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人要如何不放过本宫?不妨说来听听?”
许知远瞳孔骤缩,连牙齿都打着颤:“殿……殿下……卑……卑职……”
他已然语无伦次了。
“说说看,你同江大人什么关系,”萧晏清抬抬手指,鹰卫便上前将许知远伏低的脑袋掰了起来,看着他脸上无处遁形的恐惧,萧晏清声音柔和道,“说不准,本宫能看在江信的面子上,放过你。”
冷汗瞬间浸透许知远后背的衣衫,他嗫嚅着迟迟没有说出一个字。他再蠢再慌,也绝不敢说出他与江信暗中瓜分赃款之事。那曾是他的保命符,可如今却成了他的催命符。
“看来,武库令还不知道,本宫为何请你来此?”
“请……请殿下明……明示。”许知远的声音几乎不成调。
“许知远,你主动交代,还有活命的机会。”静立一侧的齐钰冷冷出声。
“许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萧晏清一声轻笑,在昏暗的地牢之中显得格外瘆人,“你说,本宫要从哪里说起好呢?是从梁庄说起,还是从河东官铁说起?”
又是梁庄,又是官铁。
许知远深觉昨夜悬在头上的那把刀,还是落下来了。
“许知远,你考虑清楚,”公主站起身,深衣外裹着的那层素纱单衣在火光下散发出幽幽冷光,“江信要名正言顺地杀你,还要上封奏疏给天家,而本宫——”她勾起唇角,笑得漫不经心,“只需要一句话。”
昭明长公主无疑是大虞百余年来最特殊的一位公主,她未及笄便开府,享封王国,待遇同诸侯王无甚两样,甚至,更得圣宠。
公主要捏死他,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
令人心颤的声音继续传来:“本宫不在乎你这些年贪了多少白银,本宫现在,对你跟江信的关系,更感兴趣一点。”
“故事说的动听,你或许还有命,接着做武库令,”公主声音骤然转冷,“但若讲得本宫不满意……”
话音未落,许知远已捣蒜般磕起头来:“殿下开恩!殿下开恩!卑职知罪!卑职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是……是昨夜,昨夜江大人他……他带人闯入卑职宅院,”许知远急喘,不敢有丝毫隐瞒,“他以梁庄案,还……还有武库收残次兵器一事威胁卑职!卑职无奈,只能……只能答应了他的条件啊!”
“什么条件?”
“就……就是往后这……这所得,他八成,卑职……卑职两成……”许知远的声音越说越低,越说越弱。
“大点儿声!什么所得?”阴影中的燕三一声暴喝,如惊雷炸响。
萧晏清淡淡瞟过去一眼,燕三耸耸肩膀往阴影里退了一步。
许知远被吓得一哆嗦,出口的语调像拐了十八弯:“河东官铁!河东官铁这条线上所得孝敬,往后都是他八我二,卑职……卑职都是被逼的啊!”
