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万春离开后,酒肆里寂静一瞬,落针可闻,每个人都低垂着眼皮子,却把耳朵长得极大。
那可是陆小郎君。
便是辰阳和老四不认得陆隐是谁,光看那相貌与自身的气势,就很不俗,戏本子里夸人相貌,总说眉目分明,玉润金清,风华绝代,陆大人可不正符合么!
俊朗的陆大人,配貌美温柔的孟姐姐,天造地设呀!
陆隐执晚辈礼,向李素恭敬地道:“婶子,是晚辈无礼。”
一个晚辈礼行得极规矩好看,他人又俊雅,直让人挪不开眼,就是身上冷冰冰的气质略显寒人。
孟溪舟绞着帕子立在一旁,看似平静,但那帕子都要被她撕扯出火星子了,脸上一片绯红,低着头,声音像刮过树梢的风一样,“娘,是我不好,瞒了您。”
扫一眼大堂,看着神情各异的众人,李素只觉得头晕目眩,头顶的房梁都在打转,她晓得女儿的名声算是没了,好在都是自家人,不会宣扬出去。
只是担忧,外头几个邻居,有否瞧见。
“陆大人,多谢解围,还请室内上坐。”
酒肆临街,隔墙有耳。
孟溪舟吩咐酒肆照常开张。
秋致带着辰阳老四在大堂招呼客人,甘妈妈一人在后厨忙活,经过一通折腾,今日来店客人不多,几个人支应起来也绰绰有余。
之后一行三人去往正房明间。
“婶子,我是真心爱慕小舟的,实不该未过明路,便私下往来。此事小舟受我胁迫,她绝无任何不是之处。”
此刻的陆隐虽不似方才那般冰冷煞人,但孤高气质仍在,便有些不近人情的清冷意味。
这样清冷的性子,不说别的,当一个不想干的贵人远远地看是一回事,要给自己当女婿那就要另说了。
虽然愤怒于陆隐不该轻薄行事,但听他后半句有维护孟溪舟的意思,李素的愤怒烧减。
“陆大人,我孟家不过一小商户,在汴京城里就是一只蚂蚁。我女儿也不过……”
李素扭头望向自己女儿,要寻一个合适的词形容,但见闺女巴掌小脸,粉面桃腮,眉儿弯弯,眸子闪闪,不高不低,不胖不瘦,到底是违心说了个“蒲柳之姿,难以匹配大人英姿。”
“无论家世,还是人品相貌,我们都高攀不起。”
陆隐捻着腰间革带上的玉佩,沉吟道:“家世不过是世人拜高踩低的借口,且我并不认同伯母说的人品相貌不堪匹配的话。伯母怕是另有担忧,不妨直言!”
孟家虽是小门小户,但仍有洗清陆家冤情的情意在,李素敢以长辈自居。
端起桌上的茶盏,李素抿一口茶水,“拜高踩低,人之常情。陆大人人品高洁,不愿被世俗所缚,我后宅妇人佩服不已,但确有一问,想请陆大人解惑,难道正因大人不喜世俗规矩,才要大庭广众之下坏我女儿名节?”
“我……”
“娘,是我不让他在您面前提起的。”孟溪舟接过话,这事儿如若陆隐揽了去,母亲的误会只会更深。
李素抬手止住孟溪舟,道:“你且先别言语,我另有话要问陆大人。”
“婶子请说。”
“陆大人回京不过数日,为何竟与我女儿如此相熟?”李素沉声问道。
陆隐撩起眼皮,缓缓望向对面的孟溪舟,一双眼睛清冷尽去,只剩柔情。
“秦州初见,心已许之。”
他起身,“若得婶子允许,我即刻遣媒人上门提亲。”
李素一掌拍向几案,“既如此,我不追问陆大人多次拜访却只言不提之过,但若说上门提亲,为时尚早。往后请大人恪守礼节,便是两家往来也请莫要越雷池,你们相处不多,还请认清了彼此性情后再说婚事。”
听到“秦州初见,心已许之”的话,李素便知少年人情窦初开,横加阻拦,恐会令其愈陷愈深,且自己女儿性子倔强,不肯服输,她若非得要两人立即断掉,只会适得其反。
倒不如监管之下放任之,这两人一个性子冷傲,一个倔强固执,日久相处,绝不可能毫无嫌隙。
汴京城多的是世家千金,才学相貌出挑的数不胜数,等他看到自己女儿所不及的地方后,许就会转头另觅佳偶。
两家不过明路,便是有回头路可走。
陆府对于孟家来说,是高高在上的勋贵人家,家世不配,近日为攀高枝将女儿嫁过去,来日如受委屈,便只能和血吞下。
李素不愿女儿一时杯花遮眼,过得不幸,终生懊悔。
陆隐虽年少,却陪伴太子读书多年,人心的弯弯绕绕,他自幼年起便见识过,李素的心思,他自然能看明白,但也理解她的慈母苦心,所以并不戳破,坦然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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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万春扬鞭催马,不到两刻钟,人已经回到府中,先是跟看门小厮确认有否收到写给她的信件,得到肯定答复后,着火一般往周侍郎书房极去。
府里仆从哪个没见识过周万春在家里的受宠程度。
别家小姐学女红女德,周家万春学骑马射箭。
别家小姐外出要一群丫鬟婆子跟着,周家万春,随时能出门策马狂奔。
因此,她能不受任何阻拦,直接进书房,便是翻东西的响动略大,仆从也只有在门外看着的份儿,谁也不敢进屋劝说。
她几下翻腾,却找不出信件,气得差点把他爹新得的墨锭给摔了。
等周侍郎回府,听下人说小姐在书房生闷气,周侍郎心疼得不得了,以为谁给自己女儿气受了。
抡写双腿赶到书房时,听见里头扑扑通通的声音,一点也不恼,反而乐呵呵地道:“这声音不挺大么,哪里生闷气了。”
在屋里翻找,累得刚歪在罗汉床上的周万春,听见周侍郎的说笑音,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冲着外头大喊;“爹,快进来。”
周侍郎狗腿般跑进书房,看着满地狼藉,眼睛直抽抽,心里想着倒不如生闷气的好。
不等他抽抽完,周万春劈头就问:“孟掌柜的信呢?”
周侍郎是官场老油条,怎会不知私藏女儿信笺的事情被知晓了,但仍旧装出一副不知道她在问什么的疑惑模样。
父女两个斗法多年,谁不知道谁啊!
周万春:“少装了,门房把信笺亲手交给你的,现在还我不迟。”
周侍郎私拆女儿信笺,本是想了解女儿近日在做什么,谁知道,竟是耀武扬威,说她与闺女的心上人私定终身。
这还得了,周侍郎绝不能让女儿知道这等腌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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