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

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么?

阴秀不愿细想,她只是蜷缩在床上,凝望着方才刘昀待过的地方,好像他孤绝冷峻的身影依然在,而他淡漠到刺骨的眼眸这一次却没有落在她身上,而是望着殿外的方向。

那是他的大好河山。

也许,也是他心中唯一珍爱的。

她开口道:“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去新野?”

刘璋回眸看向她,道:“怎么?一日也待不下去了?”

阴秀微微垂眸,道:“伤心之地,何必多浪费时日?”

刘璋望着她小小的尖尖的下颌,眼眸中闪过一抹微光,只一瞬,便又沉寂了下去,道:“本王会安排。”

*

十日后,未央宫。

“子陵,该你落子了。”刘昀淡淡道。

沈确摩挲着手中的棋子,笑着道:“多谢陛下提醒,臣只是……必输之局,臣实在不知该落在何处。”

刘昀望着棋局,道:“必输之局……朕倒觉得,这白棋还有转机。”

沈确指着棋盘,道:“看似落在此处还有转机,其实……”

他又指向另一处,道:“已环狼虎饲。”

刘昀微微颔首,笑道:“朕能看三步,子陵却可看十步,子陵的棋艺远在朕之上。”

他是现代时玩过跳棋、飞行棋,最多陪着家中祖辈接触过象棋,并不曾学过围棋。这样的三脚猫功夫,当然比不过从小就苦练棋艺的沈确。

这句话,他说得真心实意。

沈确道:“陛下日日劳烦于国事,臣却钻研于这棋盘之中,臣不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过错。”

刘昀笑着道:“子陵棋艺高超,今日却输给朕,想来是有心事。”

他说着,将棋盘中的黑子捡起来放在棋盒中,道:“朕倒愿意为子陵解忧。”

沈确亦收拾起白子,道:“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陛下。”

阴秀已离开了十日了,她自宫中离开,连句道别的话都来不及说,也不知,她现下如何了……

沈确想着,攥紧了手中的棋子,又缓缓摇摇头,自嘲地笑道:“是小事,不足陛下一听的。”

刘昀将黑子丢在棋盒中,缓缓站起身来,道:“朕也忧心着一件事,倒不知与子陵心中所想,是否一致。”

沈确忙站起身来,走到刘昀身侧,两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王莽。”

刘昀见状,大笑起来,道:“知朕者,果然是子陵。”

沈确也笑,只是忍不住咳嗽起来,道:“王莽被关在新野已近三年,这期间,有不少念着他的旧臣前来寻他、救他,自半年前起,倒渐渐停歇了。可自始至终,王莽都没招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连说的话都很少,仿佛外界根本没什么东西能影响到他的心绪。”

刘昀掀了掀眼皮,道:“那依你看呢?王莽该如何处置?”

沈确道:“臣以为,如今天下太平,王莽及他的簇拥者已不能对大汉造成任何威胁,百姓们也早当他已经死了。无论陛下如何处置他,都已无关紧要。”

刘昀道:“若朕要放了他,也无关紧要么?”

沈确坦然道:“是。若陛下放了他,他也不会感恩。若陛下杀了他,也不过是将王莽已死之事做成事实,仅此而已。”

刘昀拍了拍沈确的肩膀,道:“还不到时候。”

沈确疑惑地看向刘昀,道:“恕臣无能,只怕再审不出什么。”

刘昀道:“不怪你。朕不许你用刑,他那样的倔骨头,当然不会说什么。”

他顿了顿,接着道:“前些日子,朕有了崔发的消息,若得了崔发手中的东西,王莽还不肯多言,那留着他就当真没有必要了。”

“崔发手中的东西……”沈确眼眸一亮,道:“是世人传说的,王莽手中可以召唤阴兵、收纳宝藏之物?”

刘昀冷笑一声,道:“哪里有什么能召唤阴兵、收纳宝藏之物?不过是蒙昧之人谣传罢了。不过这东西倒关系着王莽的生死,也许,正能击碎他心理最后一道防线。”

沈确望着他运筹帷幄的模样,只觉钦佩骄傲至极,道:“陛下说臣棋术高超,臣倒要说,陛下雄才大略!”

刘昀笑着道:“什么时候子陵也能说出这种话了,倒让朕意外。”

沈确急着辩白,却咳嗽得越发止不住,道:“臣说得皆是肺腑之言……将来,陛下必能是与秦皇汉武并列的千古一帝。”

刘昀眼眸柔软了几分,道:“有你辅佐朕,朕会做到的。”

沈确道:“臣的身子,只怕不能了……”

他说着,跪下身来,道:“这些日子臣的身子越发地不好了,如今天下大定,臣便想着向陛下请辞。臣想回新野去,在故宅的故纸堆里了此残生。”

“你想辞官?”刘昀的脸色一瞬间沉了下去。

沈确道:“是。”

“回新野?”

“是。”

刘昀听着,瞬间冷笑起来,道:“各个都要回新野,新野到底有谁在啊?”

沈确道:“只因新野……是故乡。”

“是故乡?”刘昀道:“洛阳繁华富庶,有你毕生所求的功业,有你喜欢的一切!你就不能他乡作故乡吗?”

沈确抬起头来,苦笑道:“到底……是不同的。”

刘昀恨得一把抓起棋盒,狠狠地掷在地上,道:“滚!”

沈确道:“那陛下,是准臣所请吗?”

刘昀没有说话,只是背过身去,道:“在朕没有打算杀你之前,滚!”

沈确眼眸微垂,长长的睫羽遮住了他眼底的黯然,道:“若陛下不准臣所请,臣宁愿一死。”

刘昀猛地回过头来,死死盯着他,道:“沈子陵,你告诉朕,你只是想回新野,还是……想逃开朕?”

“陛下是臣心中的明君,又是臣……之挚友,臣为何要逃?”沈确迎上他的目光。

“明君……挚友……”刘昀听着只觉可笑,他俯下身来,眼底冷峻阴骘至极,道:“若你心中当真作如此想,你又怎会生出觊觎君妇友妻之心?”

“陛下,臣……”沈确说不出“臣没有”这三个字。

他有,他当然有,他甚至想着,要与阴凝一生一世。

否则,这一条命……不要了便不要了。

刘昀望着他的赤诚和坦然,一时间,倒不知是该欣赏他的坦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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