“接着说”萧晏清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声音听不出喜怒。
“殿下开恩!还有……还有……”许知远绞尽脑汁,硬着头皮说了更多细节出来,“江大人还叫卑职把账目什么的交给他过目,他的人今早卯时刚取走。还有……还有卑职今日午时刚按约给江大人送了百斤黄金。”
小小武库令,百斤黄金说送就送。萧晏清有些不悦地抬眼,指尖在榻面轻敲了两下,立在侧的鹰卫立刻上前对着许知远后背狠狠就是一脚。
这一脚踹得许知远伏在地上好一会儿才能重新动弹,他嘴上喊着“饶命”,挣扎着重新起身跪着。
“他带什么人去的?”萧晏清双臂环抱胸前,身体微微前倾,睥睨着脚下之人。
“卑职不知,那两人均带着面具,一人是和他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人是中途才来的。”
“有什么特征?”齐钰追问。
“容……容卑职细……细想,”许知远努力捕捉着脑海中模糊的身影,“两人均身形高大,同江大人一起到的那位,要比江大人更高一点,其他的……”
许知远又哭喊着磕起头来:“殿下饶命!卑职……卑职惊恐之中,未观察仔细。只还……还记得那人眼中带着十足的戾气。”
许知远描述的其实依然笼统,但萧晏清就是有种直觉,随江信同去的,并不是他的手下,而是陆晃和周穆。
陆晃昨夜偷出公主府,周穆未随陆晃同归,而是今日一早单独回到陆府。这样看,完全能对的上许知远口中那二人在许宅的行动。
萧晏清眼睛微眯。
真是好极了。
她倏地一下站起身,给齐钰扔下一句:“问问青罗那边,陆晃今日有什么动作。”
说罢径直往暗室门口走去。
四月下旬的天已经暖和起来,从东一殿的暗室回到宝庆殿,用过晚膳,萧晏清便让绣莹在院里摆了张躺椅。
青罗来回话时,她正躺在桃树下,看着天边渐起的火烧云,将殿宇镶上了一圈金边,衬得院里的桃花、海棠、牡丹都娇滴滴、红彤彤的。
“如何?”听到青罗的脚步声近,萧晏清开口问道。
“刚得信儿,将军申时去了趟玉琼楼,见了江信江大人,停留时间不算长。”
今早许知远的名字上了校尉府的册子,午后就被撤了下来,随即昨夜与许知远刚见过面、达成协议的江信就急匆匆见了陆晃,但凡不是个傻子,都能看得出其中的关联。
从梁庄,到椒房殿值守,再到如今的官铁贪腐,一桩桩一件件,都跟陆晃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本敬陆晃是个忠君为民的好将领,可如今看来,她这驸马的城府手段,不是一般的深。他所行每一步,都像是精打细算、仔细计较过的。所以他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思忖一番后,萧晏清转过头看向青罗,丹霞照得她玄衣上的朱红云纹愈发红艳夺目起来。
“让陆晃来见我,”在一片火红的热闹中,萧晏清的靛青深衣却显得格外清冷,她淡淡补充道,“立刻。”
公主的人去陆府寻驸马时,陆晃刚收到许知远退食后失踪的消息。
“许知远没回府?”
“没有,韦氏正打发人去各个青楼酒馆抓人呢,但是眼看也快宵禁了,还未有结果,”周穆面上并不好看,“恰好发生在这个时候,会不会……”
江信前脚刚知会有人也盯上了许知远,后脚许知远就没了影儿,不得不说那个人的动作也真是快。
“按照许知远往常退食回宅的路线查一查,看看有无线索,另外去信儿给江信,最近安心查梁庄案,先不要管这桩事了。还有,最好暗中留意一下校尉府的人,那人行动如此之快,想必在府中有眼线。”
话音刚落,周穆甚至还未来得及应声,一道通传便至——
公主急寻。
陆晃只得先暂缓手中之事,往公主府去。
迈进宝庆殿院内,便见一女娘懒洋洋合着眼依在躺椅上。在灿烂霞光的笼罩下,恍若九天神女之姿,陆晃脚步渐轻渐慢,生怕扰了仙人清梦,惊散了这如画如诗般的意境。
软风拂过,送来轻柔的花香,她浸于漫天霞彩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陆晃停下脚,贪婪地感受着眼前那令人心折沉醉的画面。
“来了?旁边坐吧。”似是九重宫阙上的一声轻叹,将陆晃的心神堪堪引回人世间。
萧晏清缓缓睁开眼,天边的火烧云已从最初鲜艳夺目的红,变成了半紫半黄中夹杂着些桃粉。
“殿下耳朵挺灵。”陆晃边说着边走上前。他虽算不上完全敛下气息,但已有意识的放得很轻很轻了,不想依然能被公主觉察。
“往年春蒐围猎,能压过本宫的人,可没几个。”
萧晏清说着看向陆晃,霞光将他周身笼上一层金,晃得她眼中起了一袭水雾,只好偏过头接着闭目养神。
“殿下谦虚了,凡殿下参加过的春蒐,皆拔得头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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