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实在是很想出声,打破身后陈青宵那不切实际的,近乎荒诞的幻想,让男人怀孕,还生个十个八个?

简直是痴人说梦,荒谬绝伦。但话到了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算了。

此刻自己灵力受制,形同凡躯,还被困在这暗室之中,贸然开口,除了可能激怒陈青宵,引来更多麻烦之外,并无益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静观其变为妙。

现在陈青宵对他,怎么说呢……态度很复杂,难以捉摸。

白天是刻薄又愤怒的,夜里却又变成偷偷爬床,胡言乱语的醉鬼。爱与恨,怒与怨。

云岫正这么想着,下一秒,陈青宵那只原本只是虚虚搭在他腰侧的手,忽然动了。

然后,那只手滑到了他的大腿外侧,停驻片刻。

同时,陈青宵含混的,带着酒气和某种恍然大悟般情绪的低语:“之前用的,是这吧……”

陈青宵单纯在回忆。之前那个作为靖王妃的云岫,与他的肌肤之亲,总说不清隔着一层什么,原来这骗子,连这种事都在糊弄他。

反倒是后来。

那滋味确实不一样。

陈青宵一想到心头猛地一跳。

就在这时,一直“沉睡”的云岫,像是真的感觉到了冷,又像是无意识地在寻找热源,身体竟然微微动了动,然后,毫无防备地,极其自然地,朝着身后陈青宵温暖结实的胸膛,更深地嵌了进去。

他的脊背完全贴合上陈青宵的胸膛,那截清瘦的腰身,甚至无意识地,轻轻蹭动了一下。

这一蹭,不知道是睡梦中的本能动作,还是因为陈青宵刚才的触碰和此刻贴近的气息。

这细微的,带着依赖意味的蹭动,轻轻搔刮在陈青宵此刻异常敏感的神经末梢上。

黑暗中,陈青宵盯着怀中这具温顺嵌在自己怀里,线条清瘦却柔韧的身体。

管他是男是女的。

反正,是他陈青宵当初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用八抬大轿从正门迎进靖王府的,名字写在皇室玉牒上,是他名正言顺的靖王妃。

既然是他的,他凭什么不能睡。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野火燎原,瞬间烧毁了他最后的犹豫和理智。那些关于欺骗,关于性别,关于对方到底是什么存在的纠结和愤怒,在这一刻,统统被一种更原始,更蛮横的占有欲和征服欲所取代。

他付出了真心,投入了情感,甚至差点赔上自己的前程和性命,结果换来的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那么,至少,他要拿回一点属于他的东西。

陈青宵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而灼热,搂在云岫腰际的手臂猛然收紧,几乎要将那截细腰勒断。

黑暗中,锁链发出了比之前更加响,更加急促的碰撞声。

云岫起初,还是象征性地轻轻推拒了一下,难耐唤了一声:“陈青宵。”

那声音里没有什么明显的抗拒或厌恶,甚至带着刚被惊醒的,微弱的迷茫和不确定,更像是一种本能的,下意识的反应。

是想确认此刻压在自己身上,气息灼热滚烫的这个人,是不是陈青宵。

但听在陈青宵耳中,这一声轻唤和那微弱的推拒,却像是一簇火星溅入了油桶。

“你是我的。”

云岫便没有再动,也不再有任何反抗的迹象然后,就随陈青宵去了。

他其实……很喜欢这种事。

无论是以徐氏身份与陈青宵相处时,还是后来,并不排斥,甚至有些隐秘的沉迷。

只是之前,为了不露破绽,他需要时刻维持幻形,需要蒙上陈青宵的眼睛,需要装出羞涩笨拙的模样,收敛起自己真实的反应,束手束脚,如同隔靴搔痒,终究不够尽兴。

现在伪装被彻底撕开,身份被揭穿,锁链加身,灵力受制。

似乎也没什么需要再隐藏和顾忌的了。

云岫真想感受着这与以往伪装下截然不同的,更加直接,更加蛮横,也更加真实的接触。

真好奇。

结果,进行到一半,云岫就有点后悔了。

跟他自己来,与之前引导,掌控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陈青宵显然是带着一股邪火和惩罚的意味,力道毫无节制,角度也谈不上温柔。

陈青宵远超常人的体魄,此刻完全展露出其惊人的力量和耐力。

云岫只觉得自己的腰像是要被那双铁钳般的手硬生生折断。

陈青宵起初不许他在上面,云岫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身下床单。

云岫腰酸腿软,几乎脱力,陈青宵才像是稍稍解了气,又或许是被云岫那副完全瘫软,任人施为的模样取悦,终于松了口,允许他换了个位置。

云岫撑着酸软无力的手臂,勉强翻过身。一头如墨的长发早已散乱,此刻丝丝缕缕地垂落下来,有些拂过陈青宵汗湿的胸膛,有些直接垂落在他的脸上,带着微凉的触感和属于云岫本身的冷冽气息。

发丝随着两人飞舞,摇曳。

修长白皙的小腿发颤,脚趾也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与情//色交织的美感。

陈青宵趁着云岫神思困倦,逼问道:“以后……听不听我的话?”

