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空气凝固在雷古勒斯·布莱克的房间里。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隔绝了伦敦灰蒙蒙的天光,只留下壁炉里奄奄一息的炭火在墙上投下摇曳不安的暗影。他的门紧紧锁住,门栓上那块古旧的黄铜牌子被刻意翻到了写着“未经本人允许禁止入内,包括家养小精灵。”的一面。

雷古勒斯从凌乱的梦中惊醒,拿过时钟看了一眼日期,11月3日。

小天狼星的二十二岁生日……

他仰面躺在床上,身体陷在昂贵的埃及棉床单里,却感觉不到丝毫舒适。

思绪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在他疲惫不堪的脑海里疯狂扭动、噬咬——黑魔王、食死徒、挂坠盒、父亲的死亡、母亲尖利的声音……然而,所有这些汹涌的念头最终都汇入一片深不见底的倦怠之海。

他累极了,累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眼眶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包裹着他,仿佛心脏这个孱弱的泵再也无法将温热的血液输送到冰冷的四肢末端。他尝试着微微坐起,仅仅是这样一个微小的动作,胸膛里那个器官便又像受惊的困兽般在胸腔里猛烈地、不规则地撞击起来,眼前瞬间炸开一片令人晕眩的黑暗金星。

他认命般的躺了回去。隔着柔软棉絮的阻隔,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东西的存在——斯莱特林的挂坠盒。它此刻正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持续的温热,如同一个寄生在黑暗中的、搏动着的邪恶生命体。

这个挂坠盒是黑魔王一年前赐予他的,也许本意是给埃弗里的……但埃弗里现在已经死了,死于他的堂兄罗齐尔和卢修斯·马尔福联手铺设的通往权力核心的血腥阶梯之下。他们为了给他铺路,设计杀死了埃弗里。

食死徒的核心圈子表面上是黑魔王意志的延伸,内里却是一个相互撕咬、吞噬的角斗场。黑魔王从不制止,他纵容,甚至煽动这场永无止境的内斗,用古老的法器、堆积如山的金加隆、失传的禁忌咒语作为诱饵,看着他们像鬣狗一样为了残羹冷炙争得你死我活。这个挂坠盒,就是他在那片污秽泥沼中,踩着别人的尸骨,在算计与背叛的夹缝里,“赢”得的奖赏。萨拉查·斯莱特林的遗物,对任何斯莱特林而言,这都是无上的荣光,是血脉与野心的终极证明。

然而,雷古勒斯·布莱克知道真相。这荣光的表皮之下,包裹着无法言喻的邪恶内核。它不是宝物,而是诅咒,是锁链,是……

魂器。

这个词汇像冰锥一样刺穿他的意识。他猛地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地将自己更深地蜷缩进床铺的角落,像是要把整个身体都藏进墙壁的阴影里。

起初只是模糊的疑虑,但随着他偷偷查阅布莱克家族最隐秘的藏书,用尽所学施展一个又一个危险的检测魔法,再结合黑魔王那些关于“超越死亡”、“永恒存在”的、带着狂热暗示的低语……所有的线索都冰冷而确凿地指向了这个结论。只要这东西存在,只要里面囚禁着那片被谋杀的、最无辜的灵魂所撕裂的碎片,黑魔王就近乎于不死。

“魂器制作需要比不可饶恕咒还恶毒的恶意……”书页上那些扭曲的字迹在他眼前浮现,“……谋杀,谋杀最纯洁无辜的灵魂……”

“叩叩。”

突兀的敲门声猛地切断了几乎要将他溺毙的思绪。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雷古勒斯从床上弹射起来。剧烈的眩晕再次袭来,他不得不死死抓住冰冷的床柱才勉强站稳。与此同时,他的双手却像被设定好的精密仪器,条件反射般地抚平了昂贵丝绸衬衫上每一丝可能存在的褶皱,将那份深入骨髓的、属于布莱克的高雅重新贴在身上。

“进。”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砾摩擦。

门无声地滑开一条缝,家养小精灵克利切那颗布满褶皱的大脑袋探了进来,灯泡般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担忧和卑微的忠诚。“雷古勒斯少爷,”他尖细的声音带着乞求,“女主人……女主人让克利切来请您下楼用午餐。”

