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没,舒服了?”凌木松开高城,把许三多的饭盒打开,放在高城那张空空如也桌子上。

“人是铁,饭是钢。”凌木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腔调,“别让你的兵担心。他还在外头呢。”

高城胡乱抹了把脸,眼睛还是红的,但情绪已经被刚才的宣泄和那块巧克力压下去一些。

他瞥了眼饭盒,又看看凌木,嗓子还是哑的,带着点别扭地嘟囔:“许三多?哼,那小子……轴得很……”

他话没说完,但语气里那份复杂——有被关心的触动,也有对许三多那近乎笨拙的执拗的无奈,凌木听得出来。她知道高城此刻的心思,对这个兵,他还在适应。

凌木没再劝,只是拍了拍高城的肩膀:“你好好吃饭,我出去看看他。”

她拉开门走出去,反手轻轻带上。许三多果然还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像个忠诚的哨兵,手里还攥着那把糖。

凌木走过去,很自然地拉住他的胳膊:“走吧,夏天的夜风还是很舒服的。”

两人沉默地走到空旷的操场上。夏夜的风带着点凉意,吹散了白天的燥热。凌木没选看台,直接在跑道边的草地上坐了下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许三多犹豫了一下,也挨着她坐下了。

“三多,”凌木望着远处黑黢黢的山影,或许是这里过于空旷的原因,她的声音有些飘忽,“我特别好奇。你的班长,史今。”

许三多侧过头看她,眼神在黑暗中很专注。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凌木问,,“能让你们整个连队,从上到下,包括我的七哥你的连长,都那么舍不得他走,想尽办法也要把他留下来?他有什么特别的?”

许三多认真地想了想,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不高却很清晰:“班长……他很好。”

凌木没催促,安静地等着。

“他……像家人。”许三多又补充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种朴素的笃定,“真的。”

凌木转过头,借着远处营房透来的微弱灯光,看着许三多那双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干净的眼睛。

他不太会表达,但“像家人”这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有着沉甸甸的分量。凌木沉默了几秒,随即轻轻“嗯”了一声:“懂了。”

不需要更多解释了。在部队这个熔炉里,“像家人”三个字,比任何华丽的赞誉都更有分量。

她顿了顿,换了个话题:“成才呢?他为什么走?”

许三多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橡胶跑道的边缘:“他……去了红三连。”

凌木点点头:“嗯,你前面告诉过我了。”

“他在演习的时候被你们队长击毙了,他想转士官,可是七连的好兵太多,他没机会了,所以跳槽到了别的连队,他现在在草原五班……他本来不愿意去的。”许三多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只是在陈述。

凌木“唔”了一声,眼神若有所思。她理解这种选择。追求个人价值的最大化,这逻辑很清晰。

“完全理解,只可惜造化弄人……”她语气平淡,“不过,在这个时间点离开,在连队面临……重大变动的时候离开,这种行为本身,对留下的人,对集体情感,伤害很大。这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许三多没说话。

凌木却像是被勾起了点兴趣,嘴角微微上扬:“啧,我倒是越来越好奇,成才这个人特别特别像是……一个学生,还是那种学校里的尖子生,呵呵。”她摇了摇头,“你们七连的兵,成才、史今、伍六一,还有你……真是卧虎藏龙啊。”

许三多摇了摇头,语气依然认真:“我只是想把事情做好。做点有意义的事。”

凌木看着他,没有追问“什么是有意义的事”。她沉默了片刻,夜风吹拂着她的短发。过了一会儿,她才再次开口,声音很轻,带着点自嘲似的坦诚:“三多,你知道吗?跟你聊这些,我挺惊讶的。甚至……有点惭愧。”

许三多不解地看向她,眼神里是纯粹的疑问。

“我当初选择穿上这身军装,动机……并不像很多人那样纯粹。”凌木的目光投向深邃的夜空,“我迷信武器。”

许三多显然没理解这个词在她语境里的分量,眼神更加困惑。

“武器,尤其是先进的武器,”凌木的声音里带上了属学者的冰冷和理性,“它们是人类智慧与工业能力的最完美的结晶。是物理学、材料学、工程学在特定目标下的极致应用。它们代表着一种基于绝对理性和科学法则的力量。我信仰的,是这种力量本身——一种超越个体生理极限,近乎无解的力量。所以我来这里。因为直到现在,我依然认为,在纯粹的物质层面,血肉之躯的力量,难以企及一件设计精良的武器和它背后所代表的毁灭性或控制力。”

她收回目光,重新落在许三多身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学者的冷静:“所以你看,我可能到现在,都算不上一个真正的‘战士’。我的心……没有一个像你们那样,炽热而具体的锚点。我做很多事,驱动我的,更多是职业赋予的责任,以及……一种对力量本质的探究兴趣。不是像史今班长那样,出于对战友、对连队、或者对脚下这片土地那种……更坚实、更温暖的情感。”

许三多安静地听着,他理解这些词汇需要时间,但他听得极其专注。等凌木说完,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然后,他抬起头,目光直接而清澈,没有任何迂回地抛出了他的观点:“班长……班长以前说过,枪也好,炮也好,再厉害,那也是人手里的东西。”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史今说话时的语气,“伍班副也说过,武器是死的,人是活的。”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凌木脸上:“你说你迷信武器……可武器,也是人设计出来的,是人造出来的,是人用的。”

凌木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怔。

“是啊,武器是人设计出来的……由人设计出来,杀人的……”她轻轻叹道,“也是用来保家卫国的,我们都在迷恋武器,因为太清楚没有武器会成为什么样子……”

她看着许三多那双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清亮、毫无杂质的眼睛,那里面只有纯粹的、寻求答案的疑问,没有丝毫评判的意味。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操场上只有风声。许三多沉默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你对你的队长呢?对你的战友们呢?”他顿了顿,然后才问出核心问题,“你对他们……也是责任吗?就像你说的那样?”

凌木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她缓缓地、带着一种自己都未完全理清的迷茫,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像你说的那样,是家人了。”

夜风拂过草丛,发出沙沙的轻响。凌木望着许三多那张在黑暗中轮廓分明的、写满认真却毫无攻击性的脸,忽然无奈地牵了牵嘴角:“许三多,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nmxs8.cc】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