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神俊秀的北静郡王水溶伸指在旁边成化斗彩小茶钟上点了点。

他对面正口若悬河的少年终于住了口,灿烂一笑,捧起茶来灌了一口。

水溶微微一笑,也将茶在唇边沾了沾,以示陪同之意。

厅里铺着整块的栽绒蓝地莲枝海水纹地毯,方才这少年只顾讲述往来之事,口沫横飞、连比带划、眉飞色舞,说到关键处时还要跺脚,便是这样,也不曾踏出丁点儿的脚步声。

水溶将茶钟搁下,看那少年便如看待自己一个不懂事的幼弟一般,含笑道:“你去了这些日子,倒有颇多见闻,可也不急在今日就要说尽了。”

少年却似乎还沉浸在远行归来的兴奋和喜悦之中,突然一拍手,道:“哟,差点忘了!”马上跑到外面道:“劳驾,请抬进来罢。”

两个穿灰衣的王府下人依言将一口红漆描金的大箱子抬了进来,少年对着箱子向水溶做了个亮相的姿势,见水溶总是淡淡的,他也并不泄气,自己上前将锁扣打开,指着箱子里道:“这些都是我精挑细选才带回来的物产,也有我家里的、也有一路上回来时买的,保管都是京里没有的,给郡王爷瞧个新鲜。”

水溶闻言笑道:“哦?”

少年将箱子上层摞的物事挪开,探身向箱子底下扯了一只剔彩灵芝纹小箱来,捧在手里向水溶笑道:“喏,还有这一份,这是给郡王妃娘娘的。有蜀锦做的扇套子、邛窑烧的一套仕女偶,也有其他小顽意儿。唔,我记得郡王妃喜欢‘蜀葵’,我本来想着要寻一块雕花儿的玉雕来好戴,结果挑来挑去都不大像样,只能作罢了。还好,进京前我在驿站遇到一起子南方的商人,他们点货时,我见也有卖各样花卉配蜀葵纹的缎地绦子,各色的都有,就买了一打来。”

水溶脸色凝重,注视着少年,厅内气氛冷了几瞬,少年却无所谓地回望着,瞧他那样子,似乎觉得手里的东西沉重,还想水溶识相点赶紧接过去一样。

水溶目光在那箱子上顿了顿,终于笑道:“若不是你,旁人再没这样的胆量敢去打探王府内眷的喜好,又私自要拿外面的东西指名道姓地送进来。你可知,单这一件事,就该死了。”

少年上前两步,将手里的箱子稳稳搁在水溶旁边几案上,耸耸肩道:“怎么不敢?我是光风霁月、坦坦荡荡,行事既然光明磊落,又有什么好遮掩的?”

水溶看着他可恶却澄澈的笑容,终于叹道:“阿潜,你与这里的人真的很不一样。”

越潜一拂袍子,自向下首坐了,一面道:“那也正常,毕竟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水溶将箱子向旁边推了一寸,理了理刺云绣蟒的袖子,道:“如何不一样?”

他指着门口成对候着、时刻要听吩咐的下人道:“就好比他们,从来都是一样的听话、顺服。”

仿佛在响应这句话一般,几个下人同时躬了躬身子,他们穿着一样的侍从服色,又总是垂着头,真是让人有些分不清楚。

水溶盘着念珠,冷笑道:“他们也还罢了,再往外头数去,做官的都是一样的贪婪、迂腐,百姓都是一样的辛劳、庸碌。这些人说的话也是言不由衷、千篇一律,叫他们站在我跟前儿,不用开口,我便知道他们要说什么。有什么不同?不过是各人有自己的一个名字罢了。”

越潜似乎已经习惯他这种偶尔出现的、与外表和人设不大相符的冷厉,神色不改,仍旧笑道:“看来,我不在的时候,郡王爷对‘人性’有一定的研究。不过,有这样的想法,说明您对人性也不过是‘初探’,从这繁华安逸的王府望出去,骤然见到那些琉璃瓦遮不到的地方,有些失望,这也是有的——您只才瞧见了一个轮廓儿呢,且先不急下定论。如今我回来了,咱们有空多出去转转、瞧瞧,与人说说话、多看看不同的人是如何度过一生的,您就知道了,实则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他顿了顿,又道:“连郡王妃也是这样,她也是不一样的。”

水溶本来认真听着越潜说话,听到最后一句,不觉抬眼看向他,挑眉道:“府里的人虽然无趣,却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偏是你不知轻重,总是一遍一遍地说这些话。你以为,难道我真就不会发落你么?”

越潜摆摆手,嬉皮笑脸地道:“郡王爷有心要发落我,也不用忍着一直等到现在了。”又道:“我看郡王妃是个好人呐,深入简出的,也不同外面通消息,每天就只是陪着老王妃。郡王爷何苦要跟人家闹别扭,就因为那是皇上硬塞给你的人?”

水溶眼望着他,不说话,身周的温度仿佛骤然冷却下来一般。

越潜认输道:“罢了罢了,我不问了、不说了,行了吧?你们夫妻两个愿意怎么着,随你们去罢。”说着又将那小箱子推回三寸,放得比方才还要靠近水溶。

越潜侧头正对上水溶有些愠怒的目光,笑道:“给你个藉口,你用不用,是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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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静王府后花园的阅风亭上,三个少年人正临水闲谈,气氛好不融洽。

一个勒着花青色嵌玉抹额的年轻人忽然在栏杆旁俯下身,指着水里道:“咦,那是什么?”

另两个人顺着他指的方位瞧去,见他指的是一片风露摇曳的水芙蓉,都不知道他惊奇什么,一人便道:“卫大哥怎么连荷花也不认得了?”说话的正是冯紫英。

卫若兰笑道:“你别打岔。”

他专注地看了一回,转头就要找趁手的东西。

可这里被王府下人收拾得干干净净,便是一瓣残花、一片落叶也没有,他便向第三人笑道:“说不得,也只好借你的长箫一用。”

那人果然将腰间所别的一支玉色洞箫解了,递给卫若兰。

若兰便勾着栏杆,将身子倾下去,向前递出长箫,在一朵花中间一拨、一挑,使了一下巧劲,便将金光闪闪的一个物事挑到半空。

冯紫英惊呼道:“嗬!”

他与旁边那人目光追随着那东西,看卫若兰伸手轻松接住,放在手内细看。

原来是一个金麒麟的挂件儿,也不知失落在这里多少时候了,底下缀着的丝线穗子受着日晒、水泡、风吹,颜色已不新了。

三人凑在一起正看时,冷不防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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