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斜的雨丝从两人相接的视线中不断划过,摔在地上碎成星星点点的乱琼秋夜中带着草木将谢的清冷味道在无形之中裹住心脏。
隔着一帘雨幕沈淙眉目如旧,但那双眼中却第一次带着这么明显的企盼和灼痛,谢定夷沉默地望着他心尖也像是被他的眼神剜过,轻轻地抽了一下。
手指蜷了又松,目光一寸寸地划过他的轮廓冰冷刺骨的秋风在两人之间不断游走,将心底长久地潜伏着的情绪吹上水面。
这情绪而淡,很轻易地就能藏住但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的心中有相。
这场注定没有结果的僵持没有持续更久沈淙实在不忍她一直站在秋日寒冷的夜雨中很快就又喊了一声她的名字说:“外面下雨,你进来好不好?”
好不好?
他的孤高和矜傲不知何时开始塌陷变得愈发柔软和卑微见谢定夷依旧不语他赌气似的抿了抿唇抬起一条腿,伸手扶住窗台就想要翻过去。
他房间的窗户其实很高,窗台已经遮住了他的腰腹,对于自小规行矩步的人来说实在是有些难了才刚抬起一条腿半个身子就悬在了窗外,重心怎么也找不稳单薄的衣角挂着窗棱发出吱呀的声响。
好在他的目的也不是真的翻窗就在他即将狼狈地摔进窗外花圃中的前一息一只有力的手托住了自己的肩膀。
上半身被扶回去不大稳当地坐在窗台上沈淙抬手环住她的脖颈侧身用力抱住了她。
他说:“你明明知道我不会真的摔下去。”
谢定夷揽着他的腰肢说:“嗯我知道。”
可即使是知道她还是过来了。
喉间涌起一股酸涩猛地冲向鼻腔将眼眶都逼出了朦朦的雾气沈淙垂眼看她鼻尖蹭过她的脸颊低下头去找她的嘴唇。
他比站在窗外的她高出了许多只能将脊骨一弯再弯谢定夷的嘴唇带着寒凉的湿意被他用舌尖一点点地舔去。
这回他不叫她进来了而是盯着她的眼睛说:“我好冷。”
……
窗户终于被关上隔绝了绵绵的秋雨和寒风沈淙让她坐到炭炉边上打开门让人去准备隔壁的浴房和姜汤。
擦身和擦头发的干布巾要换的宽衫暖水捂热茶水甚至还有一盘糕点沈淙来来去去备好东西回头一看却发现谢定夷不知何时靠在床头睡着了。
……这是有多累。
他抱着衣服蹲在她面前依稀能从她微蹙的眉头中看出她的疲惫小心翼翼地挪坐到脚踏上扶过她的肩膀让她躺倒在自己怀里。
温
热柔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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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抱让她的神情舒展了不少,呼吸也渐渐均匀,沈淙低下头专注地看着她,将她脸上湿润的额发轻轻拿开。
谢定夷。
他在心里默默喊了一声,抬起指尖沿着她起伏的轮廓细细描画,这张脸上的神情出现过很多种,温柔的轻佻的,威严的冷淡的,审视的爱怜的——这是第一次,他在她脸上看见了脆弱。
这份罕见的情感流露让他心软心动又心惊,不禁又想起了那年在岫云城中隔着数道人群的远远一望,那时他多想伸出手去替她接住那滴眼泪,就像现在这样将她的脆弱和疲惫承托在怀中。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两声刻意放轻的敲门声,沈淙不能让谢定夷就这么淋了雨睡,轻轻摇了摇她的肩膀,唤:“陛下。”
谢定夷睁开眼睛,深邃的墨绿在灯光的笼罩下如涟漪般泛上来,将她的眼眸映成一潭幽深的湖泊。
他说:“热水备好了,换身衣服再睡吧。”
谢定夷嗯了一声,坐起来,抬起双手捂了捂脸。
沈淙住到这里后将整个院子都修了一番,不仅将两个院子并在了一起,还在寝卧和浴房中间建了一条暖廊,廊道两侧各放了一个香炉,点的是他最钟爱的那股返魂梅香。
进了浴房,里面也是暖融融的,赵麟不知道安排谁来服侍谢定夷合适,就先叫了两个值夜的哑仆站在门口等候,结果里面从头至尾都没叫任何人,直到谢定夷回到寝卧,沈淙才打开房门,吩咐道:“把里面的衣服收拾好,明日一早送上来。”
两人立刻低下头,表示自己听见了。
……