午餐?雷古勒斯下意识地抚上自己平坦得近乎凹陷的胃部。那里空空如也,却感觉不到一丝饥饿,他恍惚觉得自己才刚刚才咽下早餐。

他强迫自己离开床铺的庇护,脚步虚浮地走向门口。推开房门的瞬间,格里莫广场12号那特有的、混合着古老木料、灰尘、樟脑和一丝若有若无霉变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楼梯两侧墙壁上,布莱克家族长老们的画像一言不发的注视着他,一双双眼睛随着他的动作从左看到右,带着世代积累的傲慢与冷漠,像是许多阴嗖嗖的幽灵。一种前所未有的不适感刺穿了他——他感觉自己终于触摸到了小天狼星当年的描述,被“家族荣耀”活埋的感觉。

餐厅里,光线更加昏暗。

“母亲。”他礼数周全的朝着沃尔布加点头,坐在了暗绿色天鹅绒布的椅子上。餐桌是黑木,上面摆放着银质的刀叉,他机械的开始铺餐巾。克利切把暗红色的酒倒进玻璃杯里。

呕……

他的目光看见那些液体,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流出来的肠子、断指……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小少爷!”克利切发出惊恐的尖叫,手里的银酒壶“哐当”一声掉在厚厚的地毯上,暗红色的酒液迅速洇开一片污渍。“对不起!小少爷!克利切该死!克利切没有照顾好雷古勒斯少爷!克利切是坏精灵!”

他发出凄厉的哭嚎,毫不犹豫地、用尽全力将自己的脑袋狠狠撞向坚硬的黑木桌腿,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停下!”沃尔布加沙哑尖利的声音如同鞭子般抽下。

克利切的身影瞬间在原地消失,只留下地毯上那滩刺目的酒渍和空气中残留的惊恐气息。

雷古勒斯勉强抬起头,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他看到母亲脸上毫不掩饰的厌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仿佛他的痛苦只是一种不合时宜的、令人尴尬的打扰。

沃尔布加病了。病魔正无情地啃噬着她的身体,家庭医生束手无策,只能含糊地归咎于某种魔法反噬导致的器官衰竭。曾经强势丰满的女人如今瘦得脱了形,苍白的皮肤薄得像纸,透出皮下青紫的血管,松弛的面颊上散布着褐色的老年斑。然而属于布莱克女主人的骄傲依旧牢牢地套在她身上。

她穿着繁复的、一丝不苟的黑色蕾丝长裙,层层叠叠的裙裾沉重地垂落,黑色的头发被一丝不苟地盘成一个紧绷的发髻。枯瘦手指上涂抹着黑色指甲油,上面精心描绘着银色的、细密的藤蔓花纹。

“你该好了,雷尔。”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尖利,像生锈的锯子在木头上拉扯,目光锐利地审视着他苍白的脸,“你已经在家里躲了半年多了。我实在不明白,你这孩子是不是在跟我……”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斟酌着更严厉的措辞,“……装病?”

“抱歉,母亲。”他扯动嘴角,露出一个苍白无力、几乎称不上是笑容的表情:“最近还是会有点应激反应。”

“我想,或许我该去圣芒戈找人看看?顺便……也给您做个全面的检查……”

“圣芒戈?!”沃尔布加的声音陡然拔高,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他,“你想也别想!那里充斥着那些肮脏的泥巴种带来的病菌!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雷古勒斯?你的脑子也坏了吗?!”

她的愤怒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狠狠撞击着雷古勒斯早已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每一次试图沟通的裂缝,都会被这堵名为“纯血统至上”的冰冷石墙彻底封死。他就知道……

“……那我下午联系克雷格医生。”他拿起沉重的银质刀叉,机械地开始切割面前餐盘里那块烤得恰到好处的牛排。锋利的刀刃切开肌理,暗红色的肉汁渗出……他放下了手里的刀叉,发出微弱的撞击声。

沃尔布加在他对面优雅的大块硕朵。两个人一时无言。

“看看这个。”沃尔布加用绢帕极其优雅地擦了擦嘴角,一张崭新的《预言家日报》无声地悬浮起来,精准地飘落在雷古勒斯面前。

雷古勒斯拿起报纸。头版头条的粗黑标题写着:《食死徒落网!克劳奇司长再展雷霆手段!》

好多字。他逃避般的眨了一下眼睛。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如同扭曲的蚂蚁,在他模糊的视线里爬行、跳跃。他几乎集中了全部的精神才艰难地将目光聚焦。

