊一会儿,阿姐整理一下就过去。”昭辰睡的香极了,整个人有些发蒙,昭睿用沾湿了温水的帕子擦了擦小郎君红扑扑的脸蛋儿,他醒了些,乖乖的跟在知夏身边。
“小姐,你何必起来去见,老爷说你多歇一歇也不妨事。”春江帮着自家小姐更衣,看着小姐刚有缓合的面容,不由得担心起来。
“落水的事,我也有份儿,况且我与他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好友。见见无妨。”昭睿依稀记起了些,因两人落水,钱易得好似是被他阿父阿母狠狠揍了,脸上肿的三日都消不下来。
想来自己儿时,可当真是甩了不少锅在他头上。但钱易得也是老实,竟从未戳穿自己。
回忆里小少年的眼睛总是干净明亮,以至于每次带他骗人,自己心里的愧疚都会成倍增长。
春江不吭声,只是一个劲儿给小姐多套上几件儿衣服。
“好了春江,前厅又不是没声炭火,不必这般。”昭睿快被裹成一颗圆呼呼的粽子,就连活动也有些不便,才开口制止。
“好好好,我关心小姐还不行。”春江赌气的撅了撅嘴。又拿了件兽皮袄子,递上手炉。
这才挡在小姐前推开房门,恨不得无死角抵挡住冬日寒风。
雪未消融,院子里像是裹了一层白色的绸子,当真是好看。昭睿的目光在院子里的每一处景致上停留。
这是醒来以后,她第一次踏出房门。
宅子里还是老样子,纵是带着寒意的风迎面吹来,心里却暖滋滋的。
“春江,院里的桂花树可是还在。”两人一前一后,轻步踏在青石小路上。
“在的小姐,今年桂花开的极好,夫人便让我们摘下来,晾干留着,就算是冬日也可放在手炉里,熏点儿香气。”
怪不得,虽不当季,自己却仍是闻到了一阵阵桂香。
一切都不是自己的幻觉,昭睿心情好极了,此时就算是阿母要罚她抄书也是心甘情愿。
她前脚将将踏进前厅,就听见叶茗那银铃般的说话声
“睿儿幸得你无事,这两天我和你钱伯伯狠狠揍了钱易得那小子,真是委屈你了,病了这些时日,我看着都心疼。”
贵妇人仅是看到人影,就立刻起身来迎。
昭睿抬头撇了一眼满面笑意的叶茗,不禁在心里暗自感叹。叶伯母当真是美人坯子,只是瞧一眼就要消气了。
“伯母给你带了点补身子的药材,城南杜记的糕饼,城北王家的鱼羹,还有些其他的吃食。我和你钱伯从老家带了布料和小玩意儿,都是时下流行的。你且挑着自己喜欢的用。”
叶茗一双桃花眼,笑起来像是弯月,着实迷人。
现下可算是知道钱多多的大眼睛到底是遗传了谁。
“叶伯母,我无事了,只是这次的错也不全在多多,我若是不激着他比赛爬树,我俩也就不会一起落水,您和钱伯也别总怨他。”昭睿这番解释,让如坐针毡的钱家夫妇松了口气。
她解开厚重的外袍,把手炉递给春江,在阿弟身旁落座。
“睿儿讲话还是这般明事理,只是钱易得那小子这次确是错的离了谱。打也是让他涨涨记性。”
话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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