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晎“嗯”了一声,从容道:“耳不闻,除了那名婴儿,你可知另外一名少年姓甚名谁?籍贯何处?”

耳不闻道:“不知。”

“小徒潘戎智的命格簿子中,有一叠那女妖所给的书页,里面布阵好了小徒偶遇几人的时间节点,故而我们没有去详探情绪魄之人的身世。”

第五茗提议道:“隗七,我们去京都皇城,先把司仓身上的那一本寻回来吧?”

隗晎摇头道:“司仓命事不结束,这一本应该是找不回来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第五茗登时反应过来谚语为何什么都不问,找到这间院子后,只想做下那约定了。

恶狠狠地,她吐槽道:“好一条老龙!”

隗晎对地上人判决道:“耳不闻,念及你事事坦白,本君不对你就地正法,现羁押你入地狱审判,可有怨言?”

耳不闻道:“多谢帝君。”

转瞬,他立马希冀地望向隗晎,道:“我能否请求冥君为我判罪。”

“往日于冥界有一遇,受罚前,想禀明您…”

不容他说完,隗晎道:“服罪之魂,言多罪深。”

第五茗和隗晎都知晓他要说的是什么事,可那话,不是一个无常可以来提的。

一声斥责,隗晎唤来了第一殿阎罗贺仁,差使他去毁了石碑林的善死人之力,又拿走了潘戎智的命格簿子,三人带着一名认罪鬼差,和两副残破幽魂,入了地下。

行至野鬼村,第五茗稳稳捧起尸瓮,对贺仁道:“我们就不走右腿子道了。”

贺仁手上锁链半提,抱在身前,对着二人揖了揖,道:“都是犯事的鬼与差,走左腿子道不太好吧?”

第五茗对一知半解的贺仁,解释道:“崔敏烧血香,魂身不稳,阮征霆变成碎片了。他们二人走右腿子道,万一被恶鬼嗅到气味,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儿。”

隗晎同意道:“好。”

贺仁虽不明白为何要顾虑两只小鬼的安危,但顶头上司都同意了,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着隗晎垂首回命道:“那我便带着获罪鬼差从右腿子道去地狱。”

言毕,他拉着耳不闻就要先行一步。

第五茗追上去,忙道:“贺仁殿下,如果方便,能否在人头路给他买两串糖葫芦?”

“他喜欢…”

贺仁一愣,余光偷瞄隗晎的态度。

又因为三人离隗晎有一段距离,见其尚未跟上来,他姿态轻松了些,道:“上君,你倒是心善,可是这人头路,早因这无常的牵连,卖糖葫芦的长腿鬼已经没了。”

末了,他语气亲近了几分,随意道:“那日上君不也在吗?不会是忘了吧,人头路没有糖葫芦了,也可以说是整个冥界地府都没小鬼售卖那玩意儿了。”

第五茗怔了怔,看看耳不闻,看看贺仁,打着哈哈道:“习惯送鬼入门前,让他们饱吃一顿,竟是转头忘了那日的事。”

耳不闻一脸愧疚,却是没有开口言语。

贺仁笑了笑,道:“上君算上这一回,也就索引了三次幽魂,怎么就养成习惯了。”

突然,尾随而来的隗晎,道:“上君,路上小心。”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打断了这方二人的交谈。

贺仁尴尬地抿了抿唇,把嘴闭了起来。

原因无他,隗晎脸上别扭的劲儿太明显了…他好像又发现了隗晎和第五茗之间的一个秘密——他们有奸情。

第五茗神情一尬,缓和气氛打趣道:“都到了我的地盘了,能出什么事。”

隗晎道:“上一回,你独自而行,惹了一堆麻烦。”

翻起旧账,第五茗还真逃不过,小声道:“不都有眉目了嘛,再说我没遇见什么事,搞得那么小心…我又不是像阮征霆一样的‘瓷人’,有你跟在身侧,我闹不出事。”

隗晎扫了眼耳不闻,道:“方才想起来,收回来的两本命格簿子得需及时放回去,天界如今随时遣人下来,万一被发现了,冥界地府不好交差。”

“另外,我还打算在司命府清点一番遗失的命格簿子,完事后才能去找你,不能同你一起送魂入鬼门关了。”

第五茗点头道:“哦,是这样啊,我会好好送他们走的。”

一言一语,看似在道别,二人却迟迟没有迈出离开的步子。

贺仁看得焦急,瞅准时机,轻俯上身,道:“此地鬼来鬼往,口多嘴杂,要不我们抓紧时间,先把这三魂送走?”

