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晚,姜乐十点钟回到家。
父亲叼着烟正在打牌,烟灰缸横七竖八地插满烟头,把客厅弄得烟雾缭绕,母亲背影僵直坐在沙发上,两人显然正在吵架,气氛对峙。
姜乐很清楚,多半是因为父亲输了钱。她抿紧嘴唇,目不斜视地穿过客厅,“砰”甩上房门,将令人厌恶的烟味和争吵声一并隔绝。
没人在意她为什么这么晚回来,也没人关心她在外面经历了什么,更没人问她这个点回来吃过饭没有。
报警有什么用,扫了他打牌的兴,回家只会换来一顿更刺耳的谩骂。
外头客厅的声音仍在继续。
“打牌有赢就有输,少啰嗦!烧水去,你顺便包几个馄饨,打完牌,哥几个要吃点夜宵。”父亲头也不抬地,不痛不痒说。
“你们几点结束。”她妈的声音压抑而隐忍。
父亲心不在焉地说:“三四点吧。”
女人难得强势说:“十二点之前结束,我有话和你说。”
牌桌上顿时有人嗤笑,“勇哥,嫂子性格是个烈的。看来,你平时没少受委屈。”
说完,眼神戏谑地看向姜乐母亲,仿佛在说,你这女人怎么那么不懂事。
姜勇不当回事,任凭妻子被这些狐朋狗友眼神霸凌,他不耐烦地说:“催什么催,包馄饨去。”
姜乐听见一声带着怨气的关门声和父亲的冷哼,“没用的东西。”
她带上耳机。
脑子却不自控,想到李映桥。
送她们上车离开景区时,那女人大概是找后台人员查看了她的资料:“姜乐,我知道你今年高三,马上要高考了。俞津杨说你很聪明。你能从衣服上的线头就判断出来那个人是假保安,但我尊重你的选择,即使在你这个年纪,我都没有办法做到像你这么洒脱,当然是打双引号的洒脱。我还是希望你能重视自己的安全问题,痛苦和伤害都是不能用来比较的,一比较就会滋生退让、算了吧这些字眼。女人的骨头就是这样一根根抽掉的,直到你再也没办法站起来。有需要联系我,好吗?”
她说完,递了一张名片过来,表情诚恳。
十二点,客厅还是乌烟瘴气,牌局也没停,正是兴头上的时候,姜乐听见母亲催了几次,又遭到姜勇劈头盖脸的责骂,显然他输了更多。
“勇哥,老婆没管教好啊。”牌友添油加醋说,“打个牌都这么叽歪,心疼钱啊。”
“滚出去!烦不烦。”
姜乐打开门,径直走过去,将桌上剩下还没抓完的牌,猛一把抓起来给全扬了,扑克牌顿时如雪花片,纷纷扬扬地四处散落。
所有人怔愣,手都停下来,看着这个十七八岁的女孩。
下一秒,桌子被人踹翻。
姜乐毫不意外,她深知自己这个举动会迎来什么,紧跟着就会是一顿如同暴雨般的拳打脚踢。
但她并没有像从前那么害怕。
也是这一瞬间,她才明白,为什么得知假保安目的不是自己,她下意识忽略了这次绑架对她造成的伤害,因为父亲在每次打了她之后也是这副嘴脸,是你妈先惹我的,揍你只是顺便。
这次,她主动掀了牌桌,在即将迎来的狂风暴雨的时刻,姜乐一脸平静地拿起正在通话的110显示:“听见了吗?我要报警。”
***
那股独属于俞津杨好闻的气息,在呼吸纠缠间,从李映桥眉间慢慢一路游走到鼻尖,几乎所到之处都激起她一片细微的战栗,一股熟悉的酥麻感从尾椎骨油然窜起。
她对他的反应仍然热烈而无法抗拒,但她有点担心姜乐,可也非常清楚,在姜乐没有主动向她求助之前,她说再多,也只会让这个正值青春期的少女更厌烦。
俞津杨看出她的心思,“明天我陪你再去看看她?”
“不用,她能保护自己。姜乐很聪明,估计也不愿意被陌生人插手她的家事。”
“那就亲亲我,我很想你,今天。”
屋内太静,再无其他声响,只余下两人左亲一下,右亲一下,彼此攻守交替的响亮交锋中,偶尔溢出、令人脸红心跳的湿润嘬吻声。
不知道几轮的深吻结束,俞津杨让她短暂喘息几秒后,再次俯身压过来。李映桥却微微撇开头,没再让他亲着,但她嘴巴却下意识地撅起来去迎合他。
俞津杨笑出声,长大后的李映桥简直比小时候可爱一百倍。
他扣住她的下巴,漫不经心地左右轻轻晃了晃,“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可爱。”
“谢谢。”
“谢你个头。”
李映桥仍是一本正经地撇着脸。
他笑了。一只手扣着她的下巴,另只手撑在她身侧,稍一用力,便强硬地把她的脸掰回来,迫使她同自己对视,然后他在那双爱憎分明的眼睛里,看见了高中时熟悉的倔强和不服输。
她从小就不是个会安分待在他身边的人,哪怕一起写作业,她的眼神总在关注四面八方的信息:梁梅阳台上的屎壳郎、妙嘉语文书上的李白杜甫、高典的广东口音、朱小亮趿拉的拖鞋板儿……什么都能吸引她,但什么都无法让她停留太久。
那时,他便想像现在这样,不由分说地掰过她的脸,让她眼里只能有他,顶多再容下两张卷子。
而此刻,他后知后觉,盯着她的眼睛恍然,夹杂着明显的笑意,一字一句道:“李映桥,你吃醋了。”
在没谈恋爱之前,她反而很坦率地承认自己对他的占有欲,作为朋友的占有,显得更理直气壮些,但一旦涉及到隐秘而幽微的感情时,李映桥就变得不善表达。于是只能再次别过脸,却被人未卜先知地提前扣住下巴,一动不让动。
“嗯?是吗?”
