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有史以来官员最困的一次早朝。

值得高兴的是,皇帝也一样困。

大臣们聚在金銮殿外,按照各自阵营三三两两站在一起,户部尚书打着哈欠说:“这天又亮了,果然是祥瑞无疑,不过圣上遇刺,天降祥瑞,这两件事连在一起,不好吧?”

“那天灾频发,圣上遇刺,天降祥瑞,你觉得好吗?”另一名官员讽道。

不管怎么说,在连续几次祥瑞中,只有圣上遇刺是确有其事。

钦天监的官员也愁啊,他不能说这天色大变是凶兆,不然就是坐实了当今圣上德行有亏。

他也不能说这是吉兆,不然岂不是证明皇上被刺杀是天道所向?

宋承望闭着眼假寐了一会儿,淡声道:“圣上遇刺前,天降凶兆,实为提示,圣上虽遇刺,毫发无伤,天降吉兆,乃天地同乐。”

“丞相高见!”

几人互相吹捧了几句,金銮殿的门终于开了,百官鱼贯而入,却见龙椅旁多了一道身影。

圣上的亲叔叔,当朝中山王眼神微动,“面若点脂,眼如点漆,莫非是魏婪魏道长?”

魏婪之名一出,几名官员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先帝在世时,这位魏道长可是备受宠爱。

户部侍郎低语:“圣上该不会也中了这妖道的邪术了吧?”

“噤声。”宋承望警告地斜了他一眼。

天威难测,宋承望猜应该是昨晚的连续几次变天,给了魏婪机会,让他能够用花言巧语蛊惑圣心。

想到他那般不识趣,宋承望的眼神又冷了下来。

新帝可不像之前那位好糊弄。

众臣叩拜,等着圣上开口,闻人晔深吸一口气,推了一下魏婪,“该你了。”

魏婪也很紧张。

他第一次用金卡,万一系统忽悠他,那他就只能去下面见先帝了。

金卡,启动!

只有魏婪能看到的金光闪过,他头皮一阵发麻,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迈了一步,沉声道:“朕离开不久,众卿家似乎换了不少人啊。”

下首的宋承望震惊地抬起了头。

这是,先帝的声音!

中山王和镇北王更是蓦地老泪纵横,镇北王是何许人也,他想起了皇兄在世时说过的话,莫非,他真的成仙了?

怪不得皇上独独不曾问罪魏婪,原来是皇兄借了魏婪的身体复活。

若是每次大限将至时都能换一具身体,那岂不是永生?

“皇兄!”镇北王全都想明白了,他高声喊道:“皇兄,你终于回来了,臣弟等你等得好苦啊!”

他指着闻人晔说:“太子听信奸佞谗言,亲近妖道,残害清流,臣弟劝说多次,可他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皇叔,臣弟、臣弟…”

镇北王满眼泪水,分不清是真心还是做戏,“臣弟总算把您盼回来了!”

先帝在时,不问朝政,中山王年迈,朝堂大事小事全都由太子和镇北王负责,两人政见不合,多次发生摩擦。

登基后闻人晔大刀阔斧剪除了不少镇北王的党羽,再这样下去,镇北王都能下锅做清蒸鸡了。

他口中的清流,自然是自己人。

比起手段狠辣的闻人晔,镇北王还是更希望先帝回来。

百官震惊地望着镇北王。

“他真信啊?”

“魏婪该不会收买镇北王了…我想不明白。”

镇北王口中的“妖道”已经重新掌控了身体。

魏婪听着镇北王打小报告,眼角余光瞄到了嘴角下撇的闻人晔,暗自发笑。

闻人晔起初也吃惊于魏婪的声音,但看完镇北王的独角戏,不禁冷笑:“皇叔既然如此忠君爱君,怎么不见你去守皇陵?”

魏婪抬手示意他闭嘴,拿腔拿调地问:“太子,镇北王此话当真?”

闻人晔气笑了,“朕是太子?”

魏婪摊手:“总不能我是太子。”

对着这张脸,闻人晔实在喊不出父皇二字,只能撇开脸说:“朕已经登基了。”

“巧了,朕比你早登基三十年。”

看着下首的朝臣们,闻人晔拉过魏婪的手,低声问:“你想篡位?”