一遍,两遍,三遍……那些黑白分明的字迹在他眼前过了三遍,他感觉自己才读懂第一段话。但他曾经是阅读很快的那种人,一天就能看完一本书,还能记笔记。

“本报讯 11月2日凌晨,由魔法部法律执行司司长牵头,傲罗办公室精锐小队协同行动,于萨里郡一处废弃磨坊内成功捕获七名在逃食死徒。此次行动历时三月布控,动用“踪丝回溯咒”与“黑魔法残留探测仪”,最终将这伙长期流窜、涉嫌多起恶性案件的罪犯一网打尽。目前所有被捕者已由 dementor(摄魂怪)押送至阿兹卡班最高安全牢房候审,案件将由威森加摩特别法庭审理。

名单及主要罪行如下:

“伊莎贝拉·索恩,女,41岁。曾为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见习治疗师,因滥用“骨蚀咒”(Ossify)迫害三名麻瓜孤儿被除名。此次落网后……

马库斯·瓦伦,男,53岁……

莫甘娜·格雷夫莱克……

……

小天狼星·布莱克。

……小天狼星·布莱克。被控于伦敦街头使用爆炸咒残忍杀害十三名麻瓜,并蓄意谋杀其好友彼得·佩迪鲁,当场被捕,现已关押至阿兹卡班候审……”

时间仿佛凝固了。血液冲上头顶,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留下彻骨的冰冷和一片嗡嗡作响的空白。小天狼星……阿兹卡班……杀人……荒谬!这不可能!巨大的震惊和一种本能的、被背叛的刺痛感瞬间攫住了他。他哥哥或许叛逆、或许愚蠢地选择了波特,但他绝不可能……绝不可能对朋友下手!更不可能去杀那么多麻瓜!

“卢修斯那好孩子特意来问了我,问我要不要为那个逆子‘周转’一下。”她优雅地啜饮了一口杯中的红酒,猩红的液体在她苍白的唇边留下一抹诡异的痕迹,“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克劳奇这次倒算是做了件好事。”

她嘴角勾起一个刻薄的的弧度,仿佛谈论的不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长子,而是一个终于被清理掉的、令人作呕的污点。

“那个逆子就该烂在阿兹卡班!”

“我说你,雷尔。”沃尔布加锐利的目光再次转向他,像两道冰冷的探照灯,将他钉在原地,“再休息一段时间,你也该干点正事了。”

正事?雷古勒斯猛地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什么是正事?

“贝拉不相信黑魔王真的消失了,我其实也是不信的。他们现在正在寻找他……下一周要出发了,目的地是……你去……”

梅林啊…… 雷古勒斯在心底无声地呐喊,闭上了眼睛。为什么你还不懂?为什么你还能如此平静地谈论这些?

他味同嚼蜡地往嘴里塞了几口冰冷的食物,机械地咀嚼着,却尝不出任何味道。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几乎是拖着脚步走上了那盘旋而上的楼梯。

他妈妈疯了。沃尔布加·布莱克彻彻底底地疯了。这个念头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

小天狼星早就这样嘶吼了,用尽一切激烈的言辞。但那时的雷古勒斯反而觉得是哥哥错了,是他被波特那群人蛊惑了心智,是他不懂得布莱克家族的责任与荣耀。他不理解哥哥为何如此抗拒这座象征古老荣光的宅邸,不理解他为何总要像只刺猬一样,竖起尖刺对抗整个世界。

他回家之后,并非没有向母亲透露过黑魔王手段的残暴,那些针对孕妇、针对婴儿的恐怖袭击……沃尔布加当时只是微微扬起她那保养得宜的下巴,冷淡地问了一句:“那些孕妇……是纯血统吗?”

纯血统吗?纳西莎表姐六月顺利诞下马尔福家的继承人,被严密地保护在马尔福庄园的铜墙铁壁之后,沃尔布加也多次关心。那么隆巴顿家的孩子呢?当他提及隆巴顿夫妇的围追后,他母亲只是轻蔑地撇了撇嘴,用那种谈论天气般的口吻评价:“那个孩子?哼,隆巴顿家的血脉本就不堪,八成以后是个哑炮。黑魔王大人……倒是有先见之明。”

雷古勒斯猛地推开了小天狼星曾经的房门。

灰尘扑面而来。随即是一片无比刺目的金红色。墙壁上,被施了永久粘贴咒的麻瓜女郎海报正对着他放肆地笑着,露出健康洁白的牙齿。窗帘敞开着,露出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

就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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