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出了这样的大事,菜花宴仍然一样要办。

陈家也是滚刀肉了,陈大人当年江南查盐,虽然充实了国库,为官家修三大殿筹足了银两,但御史台也有不少奏章,弹劾他在江南受贿,勾结盐商,贪污盐税,还纵容门生勾结成党,欺压当地官员。

陈大人为此进大理寺待了足足一个月,也正是花信宴时期,但那又如何,陈家的宴席照办,礼物照收,也仍然是京中数一数二的新贵。事情过后,陈大人安稳放出,不过斥责了两句,要他爱惜羽毛。众人更知道君恩深厚,从此陈家一跃成为能与沈家分庭抗礼的势力。

所以今日菜花宴,不曾因为魏家那一状动摇分毫。

反而正因为那一状,所以更要热闹,更要繁华,才显得毫不在乎,否则人心散了可就不好了。和沈家的根基深厚不同,陈家的煊煊赫赫,一大部分是势撑起来的,势倒了,就什么都没了。

所以长公主仍然如约驾到,只是和在沈家一样,略露了一面就走了,陈家人也恭敬送了凤驾。韩月绮也仍然不含糊,立刻带着自己派系的人就走了,只说“出了这样的事,怕你们家忙不过来,先回去了”。陈夫人如何苦留都没用,反而卢文茵笑眯眯的,一切如常。

韩月绮越过满庭夫人和她对视,微微一笑。

命运玄妙,简直一丝不乱。十天前如何,现在又如何?此时此刻,她们互换了位置和处境,真是报应不爽。

当然她也知道今日动不了卢文茵的根基,卢文茵虽然没有防范,但至少也能留下一半的夫人。等到官家圣驾驾临时,另一半的夫人也就回来了。

就连这结果,也正如十天之前,只是睿亲王换成了官家而已。

而陈家所倚仗的新靠山,也在这时候现出原型。

良王老王妃离席,沈家离席,而平郡王妃不似十天前在沈家时那样离开,而是留了下来。

众人都知道,京中花信宴这几年风气坏了,是因为平郡王老太妃老了之后,一直没有能够主持大局的贵妇人出现,所以各自为政,斗得乌眼鸡一般,不似之前虽然也竞争,但至少是有一个人来做主的,如缂丝,是纬乱经不乱,总不会太出格。

官家圣旨,钦定长公主殿下来主持今年的花信宴,所有人都忙着去讨好长公主,猜度她的心思,迎合她的喜好,所以也就没人去想这个问题:如果没有长公主殿下横空出世,本来应该接替平郡王老太妃位置的会是谁?

而平郡王妃就是那个答案。

她本姓高,算起来,还是皇后娘娘的内侄女,父亲是正经的国舅爷,高家长房的嫡小姐,嫁了平郡王世子,苦熬十年,生下一儿一女,等到老王妃薨逝,终于可以接过她的位置时,横空里杀出一个长公主殿下。

她当然不敢争,但也没有错过今年的道理,花信宴全宴让给长公主殿下也还算了,但至少也要培养点自己的势力。毕竟宫中的那一位,也不是吃素的。

也难怪卢文茵这样大胆,抛下魏夫人,原来是寻更高的树去了。拆分镇北军是沈大人和平郡王爷的事,沈大人为主,平郡王爷身为宗室,却低他一头,难免想要联刘抗曹,卢文茵这一出蒋干盗书,正是平郡王爷和陈家联合,对抗沈大人的前兆。

镇北军这只大骆驼,哪只秃鹫吃不是吃呢?

官家显然是赞同的。什么杨林城女眷,好不容易把镇北军拆成山字营和火字营两派,山字营却是铁板一块,将领都服魏帅就算了,女眷还都团结在魏夫人的周围,亲如一家,简直是荒唐,山字营要是成了一家了,这眼中还有君父吗?

所以官家仍然如常驾临,甚至还早了半刻钟。陈家反正也没少贪,接驾花钱如流水,布障从皇家猎场一路铺过来,雪扫得干干净净,地铺黄土,嫌道路两侧的冬树太萧条,甚至让人一路挂彩带扎彩花,陈大人早早到皇家猎场外相迎,陈耀卿则是跪伏在别苑门口,带着官员和王孙接驾。内宅都是外命妇,虽不接驾,也都跪伏等待旨意,官家让女官进来,传了口谕,让命妇们不要拘束,照常举行花信宴就是。

陈大人能有今日的地位,跟他的身段柔软是分不开的。四五十岁的御前近臣,还能这样颠颠地跑前跑后,况且和御前的内侍关系也好,黄公公,吴公公,他都不知打点了多少,迎了官家进来,又出来招呼内侍们,口称老内相,请他们到侧室休息,银票从袖子就送了进去。

黄公公和吴公公自然也不辜负他这份心意,立刻提点道:“听说镇北军的女眷现在还在公主府没出来呢,陈大人可记挂着点。”

陈大人今日得意,官家面前自然恭谨,背过脸后就有点志得意满,道:“一群妇人而已,能成什么事?”