“放肆!”

魏婪凤眸圆争,眉心的蛇纹愈发艳丽 ,“为人子,怎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他招摇撞骗了那么多年,演起先帝信手捏来,叹了口气,拂袖道:“退朝,朕有话同太子亲自说。”

百官犹疑,踌躇不定,直到镇北王第一个走了出去,其他官员才战战兢兢的起身。

宫门闭合,闻人晔还懵着。

他从龙椅上站起来,思维停在起跑线,嘴已经动起来了,“父皇,真的是你?”

魏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陛下,非礼勿言。”

“我不过年长您三两岁,您怎么能这么叫我?”

闻人晔先是一怔,紧接着呼吸短促地“哈”了一声,他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当即抓住魏婪的衣袖,脸猛地逼近。

“魏师,你放肆。”

这小心眼的皇上。

魏婪还在笑,他生了张惑人心神的脸,唇色似抹了朱砂,“不敬鬼神,重兵围守求仙台,不畏苍生,百姓饥馑无作为。”

“陛下要治我的罪,还是要气活先帝?”

魏婪耳边坠着金饰,下方有两道红色流苏,缠绵似的落在闻人晔的手背上。

闻人晔反问:“你就知道朕不作为?”

“陛下想必已经派了督察使去清河郡了,人没回来,还是回不来?”

魏婪拉开闻人晔的手,面上笑意更深:“陛下有没有想过,若是督察使收贿受贿,若是督察使其实也是宋党的人——”

“若是,他们欺君。”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大胆?”闻人晔薄唇微挑。

他选的人,自然是信得过的。

空中有微小的尘埃漂浮不定,日光自窗外照进来,在地面上延成一条霜雪般的路。

魏婪装模作样掐了掐手指,意味深长地笑起来:“我看督察使怕是回不来了。”

闻人晔眉心一跳,“他死在清河郡了?”

魏婪:“醉生梦死。”

闻人晔不太信,但魏婪先前弄出的种种神迹由不得他不信。

【系统:你真会算?】

【魏婪:不会啊。】

【魏婪:做我们这一行的,要学会左右互搏,模棱两可。】

握住闻人晔的指尖,魏婪又道:“我是妖道,陛下莫要信我的谗言,免得镇北王去皇陵给先帝哭坟。”

闻人晔失笑:“小心眼。”

笑完,闻人晔一挥袖子坐回了龙椅上,“现在没人了,魏师总该告诉朕,你是如何模仿出先皇的声音的?”

魏婪轻笑:“陛下就不能信我是真仙吗?”

闻人晔:“若真有仙,父皇便不会离世。”

“先帝心不诚,”魏婪道:“我不一样,我心里干干净净,唯有三人。”

闻人晔:“?”

干净在哪里?

人不可貌相啊。

“想不到魏师的心如此广阔。”打听别人的私生活不合适,但闻人晔真的好奇:“魏师若是不介意,可以与朕说说。”

“前朝男风盛行,不乏纳男妾之事,只不过,魏师毕竟是道士……”

魏婪侧目:“陛下为何断定是男子?”

闻人晔尴尬了一瞬,自知失言,“猜测罢了,既是女子,朕可以为你们赐婚……”

“是男子。”魏婪插话。

闻人晔:“……”

“你耍朕?”

“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

闻人晔微恼,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继续说:“男子便男子,魏师有通天神通,纳男妾也不妨碍,是哪三个人?”

据闻人晔所知,魏婪自入宫之后便长期住在求仙台,接触的人只有先帝、宫人、和其他道人。

魏婪惆怅低眸,叹了口气,鸦色的瞳氤氲着湿气,眉眼失落,明丽的面容染上郁气。

“已不在人间。”

是先帝!

怪不得魏婪能仿照先帝的姿态,宛若先帝复生一般。

闻人晔一震,他强行压住惊愕之情,轻声问:“莫非是……先…”

魏婪:“是三清道祖。”

三个,不在人间的,男人。

魏婪正色,“我心中唯有大道三千,陛下莫要再说纳男妾的荒唐话了,女妾也不行。”

闻人晔一时语塞,气得笑出了声。

“呵。”

他今天就不该上朝。

日上三竿,魏婪被几名侍卫一路护送回求仙台,一进殿,魏婪就愣住了。

有强盗?

