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走后,南宫玥以炼丹不喜人打扰为由,让殿内的人都出去。那些宫女和太监互相看了一眼,犹豫不决,南宫玥一看便知这些人是得了命令要在殿内监视着她的,但碍于她的身份又不敢显露半分。

南宫玥的脸色冷了下来:“怎么?要本官请李总管过来吗?”

此言一出,领头的宫女连忙道:“奴婢告退。”

说着往身旁使了个眼色,一群人就跟着她退了出去。

殿门关上后,光线顿时暗沉下来。她目光冷淡地掠过那些备好的药材,径直走向书案。素手铺开宣纸,取过一支狼毫,将午后枯坐时反复推敲、几近成型的谋算,沉静地落于笔端。

直到最后一笔落下,笔尖微顿,在纸笺上留下一个收束的墨点。

朝堂之势,破局之策,尽在眼前。

她再抬眸时,才惊觉殿内已是一片晦暗。窗棂外,最后一丝天光也被墨蓝色的夜幕吞没,殿内尚未掌灯,沉沉的阴影从四面八方合拢而来,将她吞没在寂静的黑暗里。

叩门声起,外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司监大人,奴婢奉李总管之命前来伺候。”

是茯苓的声音。

南宫玥整理好书案,走至丹炉旁,方道:“进来吧。”

殿门沉重的吱呀声划破了寂静,几道或明或暗的视线随之涌入,如同无声的触手,在她周身谨慎地打量一圈又悄然收回。

茯苓反手轻阖门扉,眼睛迅速适应了黑暗,身形轻盈地避开桌椅陈设,行至灯台前点亮烛灯,一簇簇炽黄的光晕驱散了殿内的墨色。

南宫玥站在原地,问道:“如何?东西可拿到了?”

茯苓颔首,谨慎地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

“这是从南宫府拿来的护元丹,共七颗。”

南宫玥将荷包里的丹丸倒在手心一一查看,确实是护元丹。此丹炼制过程不难,以她现在的实力,也可以炼出来,但是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她将护元丹又放回荷包里,收进袖中,确认道:“此事可有旁人知晓?”

茯苓道:“魏夫人亲自经的手,没有其他人知晓。不过,蒋副将那边遇到了麻烦。”

“何事?”

“蒋副将说找遍城内大大小小的药材铺子,都没找到这两味药材。”说着,茯苓从怀里取出了一张纸条。

“属下不懂丹药,生怕有所差错,特意让人记下了。”

南宫玥目光掠过纸上所写,心里并不意外。

天山雪莲,玄龟甲。

这两味药是顶级的稀有之物,即便是南宫府,也要提前半年向供货的药材铺子预订,方能在来年开春时,得那么区区几钱。当初百里聿风寻来的那些,据说也是耗费了大半月的功夫让人秘密从西境送来的。

今日情急之下,她只给了蒋翼两日时间,确实为难他了。

可她拖不起了,百里聿风也拖不起。

此事必须要快!

可如今上哪去找这两味药材?

时间像在她脑中点了捻子,烧得噼啪作响,无数念头炸开,又瞬间被否决,碎成更焦灼的火星。

终于,她眸光一顿,想起什么似的,从身上摸索着取出一块青鸟玉佩。

“此物交给蒋翼,让他去找沈氏名下的药材商,无论花多少钱,务必买到这两味药材,越快越好!”

“是!”茯苓谨慎收起了玉佩,“属下晚些时候设法传信出去。”

她扫了一眼殿门的方向,又道:“属下方才来的时候,看见庆安殿周围多了不少禁卫,陛下这是铁了心要对您和将军下手。”

南宫玥未答话,沉默伫立在原地,将所有不安的情绪压在平静的表象之下。

她道:“如今我们只能见机行事,倒是你,千万要注意安全。”

茯苓颔首道:“属下明白。”

叩门声再次想起,两人皆眼皮一跳。

外头有宫女问道:“司监大人,晚膳时间到了,是否要让人传膳?”

南宫玥与茯苓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一触,无需言语,茯苓已心领神会,快步走向殿门。

与此同时,南宫玥迅速拂袖敛身,跪坐于药案前的蒲团之上,一把捞起手边的玉杵,随便取了一味药材扔进药臼。

她垂下眼睫,刻意将动作放得迟缓而沉重,玉杵与药臼底部碰撞,发出单调而涩滞的研磨声,俨然一副全心沉浸于眼前琐务、对外界动静浑然不觉的模样。

茯苓开门简单应付了几句,那些宫女们便四散下去准备。她刚要关上殿门,南宫玥出声制止道::“开着吧。”

既然外面的人想看,便让他们好好看看。

茯苓闻言将殿门敞开了些,清冷的月色斜斜切过殿内昏暗的地面,将光滑如镜的金砖照得一片惨白,边缘清晰锐利,犹如一道无声的囚笼,将她与外界彻底隔绝。

同样的月光,映照着深宫囚牢,也流淌过千里荒原。

涼州城军营主帐内,空气沉滞,唯有牛油灯芯偶尔爆出一声细微的噼啪声。

百里聿风坐于主位,褪去玄甲的沉厚,一身墨色劲装衬得肩背愈发宽挺,稳重的坐姿散发着掌控全局的冷静。

下方两侧,几位披甲副将肃然而立,眉头紧锁。其中一人道:“这天杀的邪门玩意,竟那么厉害,轻轻松松就把那么大一活人给整成行尸走肉了!”

说话的大汉名叫王沧,百里聿风不在军中时,麒麟军都由他代为管辖。

他话一出口,便见百里聿风冷冽的目光扫来,带着一种无声的压迫感。他自觉失言,转而问道:“将军,眼下约有三万人中了招,末将已将他们圈禁在兵帐内,但至今不知这毒从何而来,防不胜防啊。”

话音刚落,罗成掀帘而入,神色激动:“找到了!”

帐内几人转头看他,只听他道:“将军,找到了,的确是水源出了问题。”

他呈上了一张略显粗糙的牛皮地图,指尖点向其中被朱砂特意圈出的几处,声音沉肃:“属下带人排查了城内外所有主要水源,河流、深井、乃至几处隐蔽的泉眼,水质皆无异状,守军饮水目前无虞。”

接着,他的手指重重地落在西北角一处标注着“浣衣渠”的支流上,语气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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