第五茗局促转身,道:“贺仁殿下提醒得对,好好好,这就走吧…”

慌慌忙忙,她领头入了野鬼村,踏上了人头路。

隗晎睨了贺仁一眼,警示道:“秉公而处,天界追究,要留有说法。”

贺仁肃然道:“是。”

随即,二人也入了野鬼村,走上了人头路。

闷头前行,第五茗本不打算在左腿子道歇脚,路过迷魂店一号,瞥见迷魂店一号的掌柜牛大,关了店门,独自坐在店前台阶上,仰头望“天”。

脚下步子未有一刻减速,她一边路过,一边顺嘴玩笑道:“牛大掌柜好闲情,你怎么看得如此痴迷?看什么呢?”

牛大脖子上的脑袋坚如磐石,稳稳仰着,却不似往日的冷淡。

他希冀道:“赏景。”

第五茗双脚一绊,俯身跌了两步,站住后,道:“地府天色,从古便是如此,牛大掌柜开玩笑呢,这天上除了一轮孤月,哪有什么景可以赏。”

她其实更想说一句:你怕不是疯了吧。

牛大终于收回了视线,端正了脑袋,失神道:“是吗?原来地下只有一轮孤月。”

第五茗双眼倏地瞪大,上前几步,凑近牛大,踟蹰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牛大的牛鼻子道:“你的…你的鼻环…鼻环你给胡媚了?!!”

经他提醒,牛大像是才发现鼻子上的东西不见了,蓦地,抬起一只手,摸上自己的鼻子,寻找上面的东西。

瞧着他这幅模样,第五茗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正准备开口询问,牛大苦涩道:“没有了…”

第五茗道:“鼻环呢?”

牛大难过道:“断了。”

第五茗一怔,道:“啊…你肯定很伤心。”

然而,她心里想的却是,糟了,这头牛疯了。

也不知道疯牛会不会像人界的牛一样,眼眶发红,见人就拱。

细细观摩…

麻烦了,第五茗真亲眼目睹着一双牛眼慢慢猩红。

一手握紧尸瓮,一手攀上通印,她小心翼翼地退了几步。

这时,牛大揉了揉眼睛,声音有些沙哑道:“有点…”

第五茗道:“啊?什么?”

牛大眼角一滴晶莹落下,他又看了看“天”,道:“我有点伤心。”

牛魂落泪!

实属稀罕之事…

也是匪夷所思之象。

怕他是真疯了,第五茗忙不迭顺他话,安慰道:“牛大掌柜,你看着精神不太好,是不是胡媚最近老是骚扰你,让你精力不够了?你应该好好休息,注意保养,莫要生了病。”

说罢,她回头瞟了眼今日生意不太好的迷魂店二号,心道:哎,这胡媚磨起人来,也不知节制节制,把牛都搞疯了,这让整条街怎么做生意啊。

牛大迟迟念道:“胡媚…”

欲言又止,他忽然神情稍稍正常了两分,道:“天色不早了,上君先行吧,我要去休息了。”

第五茗掐指数道道:“我刚从人界回来,此刻尚不到午时…”

她亦是望了望那不见岁月的孤月,回头呢喃道:“小鬼没有敲锣,天色是还早着呢,牛大掌柜莫不是真生病了?要不要请人给你瞧瞧?”

牛大摇了摇头,双手撑腿,摇摇晃晃起了身,道:“告辞,我需得去喝一碗鸡汤,好方便入睡。”

言到此处,他便朝迷魂店四号走去。

姬小鸡正在那口大锅里洗澡,看见牛大动身,搓澡的动作,立刻麻利了起来。

第五茗不确定地看了眼天,转而朝牛大喊道:“这么早?”

“你不回一号店去四号店干什么?”

“你一头牛真想住鸡圈了?”

“那么小…不对!现下还没到睡觉的时辰,你真是病糊涂了?!!!”

牛大没有回答第五茗的疑问,反而理智地提醒第五茗,道:“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上君快快送魂入鬼门关吧,不要耽误了。”

牛大似成了迷魂店四号的老主顾一般,他还在半路,那边姬小鸡已经扑腾着洗澡水,开始招呼了。

见状,第五茗只当是自己大惊小怪,转身继续送魂入鬼门关。

迷魂店零号前,小一早就听闻外面的动静,恭候在门前台阶下。

第五茗摆手道:“今日不歇脚,尸瓮内有残魂和一人的魂片,他们身上又牵扯了点事情,我先把他们送去第一阎罗殿,交予审判看管。”

小一脸上若有所思的神色,敛了敛,道:“上君送魂事毕,请务必再归迷魂店。”

第五茗停下,道:“有事?”

小一点点头。

第五茗道:“可棘手?”