见云岫只是闭着眼,浓密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嘴唇抿着,不吭声,陈青宵心头那股刚被餍足些许的掌控欲和某种恶劣的征服欲又涌了上来。

他俯身,惩罚性地在那片泛着绯色的肩颈皮肤上咬了一口,不重,却足以留下齿痕和刺痛感:“不说话是吧,就一直来,直到你开口为止。”

云岫身体瑟缩了一下,并非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这具躯壳在极度疲惫和感官冲击下的本能抗拒。他长长的眼睫又颤了颤,像是挣扎,又像是认命。那被咬得嫣红,微微肿起的唇瓣间,逸出一个字:“……听。”

陈青宵听到了。心头那股躁动,似乎被这一个字短暂地安抚了。

他满意地哼了一声,低下头,在云岫汗湿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带着同样灼热温度的吻,动作甚至带上了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近乎安抚的轻柔。

然后,他才真正放松了钳制,翻身躺到一侧,胸膛依旧剧烈起伏,但眼神里的疯狂和偏执,似乎暂时被餍足后的慵懒所取代。

当晚,靖王府这处偏僻的院落,静悄悄地叫了几次热水。

伺候的下人低着头,目不斜视地将一桶桶热水抬进去,又将用过的抬出来。

云岫从前属于靖王妃的女式衣衫,自然是不能再穿了。

陈青宵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第二天一早,他便吩咐下去,让人送了一批新的衣物过来。不是女装,也不是寻常男子的深色常服。

送来的衣物,颜色竟出乎意料的鲜亮柔软。有月白色的锦缎长衫,料子光滑如水,有淡青色的细棉布袍,柔软贴肤,还有几件颜色更娇嫩些的,如浅樱色,鹅黄色的丝质中衣,触手生温,质地轻薄得仿佛没有重量。

这些颜色穿在男子身上,或许过于昳丽。

云岫累极了。

眼皮因为泪水和长时间的……而有些红肿,脸上那层因为情//热和缺氧而染上的绯色,久久没有褪去,像两抹病态的,却异常鲜明的胭脂,衬得他苍白的皮肤更加剔透,也更多了几分艳色。

他几乎是被人半扶半抱着清洗干净,又换上那身柔软的月白长衫。整个过程,他都闭着眼,任由摆布,像个没有灵魂的精致人偶。

一挨到床边,他便挣脱了陈青宵的搀扶,将自己整个儿埋进了柔软蓬松的锦被里,只露出一头乌黑散乱的长发,和一小截白皙的后颈。

陈青宵换了身干净舒适的常服,走到床边,看着床上那一团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云岫。他觉得这人睡觉的样子真是奇怪,总想把自己盘起来,缩成小小的一团。

他俯下身,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住,然后手臂用力,不由分说地将人剥了出来。陈青宵将他搂进自己怀里,让他枕着自己的手臂,又将另一条手臂横过他清瘦的腰身,将他整个人以一种完全舒展,却又被牢牢禁锢的姿势,抻长了,贴合在自己胸前。

怀里的人体温微凉,带着沐浴后的清新皂角香,还那截腰身细得不盈一握,却又异常柔韧。

陈青宵嗅着那混合的气息,心头那些翻腾的怒意,猜疑,以及白日里强撑的暴戾,似乎都在这一刻,被一种奇异的,近乎安宁的满足感所取代。

他收紧手臂,将下巴抵在云岫柔软的发顶,闭上眼,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

窗外的天光透过厚重的帘幔,只漏进一丝极淡的灰白。两人相拥而眠的身影,投在床帏之上,忽视那锁链,仿佛也是一对真正的,亲密无间的爱侣。

据说,靖王陈青宵新纳了个男妾。

消息不知怎么传出去的,那间原本用来堆杂物的偏僻院落,忽然被严加看守起来,还时不时有些非女子用的,质地精良的衣物和用品被送进去。

陈青宵又没想过遮掩。

总之,这桩在时下看来颇为离经叛道的事,在京城激起了虽不敢明面议论,私下却窃窃不休的涟漪。

梁松清听说了这事儿,他如今是驸马,又交了大部分兵权,日子过得比从前清闲,消息反倒更灵通些。

他找了个机会,把陈青宵约出来喝酒,酒过三巡,才装作不经意地开口:“你……纳妾了?还是个男的?纳的谁啊?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着?你府里什么时候藏着这么个人?”

陈青宵正把玩着手里的白玉酒杯,闻言,眼皮都没抬:“那个云记老板,记得吗?皇姐大婚时,送了盒香料那个。”

“云记老板?!” 梁松清差点被一口酒呛到,瞪圆了眼睛,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一个不留神儿,你就把人家给给纳了?!”

他上下打量着陈青宵:“你……禽兽吧你!”

陈青宵听了这话,非但没恼:“你说对了,我以前还真不觉得自己是,现在嘛……”

他咂摸了一下嘴,像是在回味什么:“现在觉得,当个禽兽,真好,省心又痛快。”

梁松清被他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噎得不轻。他挠了挠头,试图理解好友这突如其来的,诡异的口味转变:“你什么时候又喜欢男人了?以前也没见你有这苗头啊?徐氏去后,给你送美人的也不是没有,你不都打发了?”

“问得好,其实,我也挺想问的。”

他像是在问梁松清,又像是在问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那个骗子?那个连是男是女都搞不清楚,把他耍得团团转的人?可除了那人,他看谁都觉得索然无味,心里那股邪火和空虚,好像只有把那个人死死攥在手里,看着他,碰着他,才能稍微平息那么一点点。

梁松清看他这神情,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一种可能,脸色变得有些古怪,甚至带上了点鄙夷:“你该不会就是觉得那个云记老板,跟王妃长得有点像吧?”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语气里的不赞同更重了:“不是,青宵,你这也太禽兽了!徐氏才去了多久?你就找个替身?还是强娶豪夺来的男替身?你这跟话本里那些强抢民女,无法无天的恶霸有什么区别?”

“别来管我。” 陈青宵,“你如今跟我皇姐成了亲,过好自己的日子,守着你的公主府,当你的逍遥驸马就行了,少管别人的闲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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