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歪着头,目光越过他的耳畔,投向厚重乌云里即将破云而出的金光。
“我就像一个看客,静静地看着这群人斗的你死我活,觉得他们当真可笑,你看,”她指着天边的飞鸟,“还不如它们来的率性自由。”
“可是,先生,”她的眼角泛出微微莹光,“他们那么奋力的挣扎,只是想活下去而已。生命本就是挣扎着来到这个世上,竭尽全力得想活下去又有什么错呢?”
他垂目朝城下望去:“他们无错,错的是这千疮百孔、蠹虫遍布的朝廷。”
她微微侧目,目光柔软地扫过与她生死相交的义军,就连看向城墙下那个高大黑影,都带了几分怜悯。
是啊,他们没错。
立在这里的每一个人,谁都没错。
错的是当权者争权夺利而位卑者皆为棋子,错的是贪婪之人对权势汲汲营营操弄人心,编造希望的谎言。
悲凉透骨。
正如她会许诺给何老十功名利禄那样,妘繇想必也是许诺一个海清河宴的江山。
可权利的争斗周而复始,这些跟着一起打天下的人吃上了饭,便会有新的白身阶层吃不上饭,循环往复,正如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霎时间,淡金色的朝阳冲破层层团块状的厚重乌云,天空如皲裂已久的大地,厚重的云团一块一块消逝,朝霞漫天,无边无垠。
淡金色的光芒照射在每一个人苍白且疲惫的脸上,渡上一层浅浅的光亮,这天光来的太过突然,熬了整整一个日夜,不少人甚至伸手去遮挡这刺眼的光芒,但过不了片刻,他们便放下手来,干涸的双眼也盛满金光。
阿乔看见,那抱怨的最凶的像大山一样的黑影,是个蓬发虬髯的大汉,眼神纯粹,大抵是抱怨太久,气消得差不多了,亦或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光明打乱了节奏,话全堵在了嗓子眼里。
她翻转掌心迎着太阳,那弱的可怜的暖意,刚落到指尖便被强风吹散,即便如此,仍会抓住风息的瞬间,将这只伤痕累累的雪白手掌用微弱的暖意包裹起来。
“先生,”她突然偏头问道,明亮的双眸黑白分明,“你最初是怎么想的?选择投靠沈家收集世家的不法证据,贯彻新政,同时又周旋在世家中,保持着生意往来。”
他又披上了那件雪白狐裘,如金光映雪,不同于身旁女子的,腰间还有一抹清洗不掉的血迹,他倒也不甚在意。
“最初,是为家族计。”他顿了顿,“为江氏两千条性命计,为列祖列宗百年基业计。“
“不过江氏遭灭族大难,迁徙路上颠沛流离,日日所见都是人间苦难。”
他本以为身处地域惯见苦厄,便能心如磐石。
“不过想尽己所能多做一些事。”
”临泽和清河两郡一个盛产丝绵一个盛产稻谷,开始在临泽做生意时我就想,要是朝廷能让一个郡只交布税、一个郡只交稻谷,而不是两个郡都要交布税和稻谷,这样就省了两省互换的麻烦,普通的稻农桑农也不用为了交税被商贾欺骗。”
“所以投效沈太守,也是希望能将这一想法付诸实践。”
她的叹息被卷入风中,两郡不在互市各自缴纳稻谷、布税的圣旨确实下来了,可惜,沈清云遭暗算,那圣旨遗失在了江里。
她手肘支上城墙,“先生最是心软,不然也不会被我花言巧语骗进去城了。”
江逸挑眉,前半句他勉强认同,后半句他得纠正回来,那日在崖上,明明是他不放心,主动提出陪她入城。
城下歇了半晌的叫阵再度响起,小山一般的虬髯大汉以为他们是没听清朝廷放弃了清河,遂又喊了两遍,还贴心地在“弃城”上拉长音。
城墙之上,仍是肃穆一片。
“太阳升起来了。”阿乔抻着双臂向后甩了两下,伸了一个小小的揽腰,顿感全身舒爽。
还好披的是软甲,不厚重,能转转肩膀和胳膊,
“那白天不会冷了,晚上也不会太冷。”
两人的对话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般轻松。
被这般无视,愚钝如黑影,也明白敌人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可能性,甚至在登上城墙之前,就做好了预案,这可不行,他们士气正盛,怎么也得把敌军激得应战。
他偷偷瞄了一眼李少红的遗体,桑扬的警告犹在耳侧,这个念头刚腾起,仿佛被发着绿光的野豹盯上了似的,大白天的打了个激灵。
黑影感到后颈发凉,他仔细感受了下,应当是箭镞,刚扭头准备骂人,余光瞥见桑扬快发火的目光,立马哑火。
桑扬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侧,而拿着箭头戳他的兄弟则递过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黑影连忙弯腰附耳,尴尬地笑了笑:“头儿,有何吩咐?”
“南梧的使臣,可请过来了?”
“请过来了请过来了,按照您的吩咐,画像也都备好了。”
“好!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黑影应下,刚转身,桑扬的三四个亲随立马围了过来,连声道贺。
“此战必将载入史册,桑校尉将名垂青史,属下特来道贺。”
“诶老五,什么史不史的,还不如祝贺头儿即将升官来的实在。”
“就是,给头儿一个将军不过分吧?!”
黑影也想顺道讲两句好话,但大山一般的块头,愣是被陆陆续续围上来道贺的人挤了出去,只得闷头朝营地走去。
不多时,清河四面城墙的上空,升起数百只纸鸢,
......
西城城墙之上,红缨清点完守城器械,又过目了王旬临时组建的巡防队伍,仔细检查了最严重的几处破损的修复进度,还是不放心李将军的事情,准备动身前往北城。
“校尉,快看!”年龄最小的亲兵拽着红缨衣袖,把她往城墙上拉,守城的士兵早已议论纷纷。
“那是什么?”
“怎么有那么多纸鸢?”
“那纸鸢上还有画呢!是个女子!”
红缨心中一凛,顿感不妙,厉喝道:“肃静!”
这时,贴着城墙飞的几只风筝骤然断了线,飘飘摇摇坠向城墙,被厉喝了一顿的士兵不敢上前查看,拼命瞪大了眼想看清风筝上的内容。
那小丫头赶忙扑蝴蝶似的,一扭身挡住了士兵的目光,又迫不及待地蹦起,抓住风筝就抱在怀里,生怕被人看去了内容。
其他几人纷纷效仿,几息的功夫,落在城楼上的风筝就被拾了个干净。
红缨瞄了一眼风筝的内容,迅速撕毁,又将王旬唤来,让他速去南城门看着,今日一只风筝都不能放进来。
可恰好今晨的强风一个劲往城里吹,南门处早呼啦啦洒了一地。
临时赶工出来的风筝木架禁不住摔,在空中便散架了,搭在架骨上的灰白色蒙面漫天飞扬,远看如一场声势浩大的白事。
沈清荇和冬山赶到时,南门早已炸开了锅,消息时铁定封不住了。
手中的风筝蒙面被捏成一团,沈清荇又扔在地上踩了两下,大喊“荒唐!”
冬山陷入沉思,她也如沈清荇那般把蒙面揉成一团,理智告诉她这一定是贼军的陷阱,可山崖上那三只帮她们扭转局势的白虎,强势占据她的脑海,令她不得不去怀疑,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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