喝了姜汤洗漱好,谢定夷重新躺回了床上,沈淙和她睡在了一床被子里,温软的身体紧紧地贴着她。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延续着沉默,他能看出来谢定夷的心情不好,但她不说,自己也不会追问,至少此时此刻她就睡在他身边,他一伸手碰到的是她真实的躯体,而不是夜深深处那些破碎的幻梦。
只是闭着眼在她身边靠了一会儿,沈淙就感觉到多日未至的睡意汹涌袭来,没多久就冲垮了他的意识,彻底睡过去之前,他在被子底下摸索着找到了谢定夷的手,手指一根根穿进她的指缝,用力地扣在一起。
一直睡到半夜,沈淙深感体热,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才发现身侧的人体温有些不正常,他猛地惊醒,伸手摸了摸谢定夷的额头,果然有些高热。
明明昨夜很快就梳洗换衣喝药了,怎么还是发烧——她来找他之前到底是淋了多久的雨?!
他心中一时气急,立刻坐起身穿衣服,打开门,外面的天刚蒙蒙亮,廊下值夜的人依旧是赵麟。
许是知道谢定夷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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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麟就没和别人换班,此刻见沈淙开门出来,他立刻就站起了身,问:“府君,怎么了?”
沈淙径直道:“唤李冲霄来。”
赵麟一惊,没敢多问,脚步匆匆地往廊下走,沈淙把炭炉搬远了一点,披上外袍坐在床头。
没过一会儿,刚从床上被薅起来的李冲霄就匆匆而至,看见帷幔内伸出的一只手,他放下药箱开始搭脉,没一会儿便嘟囔着说:“最近变天,少吹风嘛。”
沈淙问:“严重吗?”
“不严重,喝两副药就好了,”李冲霄打开药箱开始写方,随口道:“你妻君身体挺好的么,发烧了都比我上次把平安脉时的脉象强劲。”
李冲霄知道他和宿幕赟的关系,平常有事没事就爱拿“你妻君”三个字玩笑,但这次沈淙竟然什么都没说,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多给他,仔细地将谢定夷的手放回帷幔里,甚至还道:“嗯,那你去熬吧。”
李冲霄以为是自己没睡醒出现了幻觉,写字的手一顿,用一种格外不解的语气道:“啊?我去?就一副伤寒药还要我亲自去?”
沈淙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问:“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他放下写了一半的药方,胡乱塞回药箱里,提起来往外走,边打哈欠边说:“谁让您给我发工钱。”
走出门看见赵麟,李冲霄不吐不快,道:“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家府君什么时候对宿大人这么上心了?”
“不对——”他说完又反应出来什么,道:“他们什么时候住一个院子里了?”
赵麟但笑不语,只是抬手道:“您请吧。”
李冲霄一脸憋闷,正要迈步,突然又想起什么,朝屋内探进一个头,道:“对了,你记得拧点冷毛巾给她擦擦,等会儿再喝服药,应该很快就好了。”
沈淙头也没回,只隔着帷幔盯着床内的人,道:“知道了。”
李冲霄下去熬药,沈淙便命人送了冷水上来,亲自拧了毛巾给她擦身,刚擦了一条胳膊,谢定夷就睁开了眼睛,脑子发晕地盯着眼前的人,抬起另一只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弓。
“有点晕,”她闷闷地说了一句,问:“发烧了?”
下了雨的秋夜本就寒凉,更何况她还跑马去了山中,生病也是可以想见的事情。
沈淙见她毫不在意的样子,心中有气,只淡淡嗯了一声,将她右臂的袖子一点点挽上去,露出整条胳膊,谢定夷躺在那任他擦了一会儿,眯眼望了望窗外的天色。
天快亮了。
今天有朝会。
她脑子里浮现这两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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