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不染下意识往旁躲去，导致谢照乘直接扑了个空。
他维持姿势卧在地上，头颅低垂双手紧扣泥土。
一想到霍不染把狼狈的他尽收眼底心中便又羞又怒，只想找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霍不染神色不变，垂眸看着趴伏在地的人。
夜风萧瑟，锯齿草发出激烈的声响，被围在中间的二人却相对无言。
谢照乘的手指逐渐缩紧，虽然看上去一副自闭模样实则竖起耳朵默默关心着周围的动静。可惜等了许久对方没有反应，他脸上的红晕渐渐消失，一颗心也沉到谷底。谢公子的七窍玲珑心不可抑制地活络起来：她是在冷眼旁观我的笑话？
即使觉得他狼狈可笑也该适可而止吧。
“你究竟要看到何时？”他忍无可忍，出声打破平静。
“你的脚……”霍不染像是在等他开口，立刻回应。
“别说了。”谢照乘现在最不想被提及的便是裸露在人前的残缺双脚。
“之所以会受伤这么严重，是因为你穿的纱绸鞋袜。”她平静地把话说完。
如此娇贵的布料在地上拖拽行走自然撑不了多久。她看向脚面伤口，红肿破皮处还黏着碎布。不禁暗自摇头，虽然知道谢照乘爱美，但没料到已如此严重。
谢照乘握着满手烂泥，只觉得今日倒霉非常，先是莫名其妙被一个怪人从崖上冲过来飞扑去了大半条命，随后又被连拖带拽地扔到这荒草地自生自灭，如今好不容易见到霍不染还要忍受她的风凉话。
虽说平日里希望她多说些话，可一旦张嘴他又不是滋味。
这瞬间的复杂情感搅在一块闷在心口不上不下，几乎勒得他喘不过气。
这么一打断倒是把刚才的羞恼抛之脑后，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愈演愈烈的无名火。
毫无预兆但又情理之中，他猛地扔出一物。
霍不染歪头躲过泥巴，看向气得满面通红的谢照乘。
谢公子虽然红着眼但眉尾一挑，倒有几分初见时不可一世的模样。
二人目光相触，一个挑衅一个淡漠却都没有移开。
片刻后，霍不染看着他细微颤抖的下巴终于移开目光。
眼看他已经走出了自怨自艾的颓然，霍不染把鞋子放在手边随后走到一旁。
斗鸡状态的谢公子狐疑地看了眼她的背影，经过一番天人交战还是决定先把鞋子套上。
他刚拿起鞋子，霍不染的话便随风而至。
“先包扎。”
他立刻警觉地梗起脖子，等看到人依旧规规矩矩的背影时不放心地眨了下眼。
这人莫不是身后长了眼睛。
经过刚才的爆发谢照乘也有些冷静下来，等他把脚包扎好又把鞋子穿上后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一向伶牙俐齿的谢公子也有了难以打破的僵局。
霍不染倒是估算好了时间般说道：“走吧，回去再说。”
她把竹竿递了过去。
谢公子接过竹竿歪歪扭扭站了起来，想让霍不染走前头这样便可把难看的走路姿势藏起来可又不知如何开口。
凉凉的目光掠过他的双脚，确认可以站住后霍不染率先转身走在前面。
身后停顿片刻，响起一轻一重的脚步声。
谢照乘走了两步已觉乏力气喘，他咬紧牙关紧跟步伐，心中不想认输。
回去的路比来时路多了许多功夫。霍不染握着清泉剑割下挡路的锯齿草，为身后辟了条安全小路。可惜谢公子全身心都在克服双脚伤痛之上并未在意。
最后走到岸边地势略高处，霍不染先一步踏上然后伸出手，看着面前的手心谢照乘很想拒绝，然而权衡片刻心知半残的双腿确实爬不上去。
他鼓了下腮帮子，把手肘放到她的手心。
霍不染轻松一提把人安稳放在路边。
温热一触即离，谢照乘本就丢了外衣如今暖意离去加上风一吹不由自主抖了下身子。
他极快掩饰过去可又怕霍不染笑话，飞快扫了她一眼。
余光中霍不染早已离开连眼神也没有留下。
牛兄像是知道他们来了，早已甩着尾巴等在路上。
与来时相似，谢公子趴在牛背上霍不染走在一旁，二人往祠堂赶去。
只可惜祸不单行，不多时天空中便下起了小雨。
今夜二人各自经历一番早已身心俱疲，虽都想问问对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此刻急切回到温暖住处喝上一杯浓茶的愿望占据了全部身心。
然而牛兄不懂人情世故，依旧在田野上悠悠漫步。
打湿的衣衫黏在身上风一吹即刻带走大半暖意，脆弱的谢公子拍了下牛头商量道：“牛兄，可否快些？”
牛兄眼也未眨，依然我行我素。
“我说牛兄。”谢公子打了个哆嗦，努力劝说道：“既然你已慷慨相助不如送佛送到西，也免得阵雨淋湿了柔顺的皮毛。”
他见软的不行又威胁道：“你若如此不通情理，别怪我使出手段。”
牛兄目不转视“哞哞”两声像是在嘲讽。
谢照乘心想连它也欺负我，当即心下一横就要去揪尾巴毛。
手指即将碰到却被霍不染一把拦住。
她又来捣乱。谢照乘正想张嘴，突然间天旋地转摇晃着想地上倒去。
牛兄的突然发飙打得二人措手不及，霍不染最先反应过来托了把谢公子的腰想要助他稳住身形。
然而手一放上他便僵得像块木板，眼见事情不受控霍不染只好跨上牛背越过身前的人一把握住牛角。
如此一来二人之间离得极近，谢照乘直愣愣睁着眼脑海中一片空白，脸却不由自主变得通红。
身后温热又柔软的触感一下下打在他的心上，谢公子张嘴喘了两口强迫理智回笼。
霍不染她、她只是在御牛罢了。这根呆木头压根没有开窍对我还没有那种心思，他不断自我暗示可心跳却越来越快。
“你心跳怎么这么快？”身后的霍不染问道。
“……”谢照乘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小声忸怩道：“你不要靠这么近。”
霍不染全身心放在制止牛兄冲撞之上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冷静道：“别动。”
她单手握着牛角，一手似是遗忘般还放在腰上。由于向前施力，另一手不由自主便向前探去。
当被摁着小腹箍住的刹那，谢照乘猛地睁大双目。
这还能忍下去？她简直欺人太甚！
“放手！”清脆的巴掌声响在安静的夜间。
霍不染被打得猝不及防，握着牛角的手有一瞬松动。
牛兄何等聪慧，立刻牛头一转牛臀一撅，撒蹄乱跑。
霍不染来不及说什么，只好重新去握牛角却在这时被谢照乘一把拦住。
“那是什么？”
霍不染立刻抬眸看去，有几个模糊黑点从田间小路奔过来她转头看向永乐村方向，果然那里有一串黑点正在移动，看方向正是朝他们赶来。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村长口中夜间出没的人魔。
牛兄四只蹄子几乎划出残影，然而对方速度更快几个跳跃已然追到牛屁股后方。
离得近了，霍不染眯眼看去只能看到裹在黑布下的人影轮廓，她想看清面容却无论如何也只能看到一团黑雾。
由于面目难辨这些人便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唯有高低不同的身高能勉强区分。眼看左侧的最高个长腿一跨即将在下个跳跃追上他们，霍不染拔出清泉剑说道：“你先走。”
谢照乘见她打算下去阻挡当即抓住手臂道：“一起走。”
霍不染顿了下，高个已向他们扑来。
她挣开束缚横剑迎去，空挡中还拍了把牛臀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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