之所以如此问,她知小一懂轻重,若不是事态严峻,早送信诀给她了,此刻恭候在侧,等到她与牛大说完话,才上前话事,想来没有那么紧急,却是有点难以解决。

果不其然,小一摇了摇头道:“不急,但需要上君来处理。”

第五茗点点头,启程继续送魂入鬼门关。

因左腿子道这一茬,一路上第五茗都未多做耽搁,直奔第一阎罗殿,寻到第一殿审判,把魂和事交代完毕,她便疾速回到了迷魂店零号。

“上君,胡媚殒了。”

第五茗蹙眉道:“哪种?”

围坐在桌侧的小一回答道:“神灭形消。”

坐在第五茗对面,撑着脑袋,一脸丧气的小二,叹道:“野鬼村滞留的幽魂,最后不都是这结局嘛。”

小三瞪了小二一眼,道:“不会说话,就去门口迎客。”

小二捂上嘴,嘟囔道:“上君难得回来,我闭嘴还不成嘛。”

靠坐在第五茗身旁的小五,双手抱了抱第五茗,故意把脑袋在第五茗怀中蹭了蹭,安抚道:“上君,胡媚走得很开心,你不要替她难过。”

第五茗揉了揉小五的辫子,道:“我没有伤心,我曾是司命,你们的结局,我比你们都清楚。”

顿了顿,她脸上还是漏出了一丝落寞,道:“确定是真的没了吗?”

堂中人,垂的垂头,叹的叹气。

小一应道:“是的。”

第五茗困顿道:“二号店不是还开着吗?”

如此再三确认,看样子,她心中仍是多少有些不敢置信。

她说她能司命,可如今她也是鬼,虽有神格,但不放血烧出金辉,又如何能得知命里之事。

再则,磋磨岁月,她身体早不如当初,保命都难,更何况是卜算。

小一了然这一切,端起桌上酒壶,为第五茗斟满一杯,推了过去,道:“牛大掌柜接手了二号店。”

第五茗道:“什么时候的事?”

小五抢答道:“七日前,小四亲眼目睹。”

小二招手,朝旁喊道:“小四,快过来给上君仔细说说,那日一号店和二号店前发生的事。”

唯一在忙碌的小四,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把手中的汗巾往肩上一搭,上前道:“上君。”

第五茗道:“说说吧,胡媚和牛大是怎么一回事。”

小四声音悠悠响起…

话说那一日,野鬼村左腿子道,一如往日,鬼影重重。

二号店却离奇的没有开门迎客,小四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打扫完店前台阶后,特意多站了一会儿,观望了一阵。

不多时,只见胡媚一身端庄粉衣,走了出来。

那身衣服繁复却不失典雅,胡媚的两只狐狸耳朵,在盘起的发髻两则,大大方方展露,耳下各簪了两只一模一样的粉色绒花,周围零零散散地插了数支金钗。

小四当时就瞧傻了眼。

迷魂店零号的几人,跟着第五茗和雨无伤,算是见过不少好东西,又知道不少秘辛。

小四当即便知道胡媚要做什么了,紧紧注视这迷魂店一号。

原来胡媚这一身装扮,是那狐狸一族,出嫁小女会穿的粉色锦衣。

粉裙之下,双脚也不再是空荡荡,赤足而行,胡媚穿了一双金线钩织的绣鞋,华贵又俏丽。

步子徐徐,姿态盈盈,喜笑颜开,慢慢地,在路过之鬼的注视下,她从二号店走向了一号店。

“咚咚咚…”

“吱呀——”

小四本准备叫店内的其他人出来瞧瞧,却是在这门扉的两道声音中,不小心看入了迷,双脚像是定住了般,沉浸在一号店前那女子身上。

不仅是她,路过此地的幽魂和鬼差,俱是仿佛被施了定身法术一样,愣在了原地,呆呆地望向迷魂店一号。

胡媚只不过是轻轻叩了一声,牛大就从店中走了出来,且神情也同在场之人相仿。

不过,他更自由一些,能说能走。

听到这里,第五茗眉心跳了两下。

这现象,很明显是胡媚在施展媚术。

和之前不同,这一次,能穿透迷魂店施法,应该是用尽了全力。

不出所料,在此之后,胡媚直接了当地邀请了牛大赏景。

在冥界地府,赏一番,四季变换。

众所周知,狐族只有一样东西堪称绝美,那便是狐族的人。

所以…

此景,是胡媚本人!

第五茗拍桌道:“「以身做景」,狐族最大的媚术,胡媚对牛大用此法了?”

小一道:“当日我们在店中,也有一段时间,沉浸于美好事物中,以为是犯浑,神思不稳,后来听小四说了此事,才隐约猜测是胡媚施展了此术。”

第五茗道:“「以身做景」,让别人无论身处何地,都能置身美轮美奂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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