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宫中迎来了殷弘继位以来的第一场白事。

白帛飘扬起,无论是殿宇正堂,还是角楼侧苑,通通都裹进素缟里,裹进哭声中。

阴雨绵绵里,哀风不绝。

思绥素白的丧服下摆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青砖上,洇出深色的水痕。

她头上清汤寡水,漫身的素色衬得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没了血色,她的眼睛红肿得像两颗发胀的核桃,泪水却早已流干,只剩下干涩的刺痛。

这些日子,只要身子允许她几乎日日都来守灵。

她仔细净过手,取来三炷香燃起,又掬过一把纸钱撒在火盆中。

火盆吞噬着白钱,火星子裹挟着纸灰在湿冷的空气里打着旋,灼热的气息一股一股扑在她面上。

陈知微身边的掌事通红着双眼,见到思绥前来,她很是有些犹豫。

挣扎了许久,她终究是开口:“修仪娘子可知,当日昭仪为何要逐娘子出去。”

思绥的手一顿,心口一颤。诚然随着姐姐的去世,这点风波她早已不在意。可遽然被她提起,被姐姐抛弃的失落再一次涌上她的心口。

思绥定了定神,看向掌事,冷冷道:“我已经不在意了,你若想挑拨离间,便仔细自己的份量。”

掌事摇了摇头,她道:“奴婢不敢。只是真相不是如娘子所想的,昭仪她是为了娘子这才行了此策。”

思绥迟疑道:“为了我?”

掌事道:“娘子可还记得您离宫前,宫中那些传言。”

传言?

思绥仔细回想着,她忽然想起什么,脸色一变,“你指的是子贵母死的流言。若是我诞下孩子,姐姐抱养之,而我循旧例身死。”

掌事忙不迭地点头,“那时候,昭仪很是惶恐,她信了那传闻,亦不知该如何是好。娘子是明白昭仪的为人,素来循规守矩,若是娘子当真有孕,她又不能违逆祖制,一时进退两难,只得先将娘子逐出宫去,再从长计议。”

思绥心中一阵激荡,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握住。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又或者是做的太好了,才走了姐妹争宠互相攻讦的老路。

却从未想过那看似无情的驱逐背后,竟藏着她那样的心意。

“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思绥望向那块檀木牌位,酸涩的暖意绞在她心口。

她有些无奈地想着这的确是陈姐姐的作风。

掌事小心翼翼端详这思绥的神情,见她脸色变幻,连忙跪下道:“娘子息怒,娘子切莫责怪昭仪。她那时病重,自觉劝阻不住修仪,这才出此下策。”

思绥摇摇头,她擦拭过眼角的湿润,一字一句,诚恳道:“姐姐一生为我考虑,我如何能责怪她。”

她只庆幸,姐姐从来不曾抛弃过她。

又过了许久,殿门被推开。她抬起头,只见殿中缓缓走来那位君王。

殷弘腰间系了根素白腰带,他神情不辨,似乎在想着什么。过了会儿,他也净过手,拈起三炷香插在香炉中。

高宁蹑手蹑手进来,朝着殷弘一拜,道:“有司在式乾殿求见,说是请议昭仪的后事。”

殷弘抓了把纸钱,撒进铜盆之中,而后坐在一侧的蒲团上,他闭上眼缓缓道:“让他们过来吧,直接在这里说。”

高宁迟疑片刻,“陛下,这里是后宫。”

殷弘拜拜手道:“无妨。”

高宁自然领命前去,过了会儿,掖庭令并几位鸿胪寺官员前来,思绥想要避进去,却被殷弘叫住。

她的脚步顿在原地,指尖冰凉地攥紧了衣袖,低垂的眼睫遮住了眸底翻涌的情绪。

火盆里的纸钱仍在无声燃烧,纸灰随着偶尔穿堂的冷风,轻飘飘地落在青砖之上。

掖庭令面容肃穆,鸿胪寺的几位官员亦是神色恭谨。

殷弘端坐在蒲团上,背脊挺直,他看向掖庭令,声音平静无波:“何事。”

众人都知道陈知微素来得宠,就连窦太妃也不敢逆其锋芒。如今一朝故去,怕是陛下心中难过。众人不敢不尽心,只恐有什么疏忽的地方惹得殷弘降罪。

掖庭令诚惶诚恐道:“臣等想问昭仪起园的位置,陛下属意何地。”

殷弘的陵寝尚在建设,很多规制不过草创,众人吃不准殷弘想将陈昭仪埋葬在何地,若是同茔而葬,索性来问一问。

殷弘敛过神色,他淡淡道:“将知微葬在永明陵吧,依大长公主的礼节。昭仪有几个远房侄女,一并赐县主的爵位,可依家带口牵去园中,可替姐姐祭祀传嗣。”

众人眼中浮现出不可置信,他几人面面相觑,怎么会是永明陵呢?那是陛下母亲的葬地,在永明县,不在北邙之中。

不以昭仪的仪制,而是以长公主的规格。

殷弘却没有给他们置喙的机会。他心意既定,无人敢驳。

众人走后,殿内又恢复了寂静。

思绥依旧僵在原地,殷弘何时在她身边烧完那盆纸钱她都不知道,直到殷弘的脚步掠过她身侧,那晃动的玄袍才将她的思绪拽回。

殷弘道:“想问什么。”

思绥掂量了一下才开口,“陛下为何把姐姐葬在永明陵。”

殷弘又端坐回那个蒲团,他闭上眼,缓缓道:“朕的乳母也葬在永明陵,归葬母亲身边,这也是知微的心愿。”

陈姐姐的心愿吗?

思绥抬起头,看向那刻着故昭仪陈氏的红字檀木牌。

香火袅袅升起,似乎诉说着什么。

思绥缓缓站起身走到他背后,她有些犹豫着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忽然被殷弘反身拥住。

他的怀抱越发禁锢,一寸一寸收拢,勒得她肋骨生疼。

他的身量高极了,这般抱着,思绥的脸方好贴在他滚热的胸膛上,衣间好闻的松柏香丝丝入鼻。

她能听见他的心跳声,强健有力。

炙热的喷息在喷在思绥发丝间,而后一点点下移,在她耳畔。

可这不是情、欲的滋味,前头贴在一起,思绥知道,他并未动情。

“陛下。”思绥想推开他,却被他搂得更紧。

“别动。”殷弘沉沉地说着,“你不会离开朕。”

他似是自言自语,又重复了一句。人生如梦,人来人往,身边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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