她没有讲话。
她的脸被人板正,能清晰地察觉到男人手上的力道从不容抗拒变得柔和,最后拿指背在她脸颊上慢条斯理地摩挲着,也不讲话,支棱着半个身子,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她。
李映桥被他摸得心烦意乱,一巴掌不轻不重地呼在他脑门上。
俞津杨直接埋在她肩窝里笑出声,埋头笑了片刻后,绵密的吻开始细碎地落在她耳垂上,低声呢喃说:“怎么办啊,想让你吃醋,又怕你真生气。”
说实话,李映桥觉得他才是情场老手,游刃有余的程度她甘拜下风。
“……”
一片沉默。
他看着她神情严肃,心口莫名一紧,“李映桥,不至于。”
“那怎么才至于?”
俞津杨:“我又不是狗,别人随便给根骨头就会跑。还有,请不要质疑我们皇甫铁牛爱一个人的决心。”
什么玩意儿。
李映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说什么。”
“钟肃说郑妙嘉说的,”他轻咳一声,耳根微红,“她说现在都不管我们叫少爷了,在小说里可能就叫皇甫铁牛。”
李映桥:“…………”
俞津杨翻身下来,躺在一旁,瞥她道:“你少在那逗我,我就知道你没吃醋。”
李映桥一脚一脚蹬他,似是不满,又似是玩乐。
宛如在蹬她小时候秘密基地的货架,忽然觉得有点好玩,一边蹬他一边回忆说:“你知道吗,我以前上课给你带的那些薯片,就是这样,一脚一脚,从货架上蹬下来的,妈妈说,货架上只要掉下来的都是我的。我每天晚上就蹬啊蹬,蹬啊蹬——”
俞津杨笑出声,胳膊搭在脑门上,大腿上重重两记,半个身子差点从床上滑出去,低声又无奈:“别蹬了,李映桥。我身上掉不下来薯片,只有你不要的戒指。”
不讲话了。
他瞥她,就知道。
他把头埋进枕头里,“睡觉吧。”
“我要。”
俞津杨瞥她:“要什么。”
“要戒指。”
“要戒指是什么意思。”
她又一脚踹过去。
他再次把人搂进怀里,反而冷静地贴在她耳边说:“再给你两天时间考虑,李映桥,我知道你今天可能有点吃醋。不要在这个时候做决定,在荷尔蒙冲动下步入婚姻,那么也有可能在荷尔蒙冲动下面对离婚,我希望是你真的想清楚了。或者说,我可能比了解我自己更了解你,因为了解你的成长环境,你的个性。如果我想逼你答应我的求婚,都不用等到今天,但我想给你更多的时间,去守护你内心平衡的秩序,我想要的婚姻和爱情,是在你维护的秩序里,容纳我的进入。”
“我会一遍遍询问你,愿不愿意跟我结婚。直到你允许,不要担心我会失去耐心,等待一个幸福的可能,其实和幸福无异。”
李映桥听得半边耳朵都是麻的,这或许是她这辈子听过最让她头皮发麻的话,心突然一下子就开始发胀,热热的。
脑袋枕在他胳膊上:“你怎么这么会讲话,以前没觉得。”
“以前,你关注点也不在我身上啊。”
“那我在哪呢。”
“钢琴家、冲浪哥,谁知道那时候你心在哪啊,反正不在我这。”
李映桥笑抽,脑袋砸在他胳膊上,一下下:“苍天啊,这醋你还在吃,真不是我啊。”
“我也重申一遍,李映桥,我没吃醋。”
“是吗,既然这样,那我骗你的,其实我当初就是喜欢他,他多厉害啊,又会弹钢琴,成绩还好,长得还帅。”
“…………”
“喵?”
“…………”
“俞津杨?”
俞津杨冷眼睨她:“是吗?那你现在为什么在我床上?你怎么不去找他。”
李映桥:“不造啊,一进门就被人脱了衣服躺在这了。”
“………”
“脸皮呢,李映桥。”
她忍不住笑:“喵,我真的觉得,你从小到大,浑身上下,就嘴最硬。所以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觉得震惊。”
“那请你带着这份震惊闭上眼睛睡觉,我不想明天早上一起床又听见,俞津杨你别吵,俞津杨你烦不烦,让我再睡半小时!俞津杨半小时那么快吗,告诉我你的半小时为什么那么快!”
对于这种欲求不满、言之凿凿地质问,往往让刚睡醒脑子也发懵的俞津杨有点惴惴不安,总觉得她在暗示什么。
关键她脑子一清醒,坐下来吃男朋友做的早餐,又为自己刚才的起床气道歉,还诚恳直白地来一句:“我没有内涵你的意思哦,你昨晚表现得很好。”
一般这个晚上,都有点风雨飘摇。
李映桥当然知道自己的起床气,从小就这样,李姝莉女士也吐槽过很多次,说她最讨人嫌的年纪,都没有这个起床气让她火大。尤其是要哄她去上学的那几天,说实话,李姝莉只希望桥桥能健康快乐长大的想法,真不是没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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