守在门边的宫人低眉顺眼地解释:“圣上有旨,仙师一心向道,万不能让凡间俗物扰了您的神思,故命奴才们将物件都收进了库房。”

果然是小心眼的皇帝。

魏婪伸手按住门楣,问:“怎么连松树盆栽也搬走了?”

宫人回道:“圣上思及您正在辟谷,担心您误食枝叶,松针尖锐,易伤人。”

简单点说,闻人晔怕他饿到啃树皮。

【系统:他在试探你到底是真仙还是骗子,要是过不了这一关,就是欺君之罪。】

不用系统解释魏婪心里也清楚,新帝还是太子时就看他们这些道士不顺眼。

魏婪倚着门轻叹:“我这条命,还真难活。”

年少时屡逢天灾人祸,一贫如洗,跟随难民四处流亡,十天里只有三天能填饱肚子,好不容易学了点江湖骗术,得了荣华富贵,唯一的靠山先帝却两眼一闭没了,逃跑被拦,虽然没进牢狱,但也是如履薄冰。

他要怎么从新帝的猜疑中活下来?

辟谷、辟谷、哪怕真的会辟谷,魏婪也绝对不会少吃一口饭。

摆了摆手,魏婪道:“都退下吧,我要闭关,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是。”

房门闭合,守在门外的侍卫却没走。

魏婪饿了。

【系统:我真的有辟谷丹。】

“我又抽不到。”

魏婪拔了一根头发吹了口气,“变!”

头发飘飘幽幽,带着魏婪的心一起沉下去了

他苦恼的问:“我能不能再抽一张鸡兔同笼?”

【系统:殿外的宫人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

魏婪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眼前突然亮起一个红色的长条,那长条闪动了一下,忽然短了一截。

【系统:这是你的饥饿值,等红条消失,就是你饿死的时候了。】

魏婪背对着殿门,压低声音:“你不是说我死不了吗?”

【系统:先死,然后原地复活。】

总有皇帝想害我。

魏婪不敢拿命赌,万一系统骗他,那他可就真死了。

遇事不决翻背包。

唯一的金卡已经用掉了,银卡一张没有,只能从铜卡里面拔高个了。

摊开十八张铜卡,魏婪感觉自己的人生真是完蛋了,不是说好一百二十连抽必出保底的吗?

保底呢?

【系统:保底你早上用掉了。】

魏婪两眼一闭就是死。

【系统:真龙天子之气说不定可以逆转你身上的非酋之气,要不你……】

魏婪紧张的咽了口唾沫:“篡位?”

【系统:去接近皇帝。】

魏婪点点头,“然后趁其不备篡位?”

【系统:九族要不要了?】

魏婪掰了一下手指,发现他还在世的九族加起来也不到九个人。

虽然篡位提议被否决了,但他还是动起了脑子,有什么办法可以吃饱肚子呢?

想着想着,魏婪蔫蔫地趴在桌子上,自从入宫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饿过肚子了。

望着桌上的花纹,魏婪的眼前一阵眩晕,饥饿像一把火,从胃袋往上烧,一路燎进食道、咽喉,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喉咙里爬出来。

魏婪更委屈了,他凭什么要因为帝王的猜忌这样委屈自己,装神弄鬼本来就是为了吃饱,饭都吃不饱还装什么装!

他破罐子破摔,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系统:你干站着干什么?】

“手麻了。”

体能废物可怜巴巴的说:“我不能拿已有的道具卡换吃的吗?”

【系统:暂时没推出这个功能呢亲。】

从系统这里找不到办法,魏婪只能从求仙台的宫人身上想办法。

他走到门边,轻轻敲了敲。

门外的守卫低声问:“魏道长,有什么吩咐?”

楚王爱细腰,宫中多饿死,魏婪摸摸自己的腰,道:“去,取一条白绫来。”

那守卫一愣,“白绫?”

“对,要长一点,质量好一点,不要太容易断的。”

“是。”

那守卫对同僚使了个眼色,同僚立刻向着皇宫的方向跑去,不一会儿,消息就进了闻人晔的耳朵。

日理万机的新帝:“……?”

“他又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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