麋因的清早是这么开始的:
她先是感觉到一阵痒意,柔软馥郁的材质揉在脸上,睁开眼睛发现是一大捧玫瑰,插在床头的玻璃花瓶里。
由于电子街这边的出租屋是个小店铺,前面是营业区,后面是生活区加一个幽暗的地下室仓库,空间并不比之前振工路的出租屋大多少,卧室也就十平出头,那一捧玫瑰就显得尤其扎眼,仿佛一颗浓烈殷红的颜料弹落进了室内。
麋因警觉地爬起来,头发蓬乱,一脸茫然地出了卧室,正好赶上吴誉开门进来,他精神振作,两眼如星闪闪发亮,朝着麋因提高手里不织布袋子,兴高采烈说:“我买了你最爱吃的碎栗粥,还有魔芋笋丝。”
但吃饭时的光景就不怎么美好了。
吴誉慢条斯理地用小银勺拨弄着碗里的粥,对面的靳京横眉怒目,抱着两端肘尖,不停地发射激光射线,旁边的麋因则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三个人尴尬了半天,靳京才气哼哼开口,“他为什么在这里?你解释解释。”
麋因刚要开口,吴誉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纯良表情,“我为什么不能在这?我住在这里啊,我的户籍都在这,你的户籍在哪?”
“我……”靳京气结,又转向了麋因,兴师问罪的模样,“他的户籍为什么在这?现在不是你骂他大变态的时候了?”
麋因头痛地捂着脑壳,“这事有点复杂……”
靳京插着腰,身体前倾,“那就简单点说!”
“简单点说就是,他现在无家可归,如果我们不管他,一个七旬老人就要流落街头了。”
靳京气得声调都飚高了,“他哪个地方像七旬老人?你好好看看!就算你把他当老头,他有身为一个老头的自觉吗?再说了,你要把所有流浪在大街上的流浪汉全捡回家吗?不对——”
也不知道叨叨的过程中哪个环节触动了他,他就像忽然踩中了自己的尾巴一样蹦起来,“你是有捡人回家的习惯吗?你当初捡我回来,现在又捡他回来,所以我不是特别的那一个了吗?”
麋因被他的重点搞蒙了,“我毕竟是经营黑市的,确实经常捡人回家,包括贝尔老师都是鲁比尼在街上捡的呢……”
他很不满,“不要转移重点!你说,我到底算是什么?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麋因眼珠左右移动,钢铁直女本色出演,莫名其妙地回,“我没有转移重点,我根本就搞不懂你的重点是什么……”
吴誉轻咳了一声,慢条斯理放下手里的餐具,两手一搭,做凉棚状垫在下颌,露出一双狡黠弯起的眼睛,“大家都是入伙到这个团体里嘛,何必挣个前后呢?重点是要团结友爱,你要争,我认你当大哥好了,不要争了嘛。”
麋因迷惑地点点头,“没有毛病啊,辈分这么大,你还不高兴吗?”
靳京狰狞一笑,咬牙切齿地表示,“我要把这个大绿茶冲进下水道!”
通讯器的滴滴声适时地把麋因给救了,她抬手看了一眼,忽然愣住,“机甲协会给我发了一张邀请函,要我去参加一场表演赛。”
吴誉看懂了她的眼色,“你不想去?”
“苍蓝迷因号还没完成,我没有时间搞什么表演赛,要是手头没什么要紧事,我还有心情参加一下……”
“那就推了好了,反正印视杯也不可能因为这个取消你的晋级资格。”
但还没到中午,蓝庭岳就以机甲协会会长的身份,给麋因发了一条私人信息,邀请她去参加一场内部会议。
“我估计是所有人都拒绝了,”麋因琢磨着,缓慢地说,“入围八强赛的这几个人,蜻蛮姬和沙米娜都是来凑热闹的,肯定不会配合联邦议会行事,我估计她们直接就无视了。司诺前几天和我一起上路阻止醉春欢号,可能到现在还没完成维修,他大概也顺势推了。仇飞和寇鸿重伤,目前还一塌糊涂,也根本顾不上。至于沉希文,他一向精明市侩,没有收益的事是不会干的。”
靳京琢磨着问她,“那蓝庭岳以机甲协会的名义把你们召集过去,就是为了选出人来参加表演赛?”
麋因默默垂下手,“蓝庭岳是代表议会的态度,不管怎么说我得去一趟。”
靳京往前了一步,“我跟你去。”
吴誉在同时也往前了一步,麋因仿佛已经预料到了,率先抬手指着他,“你去哪?先把你惹出来的事摆平了。”
他又露出了无辜的表情,“什么事?”
麋因一脸你明知故问的表情,“当然是仇飞和寇鸿那两个倒霉蛋啊,他们现在死的死,疯的疯,你搞出来的,自己去善后。”
吴誉思索了一番,也感觉有道理,“说起来,寇鸿还卡在醉春欢里,确实不太合适,我也确实应该把他赶出去。”
“……”麋因气麻了,语气低沉了几度,“你明白我的意思是什么,你不要跟我装傻。你去说服他们退赛,或者直接把人送去精神病院。找一具生化人躯壳给寇鸿,把他的人格模型和记忆信息复制过去。”
吴誉面无表情说:“他们不可能退赛的,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代价已经付了,他们不可能两手空空返回硫磺岛,印视杯是他们唯一的东西了。”
麋因烦闷地啧了一声,“所以需要你去说服他们啊,两个好端端的大活人已经搞成了这副德行了,印视杯不值得的!这是赌徒心态!你去告诉他们,不要再用命去梭//哈了!”
