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龙首炉药香袅袅,轻纱明暖帐锦绣飘飘。
顾江雪在一片柔软中睁开眼,仿若躺在云中,舒服得他骨头都要跟着酥了。
他身上的伤口已被细致照顾,雪白的绷带缠绕,破破烂烂的衣服也被换下,浑身干净清爽。
顾江雪有那么瞬间疑心自己还在做梦,漂亮的桃花眼涣散着没能聚焦,停留在虚空中。
直到旁边脚步声传来。
顾江雪慢慢转头,一个英姿飒爽的姑娘穿着利索武装,抬手冲他打招呼。
“哟,嫂子。”
顾江雪猝不及防,被这称呼劈得浑身一震,激灵着清醒了。
……是了,房间摆设不仅要极尽华贵,还要有品位,而且见缝插针安上龙纹,连床头柱都要盘条龙的,是楼家没错了。
顾江雪从鬼哭崖下抱出来的蛋就放在床边柜子上,不知谁给它弄了个窝。
窝里放了养灵的灵石玉石,珠光宝气,但不俗,配色亮晶晶,很好看,窝边花纹,左青龙,右白龙,上还有熠熠生辉的金龙。
全是龙。
可以,这非常楼家。
小倒霉蛋的身价凭着璀璨的龙窝,突然就金贵了起来。
顾江雪撑着手臂想坐起,但扯到伤,倒吸口凉气,姑娘贴心把他扶了起来,让他靠坐好,递给他一碗药。
顾江雪也不问什么药,闷头干完,苦得直冲天灵盖。
喝完药,顾江雪才道:“谢了,依依,但你别那么我叫我,你哥听到会不高兴。”
楼依依,楼映台的堂妹,闻言抱臂挑眉:“我看他高兴都来不及,出去一趟儿子都有了,还能不认你这个道侣?”
顾江雪干巴巴道:“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
“哦,你俩可真麻烦。”楼依依,“只不过吵了一架,准备记仇记到天荒地老?”
顾江雪嘴皮子是厉害,但不是对着谁都刀子嘴,楼依依算一个,顾江雪没还击,只说:“那也不至于……”
楼依依哼:“磨叽。”
“比起这个,我听了鬼哭崖下的传闻,”楼依依一指那枚躺在金窝窝里的蛋,“你怎么知道它是儿子的,是什么灵物,能隔着蛋壳跟你交流了?”
很显然,虽然楼家老祖开口认了这颗蛋,但从始至终,没任何人认为这蛋里真是顾江雪和楼映台的血脉,都以为是为了救顾江雪的权宜之计。
顾江雪:“说来复杂,一言难尽。”
但他没准备解释怎么个复杂法。
“懂了,又是你跟兄长的私房话。”楼依依不再追问。
两人扯了这么一通,气氛看似轻松,但话停在此处,他们不开口,房间内的空气就莫名重了。
顾江雪沉默着将药碗放下,瓷器轻磕出声,他缓缓道:“柳家血案不是我做的。”
楼依依面上的笑淡了,她手紧了紧,须臾后才松开,点头:“我信你。”
顾江雪觎着她的神色:“我去的时候,柳家已是血气冲天,当时整个宅院已无生人气息,我也没看到柳二。”
“他尸骨已经葬了。”这回轮到楼依依说:“我跟柳二不是那种关系。”
顾江雪:“……哦。”
风水轮流转啊。
楼依依将旁边放着的红缨枪提过来,火红流光,龙纹盘绕,霸气十足,但在难以察觉的地方,刻了一片歪歪扭扭的柳叶,雕刻的人力道和手艺都不怎么样,像个稚孩儿的杰作。
若不细看,根本瞧不见,笨拙又小心。
“但他死了,相识一场,我也帮他报个仇。”
楼依依把枪利索背上,摆手要走:“对了,旁边盘子里是蜜饯,兄长吩咐给你的,说你即便被苦透了肯定也死要面子不出声,爱甜就说出来,又不丢人。”
不愧是楼映台,真乃知己,顾江雪抵了抵被苦麻的舌根:“楼映台人呢?”
他手腕上空空如也,缚龙锁不在。
这回性情直爽有话就说的楼依依居然顿了顿,踟蹰不定。
顾江雪看出什么,坐直了身子:“怎么了?”
