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月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顺着裴濯的目光看过去,目力所及的天际间的确没有了那座黑塔的影子。
“谁干的?魏琊?宁彧?还是……”窈月嗫嚅着吐出一个字,“她?”
裴濯收回视线,朝满脸忧色的窈月摇了摇头,沉声说:“无论是何人,都会成为众矢之的。岐国将发生大乱,我们得赶紧离开。”
窈月看了眼铺满霞光的天幕,只觉得刺得眼睛酸涩难忍。
她垂下眼,点点头:“好,我们走吧。”
回程的一路上只有他们三人,乔装的身份也简单,一个病死的老爷,和一对护送装着死老爷棺材去北干山麓安葬的主仆。
北干山是胤人祖地,也被岐人视为埋葬先人的风水宝地,有钱的会把坟墓选在山腰处,没钱的就只能在山脚随便找个空地刨土造个坟包。山顶则多有胤人遗民出没,传说那些胤人茹毛饮血,还会挖坟掘墓吃死尸,以致于再有钱的岐人也不敢在那里建坟冢。
在死人、主人、仆人三个身份里,裴濯毫无争议的是主人,窈月则靠着和周合猜拳,五局三胜成了躺在棺材里的“死人”,一边嘚瑟地使唤周合“老爷我饿了,快快拿些吃的来”,一边欢喜地跳进空棺材里闭眼躺好“终于能好好歇歇了”。
他们租赁了一辆牛车拖着棺材,行进的速度并不快。
窈月躺在棺材里吃饱喝足,困意上涌,在不算颠簸的路程中,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做起乱七八糟的梦来。
先是梦见十几个长着魏琊面孔的小鬼,舞动着滑稽的细胳膊细腿,朝青面獠牙宛如夜叉怪物的宁彧扑过去,在撕咬下夜叉怪物的左手后,小鬼们乐得东倒西歪,却不料下一瞬就被夜叉张开的血盆大口吞了个干净。
夜叉虽吞吃了所有小鬼,但并无喜色,抱着鲜血淋漓的残肢,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后,“轰隆”一声倒在地上。夜叉倒地不起,他高大如山的躯体在地上映出同样巨大的影子,他的影子突然如烟雾一般扭曲起来,并从中生出另一个夜叉怪物。
是个面色苍白的女夜叉。女夜叉朝倒在地上的夜叉走近,剖开他的肚子,将那些小鬼放了出来。但又不让这些小鬼乱跑,将他们一个个用绳子栓好,像是玩具一样挂在手指上,不顾死活地随意揉捏挤压。
女夜叉坐在开膛破肚但依旧如小山般的夜叉身上,手里把玩着怎么也逃不出掌心的小鬼们。她双眸幽黑,双唇紧闭,可癫狂刺耳的笑声如风一样,无孔不入,四处回荡。
窈月惊醒坐起,忘了自己现在是躺在棺材里,“咚”地一声头撞到棺材板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她捂着额头,趴在特意留给她呼吸的缝隙边上,偷瞧外头。
已经入夜了,夜色里时不时传来一阵鬼哭狼嚎般的风声,听得窈月心里直发颤。
像是心有灵犀一样,棺盖上被拍了两下,紧接着响起裴濯的嗓音:“再忍耐一会儿,前头有处客舍,我们今夜就歇在那儿。”
若非这家客舍的门口挂着盏“住客”的昏黄灯笼,不然长满荒草的院子,破烂残缺的屋檐,无一丝亮光的门窗,怎么看都像是一处废弃无人的茅屋。
周合站在客舍外皱眉打量了一阵,让裴濯和拖着棺材的牛车留在外头,自己先进去探探情况。
不多时,周合就提溜着一个睡眼惺忪的中年男人从里头出来了。
那中年男人斜着身子,扫了裴濯和他身后两眼,掩嘴了个呵欠,懒洋洋道:“打家劫舍还是打尖住店?”
裴濯先让周合松手,而后朝那中年男人行礼致歉:“某主仆二人扶灵回乡,欲借宝地留宿一晚,多有得罪,万望海涵。”
那中年男人虚还了半个礼,自称姓谭,是这家客舍的掌柜兼伙计兼厨子,说完自己就开始眯眼算了起来:“你们来着了,正好还有两间干净的屋子,你们主仆一人一间,各十钱。饭钱另算,草料钱另算。棺材就放院子里,可以不收你停灵的钱。”
“某需为先父守灵,夜里也得同处一屋寸步不离地守着,谭掌柜可否通融一二……”
“哟,还是个大孝子!通融,当然得通融。”谭掌柜掰着指头又算了算,然后伸出五根手指,“棺材入屋,五十钱。”
“多谢。”
等裴濯交足了钱,谭掌柜捧着沉甸甸的钱袋,困意一扫而光,满脸都洋溢着坑到傻子的喜色:“来来来,这边请,我先领你们去住的屋子。”
谭掌柜还想帮忙搬棺材进屋,被裴濯以“先父不喜生人”谢绝后,又乐呵呵地去外头安置牛车了。
周合觑了谭掌柜的背影一眼,朝裴濯低声道:“奸商。”
棺材里传出一声闷响,似乎也是在应和周合的评价,裴濯笑着拍了拍棺材盖:“爱财而已,不是坏人。”
人和棺材都安顿好,谭掌柜开火上灶台弄了些热汤面送来屋中,又殷勤地问裴濯还有没有什么吩咐,得到“不用”的回复后,就兜着钱袋心满意足地回屋睡觉去了。
待一切都静下来,裴濯才走向棺材,将棺材板移开:“出来吧。”
窈月从棺材里跳出来,她早在里头听得一肚子火,刚落地就一阵数落:“真想直接诈尸,把这个“贪掌柜”吓死。你也是的,他说多少你就给多少,还大孝子?哼,他把你当有钱的败家子耍呢!”
裴濯只好脾气地笑了笑,等窈月的牢骚发完,将她牵到放着热汤面的桌边:“你的手很凉,里头是不是很冷?吃点热乎的暖暖吧。”
见裴濯这副态度,窈月满肚子的火气无处撒,只能深吸一口气,然后吐出来任它们烟消云散。
窈月一边吸溜着面条,一边还不忘口齿不清地问裴濯:“走得这么慢,你不怕有人追杀啊?”
裴濯一听,脸上笑意更深了些:“那你说说,何人会追杀我?”
窈月撇撇嘴:“你仇家那么多,我怕是说一夜都说不完。”
“葳蕤塔倒,岐国诸人自顾不暇。加之,使团已提前离开了雍京,我们只需暗中前去汇合,一起归鄞……”裴濯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窈月从面汤里抬头看过去,见他面沉如水,笑意全无,心中顿时生出不安。
她忙咽下嘴里的面食,并放下手中的碗筷,目光紧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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