吴誉又嗫喏了几下,但终究没有再拒绝,不情不愿地出了门。看着他的背影,麋因总算松了口气,眼前的问题少了一半,可以全神贯注地解决另一半了。
在路上靳京全程绷着一张脸,麋因坐在驾驶位开着自动驾驶模式,心里暗暗琢磨,如果现在打开通讯器搜索生气小狗的图片,说一定跟他此刻的模样颇为神似。
“咳咳——”她酝酿了一下,该怎么开场好,“是我的错,我没有早点去救你们,耽误了这么多天,让你们苦苦盼着,我错了……”
他感觉到稍稍惊奇,扭过头来,“你不是从来不道歉的吗?”
“人总是在不停进步的嘛,你看,连我都进步了,你是不是可以大度一些,原谅我了?”
他又哼了一声,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你又在模糊重点,我生气的是你来得晚吗?我气的是为什么要把吴誉留下!你明明知道他没有正常的善恶是非观念,他甚至没有多少人性,就是个换皮的怪物!他表现出来对你有兴趣,只是一种发现了以前没见过的物种的兴趣,就跟小孩子抓青蛙抓蝴蝶差不多。等到有一天他的兴趣消失了,恶童的本相露出来,马上又会变回以前那个詹白宇!”
麋因深入思考了一下,冷静地回答,“我和他的感知连通过,他的思维领域确实很糟糕,跟你形容的善恶是非不分比较符合,但是他的底色不是纯粹的恶,他曾经是个正常的人,是詹雪的控制把他扭曲成这个样子的。非要给他定性,我觉得受害者的比重更大吧……”
靳京惊呼一声,“你还和他感知连通过?什么时候?”
“这一次是醉春欢暴走时,上一次是……”
“还有上一次??”他生气得程度加深了,从生气小狗升级成气滚滚自闭小狗。
“你老是跟他计较干什么?他跟你怎么能一样?他又没有陪着我一起去星盟,穿越奇点到逆世界星环。他又没有陪我去见夏娃,一起经历过生死存亡。他现在没处去,但是住一阵子就会走的嘛,又不能一直和我们住一起,他堂堂的詹氏大少爷……不对,应该是大老爷,肯定不习惯过我们这么简陋的日子。”
靳京听了立马心里舒服多了,但还有几分嘴硬,“你就会哄我……”
麋因扭过头,一阵阵地心虚,忽然觉得自己颇有几分渣女潜力。
机甲协会的总部位于旧时联邦帝国的武器部,当年夏娃改革权力机构时,砍掉了军部,将其下辖的武器部和机甲部捏合在一起并入了科研院。
麋因在地下车库泊好了小飞艇,竟然在入口碰见了两个熟人。
沉希文一本正经地蓝白细条纹衬衫加西裤,胸前口袋里还别着一朵手帕折成的小花,就跟在休假当中的斯文败类一样。旁边是完全没有花里胡哨的林凇,她看着忙忙叨叨,边走路还在盯着通讯器的屏幕看。
发现对面的麋因,沉希文有点不自在,磕磕巴巴地打招呼,“你精神好多了,可喜可贺。”
靳京马上捕捉到了他话里的华点,“什么意思?你的精神又怎么了?”
麋因看到他原本就烦,更加烦扰这个话题,于是故意恶心他,“你来商量表演赛的事?那我有点期待了,毕竟你下一场是面对碧鳞龙舌兰,要是被风独打趴下,我们就没机会交战了。我看这个表演赛来得正好。”
沉希文在她面前很少表演,直接露出一脸嫌弃,“我才不参加什么表演赛!维修维护本来就已经算紧张了,公司批准的材料就那么多,训练时间表还排不过来呢,我没有工夫应付那种没有任何收益的节目。”
他的反应完全在麋因的预料里,她嗯哼一声欠欠地提醒他,“你要是把泡在连线对战游戏的时间砍一点,那能轻松很多。反正司诺注定会退赛的,你成天跟他的积分排行较劲干什么?”
沉希文斜了她一眼,“某人就是因为不做一点面子工程,两次被从最顶尖的小组踢走了,是谁我不说。”
麋因也斜了他一眼,“你说的这个某人,现在是不是成了公司的幕后老板,连你都是她签了卖身契的合法财产?”
沉希文急了,“你变了!你以前绝对不会说出驾驶员是公司财产这种话的,你……你跟姜苏城他们同流合污了,哼!”
麋因脸上皱在一起,做了个无语的表情,“……你不要说得好像我们以前观点一致,站一条队伍。我以前或者现在都不认为驾驶员是公司的财产,我觉得驾驶员是公司的牛马。但是在你心里,大概是把自己定位成王冠上的明珠吧。”
电梯上行到了顶层,门一开,气氛陡然一变。对面一条走廊相隔的大厅里落针可闻,蓝庭岳挺胸抱臂,站在大厅前方,面对着下面零星落座的几个人。麋因朝下面扫视过一圈,看见了司诺带着皓白坐在第一排,后排角落里是沉默低调的风独。沙米娜和叶子蝉果然没来,除了自己和沉希文两队,现场还有个陌生的男人站在蓝庭岳身边。
大概是揣摩着人到齐了,蓝庭岳开口:“具体本次召集你们是为了什么,我想大家应该都清楚。表演赛是联邦议会提出的,不是机甲协会的主意,我只负责执行议会的决案,希望各位能配合我。”
司诺抬了抬手,“我并不是特意和议会对着干,但是前几天发生的事全城人都知道,玉丽雪华号现在还没修好,我也是无可奈何。”
风独也抬了抬手,表示自己要发言,“我父亲前一阵忽然去世,随后兄弟风新圣又陷入昏迷,到现在还没清醒,家里乱成一团,我实在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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