楼依依瞧了瞧他半身不遂的样,片刻后决定还是实话实说。
“跪祠堂呢。”
*
画廊烛台含香梦,多少楼台烟雨中。
楼家虽然因着龙血,争强好胜杀伐善战,但绝不是粗鄙莽夫,只要不动刀兵,他们看上去也是风度翩翩。
听听他家仙门的名字,烟雨楼外楼。
亭台楼阁数不尽,九曲回廊水墨清,每逢落雨,烟雨缭绕,楼非楼,花非花,诗情画意,美不胜收。
今儿没雨,天气极好,烈日当头,所以楼映台跪在祠堂外,正被太阳晒。
他一身玄衣黯沉,上面以金线暗绣龙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浮光掠影,龙形飒飒,气势凌人。
非常好看。
也非常热。
罚跪么,自然是不准用灵力来抗的。
楼映台额间已经沁出了汗,但他仍然脊背笔直,跪得十分板正。
是能给其余人做榜样的罚跪姿势。
顾江雪慌里慌张跑来,连衣襟都没拢好,看得出很着急,穿着水蓝色的衣裳,像朵水花,奔到楼映台身边,腿一软,“啪”地也给跪了。
他伤没好透,其实没多少力气下床,还是让楼依依帮忙架过来的。
不过顾江雪膝盖没砸中地面,楼映台在他摔下来前伸手抱住,让顾江雪摔在了他腿上。
瘦了,轻了,楼映台想。
楼映台看着顾江雪领口透出的纤细锁骨和绷带,皱着眉给他将衣襟拉拢合好:“你怎么来了?”
“来捞你啊!”
顾江雪身形不稳,搭着楼映台的肩才勉强撑住身子,嘴唇都在抖,颤声道:“你傻啊,就说是我利用你,全是我的错,平白无故遭顿打……挨了多少鞭?”
楼映台愣了愣,猝不及防对上顾江雪眼中毫不掩饰的焦急跟心疼,手指一蜷。
“没挨。”他在顾江雪的神情里缓了眉眼。
顾江雪一脸凄凉:“别骗我了,你们楼家跪祠堂都是先揍一顿再按头的,难不成这次用的不是鞭子……”他越说越心惊,失声,“换了铁棍?总不能直接上刀兵吧!?”
楼映台:“……”
越说越离谱。
“真没有。”他无奈,“我跪在外面,不是里面。”
顾江雪:“啊?”
他顿了顿,睡了半天的脑子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在楼家,得跪在祠堂里面才算得上真正的重罚,先打再跪一条龙,但跪外面是不算的。
顾江雪后知后觉,楼依依给他挖了个坑,“跪祠堂”三个字惹得他心急如焚,不带细想,就马不停蹄赶来。
他偏头,发现把他扶来祠堂的楼依依已经不在了。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套路。
从过分的担忧里回过神,顾江雪终于意识自己此刻跟楼映台姿势太亲近了,一时间十分尴尬。
他想缩手,但是没力气。
“……依依学坏了。”顾江雪没话找话。
楼映台不知前因,但笃定:“你教的。”
顾江雪不背锅:“肯定是跟你学的!”
遥想当年,众人都还是小屁孩,高不过大人的腰,猫嫌狗憎的年纪,唯有楼映台鹤立鸡群,乖巧得不行。
楼映台幼时生得可爱,即便面上表情不多也看不出什么严肃,反而更像个仙童,是完美的别人家孩子。
顾江雪和薛家小子一合计,觉得不行。
楼映台这小仙童太乖了,出去被别人欺负了怎么办?
他们决定好好教导楼映台为人处世之道。
楼映台是个好学生。
很快,楼映台悄无声息把他俩一道坑了。
二人不可置信,赌气说不再带他玩,小楼映台面无表情:“哦,那我自己跟。”
“你俩再擅闯险地,我就独自跟在后面。”楼小仙童用平静的语气说着可怕的话,“万一我死了,记得给我收尸。”
顾少爷和薛小子当场目瞪口呆。
良久后,顾小少爷才满脸震惊道:“他是怎么做到用乖巧的脸说这么恐怖的话的?”
薛家小子捶胸顿足:“完了,白米团变芝麻汤圆了,我们仨最后的良心也没了!”
楼映台不仅学成了,还青出于蓝,顶着君子的脸,愣是没人相信他也摆弄智计手段,一举镇压两个混世魔王,把他俩管得服服帖帖。
事后顾江雪和薛家小子互相推锅,一致认定肯定是对方带坏了楼映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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