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槲叶狼狈撇开脸:“婚约当真存在么?我一直以为,是谎言。”
“若是谎言,陛下怎会允我离京。”
陛下得位不正,一向忌惮常氏,害怕晋国公和十七年前的昌国公、高太后一样谋反。
“十八年前你也在么?可记得什么?”
常晔轻轻摇头:“全然不记得,不过父亲同我说,十八年前祖父战死,叔父尚魏国公主,他这才从谷梁县回京承爵。”
“谷梁县?”
常晔点头:“是,父亲曾扔下京中的一切随我生母来到彦州谷梁县,我便在此出生。”
京城勋贵的老八卦,不涉及什么辛密,罗槲叶只是隐约有印象,并不了解。
罗槲叶将斟满酒的碗递给常晔,问他:“那……你同生母可还有联系?”
“没有,她有自己的生活,父亲也不想打搅她。”
四下寂静,罗槲叶伸出手,大雪簌簌落下。
常晔看着她伸出的手,问她:“那你呢,从忠勇伯府去到彦山,在从彦山去京城,罗太医去世后投靠谭指挥使,这些年你辛苦吗?”
黎文贺过逝一晃十三年,她从无知幼童一夜长大,和母亲一起在这世界咬牙坚持,从未有人问她是否辛苦。
罗槲叶并不因此感动,她警惕地转头盯着常晔,却见对方像雪花一样轻飘飘地开口:“我并不是看不起你,揣测你过得不好。世人皆苦,我尤其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训练的时候、做暗探的时候,是否会感到痛苦。”
罗槲叶猛地喝一大口酒,借着酒意,任由泪水肆意蔓延。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因为我认识你,或许比你想象的要早很多。若是有一日我不是常少卿、不在京城,或许,可以慢慢同你说。”
罗槲叶摇摇晃晃站起来,屋顶太高,常晔担心她从屋顶摔下,他谨慎地站起来扶着罗槲叶的肩膀,让她快坐下。
罗槲叶高高站在屋顶上,双臂展开,轻柔的雪花落在发丝指尖,盈盈的月光下,像九天神女预备飞回天宫。
她昂着头,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彦州的空气——确实是有点冷。
可是她有些怀念这种味道,虽然有她恨的黎家人,但更多是与父母生活的曾经。
此刻短暂放下一切,不再考虑凡尘俗世。
冷风带走酒意,她将彦州城揽尽眼底,笑着拉常晔坐下。
“这般说,少卿可是有很多秘密?不过我不喜欢谈及以后,今日说不出来的话,以后也很难有机会再说的。”
“会有机会的,回了京城,也人人皆知,你是晋国公府大公子的未婚妻。”常晔缓缓道,慢慢喝了一大口酒,浓郁的桃花香扑面而来。
“大公子真是说笑了,和你定亲的是忠勇伯府的姑娘,并不是我,况且你我二人身份悬殊,眼下只是你来彦州的权宜之计。等回京城,自然是桥归桥路归路,你我各不相识。”
常晔手里攥着原本藏在胸口的金雁,这是弱冠那年,皇后赠给他的。
常晔装作没听见罗槲叶的话,道:“我乳名阿荣,弱冠时,父亲曾为我取了个表字子荣。京中的朋友一向唤我阿荣,或者常子荣。阿圆,你可以不要再叫我少卿或是大公子吗?”
罗槲叶撑着脑袋,歪头看着他道:“常子荣?可是我说过了,我们最好不要太熟悉。你是皇后侄儿,我继父是天子最信任的指挥使,离远些,对你我都好。”
“阿圆,就当是……让我回彦州做场梦。若是以后,我们还能有以后的话……”
“常晔,不要再讲以后了!我是个没有以后的人。”
常晔轻轻点了点她的手,问:“你今日拦下陶元柳,可是想故技重施,问他在包厢里的究竟是谁?”
“那又如何?”
“赏梅宴将至,你不应该冒这等风险。以往我还以为你是善于洞察人心,可竟然有严重的反噬,便不应该随随便便就拿来用。”
“那又如何?于身体有损又怎样,文韬武略我一向只是平平,若不是靠着这天赋,我只会和晨霜一样隐藏在暗处做个探子,根本没有走在阳光下的可能。”
常晔摇摇头:“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即便不能完全看见人心,也会是个优秀的锦衣卫。”
罗槲叶眸光微动,想要看清常晔有几分真心,却一无所获,常晔握紧她的手,说道:“我说过了,不要再这样。你也不必防备我,在你面前,我句句真言。”
罗槲叶束手无策,呆呆地抱着膝盖。大雪纷纷扬扬,空荡的天地间突然有人向她走来,是她偷偷喜欢了五年的救命恩人常晔。
她突然说:“这酒,是我出生时,阿爹阿娘一起在院子里埋下的。
“阿爹离世时,指着窗外的桃树,同我说,我生在春天,正是桃花开的季节,他曾埋了两坛桃花酒,再种上桃花树。桃花树年年盛开,也不知桃花酒是什么味道了,可惜他没办法同阿娘为我开坛……”
常晔整个人凝滞在原地,他抱着酒坛,脸上露出错愕的神情。
“你何时回忠勇伯府取的酒。”
“黎靖浩被如意赌坊找上门,黎叶澜活不下去回伯府求助却被骗嫁妆的那天夜里,我突然想到,若不是阿爹死了,我和黎叶澜如今也不会有太多区别。这坛酒没甚必要留在伯府,还不如挖出来喝了。”
“若是黎家世叔还活着,你我恐怕早就成亲,你到了京城,同今天或许也无甚区别。”
“子荣又在说玩笑话了,哪个世家贵胄的夫人能在外头抛头露面的?总旗算不得什么大官职,可我也能够说一不二。”
常晔默默闭嘴,一个靠父亲军功换来的纨绔少卿的夫人,和靠功劳换来的锦衣卫总旗,孰轻孰重常晔还是分得清的。
“说起来,被训练那些年,虽然是有些艰难,可与我而言,并不觉得苦涩。可惜盐仓爆炸那次,与我同行的数十位长辈、友人皆埋骨于此。若不是我离得远些、若不是你恰好出现在官道上,我恐怕是不能再同你说话赏雪了。这些年,倒还未当面谢过你。”
“我不是恰好出现。事发之前,肃王理清了私盐案的细节,告知于我此案的凶险,我担心你命丧江南道,连夜从书院快马加鞭赶来,只可惜盐仓已然爆炸,幸好我赶来还能救下你。”
肃王正是皇后所出,陛下的长子,常晔的表兄。
罗槲叶听见这轻飘飘的声音,暗藏着沉重的过往,她突然明白,常晔说的认识自己比她想象得要更早并不是一句虚言。她想知道更多,可是常晔早就说过了,要等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才能告诉她。
罗槲叶思绪停摆,酒意上头,她还想要倒酒喝,酒坛早已空空如也。
常晔手背触碰到她滚烫的脸颊,劝她:“你喝多了,回去休息吧。”
罗槲叶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下意识摇摇头,常晔甚至能感受到她脸上的绒毛。
“你才喝多了吧。”罗槲叶扑倒在他怀里前,常晔听见她这样说。
常晔想起,从未见过罗槲叶喝酒,原来这个人喝一坛桃花酿便醉倒了。他此刻保持着一个僵硬地姿势,就连衣带都纠缠在一处,可常晔不敢触碰她,也舍不得叫醒她离去。
好像这样,也算是共白首。
常晔慢慢地拂去她发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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