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傍晚夜风拂面,繁闹的街巷热闹未停,一顶轿子穿过其中,那窗子的帘一只手拨开,一双满是沉静的眼睛徐徐环视着一切。
随侍的下人上前来,贴近问着里面的女子。
“少主,请问有何吩咐?”
舒砚看向不远处的楼阙:“绕路去定山君府上。”
下人应声,舒砚坐在轿子内闭目养神,手不自觉摩挲着那支并蒂莲发簪,脑中却在思索着孙少卿的嘱托。
如今的她,是否还在斐然郡主那里有三分薄面?
舒砚不知,只是受人之托,她必须要尽全力一试。
回想起从前一幕幕,有她作为婢女三娘时,也有她“偷梁换柱”成为舒义明时,每次和斐然的相处都让她觉得如坐针毡。
那样一个做事只凭心意的人,追求极致的愉悦,脑中甚至没有是非法纪的概念。
对于这样的王公贵族来说,一件事能让自己愉悦,她想做便做了;一件物品或者一个人,为她带来了厌恶或麻烦,那么想让她消失便消失了。
轿子忽地一停,舒砚一震,脑中那一点沉重的思绪被震散一般。
捕捉到的一点灵光随着说话声响起而消影无踪。
脑海里只剩下了一句——一个人为他们带来了麻烦,想让她消失便消失了。
那么长姐……
身为江宁舒氏唯一继承人的你,也是如此吗?
你究竟阻碍了谁的路呢?
“少主,定山君府到了。”
舒砚应了一声,撩开帘子只见大门紧闭,她眉头稍微蹙了蹙:“去问问,说舒义明惦念表姨母身体,想择个姨母方便的时辰来拜访。”
下人领命而去。
一弯月牙悬在楼阙上,远处青山黛影映照出蒙蒙轮廓,薄明的日光像是一阵轻烟,被风一点点吹散了。
天,就这么黑了下来。
“少主,”下人问话回来,答道,“定山君殿今日并不在府中,府上的下人说最近不太方便见客。”
舒砚眉头松了松,对于这个答案似乎毫不意外。
这位定山君殿一向深居浅出,舒砚回到天枢城几年的时间,见到定山君的次数竟然屈指可数。
在世人眼中,定山君自诩迟暮,已有让贤的意思了。
可……
舒砚垂下视线,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隔着帘子问道:“斐然郡主可在?”
下人略有踟蹰:“斐然郡主也不在……”
舒砚露出半张脸来,眉毛轻挑,显然有些意外的模样。
“少主,定山君府上的下人说斐然郡主犯了错,定山君殿下勒令她在城郊别院里闭门思过,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我知道了,走吧,回府。”
层层叠叠的朱甍碧瓦在夏夜晚风中,亮着盎然的灯火,夜风裹挟来海棠的香气,她也终于在垂帘纷飞的罅隙中,看到了黑夜一盏明澈的光。
“少主,您看……!”
舒砚站定,似有怔忡地没再行进一步。
景珩长公子府的大门下,一道颀长的身影头戴幂篱,一盏灯火被竹竿挑着,亮起熹微的光。
那光在灯火通明的天枢城内算不得什么,甚至没有檐下的宫灯三分盎然。
可比之肃穆凄然、又不近人情的朱漆大门,幽灯廖若星子,看似远在天边,可是日月星辰却是会长长久久地亮着。
明如月,澄如镜。
舒砚端在胸前的手轻轻攥了攥,她尚没有迈开步子,那道人影转圜,挑着灯向她走来。
憧憧明影,照亮了她的一寸天光。
隔着朦朦胧胧的纱幔,冷冽的竹香钻入鼻息,骨节分明的手攥着灯杆,施施然站定。
戛玉敲冰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只道:“更深露重,我来接你回家。”
舒砚没有应声,反倒是伸出手拨开了幂篱。
四目相对,了了无言。
周昀眉眼松动,剑眉星目比月还明亮。
“戴上幂篱,便不认识我了吗?”
舒砚神色复杂:“为何?”
“什么?”
“我只是想问你,为何?”
周昀攥住她的手,幂篱半遮面,只露出一只如水般的眼睛。
“这有什么好问的,天黑了总要回家的,我恰好有空,就在这里等着你。”
舒砚固执地追问着他:“我不懂,这世上怎么会有人甘愿去做多余的事,甘愿为一件没有结果的事付出大半的时光——”
周昀怔愣片刻,轻轻拉过她的手,一边挑着灯照亮脚下的路。
“若你是一座寒山,是不是也该为我融化半分了?”他压低声音,听起来不无凄楚,满是委屈。
逶迤小巷,潇湘雨竹,月光明亮,他们的影子相依相偎。
周昀一点一点照着脚下的路:“我读过一首词,时至今日,感触颇深。”
“匆匆相见,懊恼恩情太薄。霎时云雨人抛却。教我行思坐想,肌肤如削。”*
十指紧扣,温润清和的声音笼罩着她。
这首词余下的字句周昀没有再说,舒砚恰好知道。
下一句是——恨只恨,相违旧约。
相思无边,恨亦无边。
舒砚驻足,一时没有动。
周昀转过身看着近在咫尺的她,那样清丽的一张面容,近来消瘦了不少。
他攥着灯笼,深深凝视着未尽言语的舒砚。
比之从前的警惕与抗拒,能这样安静听他说话的舒义明,已经算得上是无比温柔了。
她神色满是不解,周昀不觉得气恼,反倒是心中有一处刹那柔软,不自觉放轻了声音,继续说着。
“你做事总讲究个前因后果、走一步看三步,纵横捭阖的舒义明从不做多余的事,从不叫人看透她的心思。”
周昀顿了顿,复道:“可我不是这样的,这世上许多事是灵光乍现的一瞬就要拼命抓住,会流动向我的情谊少之又少,我想要,就会去抓住。”
他将一缕被风带起的发丝别在舒砚的耳后,捧起她的脸,轻轻笑了一声。
“现在,也许,我抓住了。”
说罢,温热的呼吸抚在她的脸上,四目相接,近在咫尺的明月。
蜻蜓点水的一吻,就这么落在了舒砚的唇上。
她僵立在原地,长长久久地没有动,竟也没有一点抗拒。
反倒是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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