黄公公老辣,听了就不言语,吴公公到底年轻点,就嗤道:“长公主殿下面前,陈大人也敢这样说话?”

陈大人连忙收敛了得意,道:“老内相提点得是,快请喝茶。”

茶水上来,又送了许多东西,都是陈家在江南搜刮的古董玉石之类,只说“请老内相赏玩”,陈大人安顿了这边,官家那边也安顿下来了,传他进去,陈大人自去回话不提。

其实官家今日来,倒不是为了陈家撑腰,而是去年北疆一场大胜,难免唤起了雄心,大周本来就是马背上打的天下,官家又才不到四十的年纪,春秋正盛,因为操心战事,冬狩也取消了,所以春狩有心大办一场,又怕御史台那帮迂书生掣肘,动不动就劝谏起来,所以先来陈家露露面,陈大人向来是最会揣摩圣意的,先在他这里漏个口风,他一定就心中有数了。官家走了,他运作一番,连同众臣,上书“恭请官家春狩,以庆贺北疆大胜,扬我国威”,官家再半推半就地答应了,也就不怕什么御史台了。

所以官家也只略坐一坐,就召进镇北军的将领和王孙来,免了他们的礼,让他们站起来看了一看,夸道:“朕真是老了,看着你们人才济济,都是我大周的好儿郎,朕心甚慰。”

魏帅也不知是没听懂还是怎么,竟不知道接话,还是陈大人反应快,立刻笑着劝慰道:“圣上这是哪里的话,圣上龙体康盛,我大周武运昌盛,所以魏侯爷在北疆才能长驱直入,扫靖胡尘。这都是吾主圣明,德耀四邦!”

大臣们自然都随身附和,把个官家哄得眉开眼笑,陈大人又唤了陈耀卿上来,让他进献弓箭和鹰隼给官家,只说是:“今日犬子不逊,在宴席上开了个赌约,约了大家后山狩猎,这弓箭就是头彩,满京人谁不知道圣上射术最精,请圣上赏脸,指点一下犬子。”

官家见他这样知心,哪有不配合的,立刻拿过弓箭来拉了一拉,嫌弃道:“弓是好弓,只是力道小点,黄骏,拿朕的强弓来。”

出巡还带着弓箭,圣上想要春狩大办的心思已经是写在脸上的了。

内侍抬上弓来,果然是把好弓,圣上让众人传看,道:“这还是太·祖爷留下的弓箭,是凌烟阁里的名将用过的,一共五把,这把叫作‘画蜮’,用的是檀山木,弓弦是先英国公用亲自猎的鹿筋做的,今日也巧,遇上你们比试狩猎,朕也添个彩头,谁要是赢了,就把这把赏给他!”

陈大人立刻凑趣笑道:“圣上,那其他几把呢?这里这么多高手,一把可不够分呀。”

他愿意做弄臣,躬身打趣,官家哪有不配合的,拿弓箭敲了一下他的头,笑道:“放心,老滑头,那四把朕迟早也会拿出来赏人的,我大周儿郎,本就是马背上打的天下,只要勤练骑射,朕有的是赏赐!不止这一次,人人都有机会!”

话说得这样明,满厅大人哪有不懂的,陈大人的幕僚都已经在心中默拟请圣上春狩为臣民作表率的奏章了。顿时都附和地笑起来,有夸赞这把弓好的,有自夸要为了这把弓赢得比试的,也有拱火说镇北军将领一定厉害,只怕王孙赢不过的……

也有逢迎上意失了火候的,这时候就提起春狩来,刚开了个头,说:“圣上英明,正值春狩时节……”

陈大人虽然全心全意逢迎官家,反应却快,立刻一个眼刀杀了过去,眼中杀气腾腾,那小官反应过来,又刚好是陈派官员,连忙闭了嘴不说话了。

官家只当没看见,仍然笑着打量满厅的将领和王孙,笑道:“瀚海今日不下场?”

魏帅刚直是出了名的,不然也不会入京至今,连个魏党也没有。听到这话,也不知道颂圣,也不知道玩笑,只板板地垂头回道:“回圣上的话,末将骑射实在平庸,也怕扰了下属们的兴致。”

官家顿时笑了。

“是了,朕倒忘了这个。”他笑着看崔景煜,道:“今日镇北军将领可是来齐了?朕看这把弓多半是崔侯爷的了。”

崔景煜到底年轻,也是世家出身,虽然一样刚硬,但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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