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琤跌坐在地,嘴角淌着血,一脸阴沉地盯着周从寄。

周从寄转身去看含璎,替她顺了顺散乱的发丝,没急着问她怎弄得这副模样,只牵了她的手道:“回家。”

陆子琤疯了似的爬起来,抢至近前,出其不意地给了周从寄一拳。

周从寄将含璎护在身后,立时还了回去。

含璎吓了一跳,正想拉开他们,陆家大门洞开,冲出好些人,顷刻间便到了跟前,为首的正是陆家兄弟。

陆二郎快步绕过含璎,扯开陆子琤,陆大郎身后跟着几个壮实的仆从,直奔周从寄。

含璎回过神,往周从寄身前一挡,“是陆子琤无礼在先,大郎君想欺负我夫君么?”

陆子琤嘴角青了一块,眼睫颤巍巍地挂着泪,不住地抖,怔怔地瞧着她。

陆二郎不动声色地往他跟前一站,隔开众人视线,一面咳嗽两声,试图提醒陆子琤。

陆大郎见他幼弟失态至此,不论他与周从寄谁先动的手,已是失礼。

“带三郎回去。”

陆二郎伸手一搂陆子琤,陆子琤却足底生了根似的,一动不动。

陆大郎看他一眼,怒上心头,见他如此,又禁不住心疼,叹了口气,吩咐道:“带三郎君回府。”

几个仆从闻言,纷纷上前,七手八脚地拖走陆子琤。

陆子琤一双眼始终凝着含璎,泪珠子噼里啪啦直往下掉。

含璎回头扫了眼周从寄,转身便走。

陆大郎虽知陆子琤理亏,但他受了伤,又弄得这般失魂落魄,心中到底不痛快,叫住含璎,忍不住问了句,“四娘子今日因何闹上门?”

含璎露出个笑,眸中却无丝毫笑意,“大郎君尽可放心,自今日起,我与游三娘再无干系,绝不会再登贵府的门。”

陆大郎不免诧异,一向听说她二人姐妹情深,无缘无故怎就闹到这等地步?

含璎无意多说,话音一落,扭头便走,不肯再留一刻。

周从寄猜到她与游菀之间生了嫌隙,眼下不便多问,只跟在她身后,一路往鹅毛巷去。

含璎一句话也没说,兀自走着,往日多行几步便要嫌累,这时却只管穿街过巷,登坡下桥,似乎全忘了周从寄跟着她。

到家照常进灶房忙活,仍是没话。

宝葵、阿豚都看出她神色异样,不敢就问。

忙了一阵,得空歇口气,含璎抱着手臂,倚着灶房门框发呆。

阿花蹲坐在对面条桌上,脸朝着大门外,不时扭过头,瞧她一眼。

阿福拿脑袋蹭她脚踝,仰着脖颈,吐舌摆尾。

阿豚伏在方桌后,心不在焉地写着字,两只大眼滴溜一转,便转到含璎身上。

含璎将宝葵姐弟叫来,嘱咐道:“往后游三娘不再是我三姐姐了,她若再来,不许她进门,也莫与她说话。”

阿豚不知懂没懂谁是游三娘,只管听她的话,使劲儿点头。

宝葵听她与游菀撇清关系,又改口称她为游三娘,便知是游菀惹着她了,只不知为何。

含璎说罢,目光扫过两人身后的周从寄,摘了襻膊上楼。

周从寄起身跟进卧房,顺手将门带上。

含璎没理他,在床沿坐了片刻,踢掉鞋,往枕上一倒,翻身朝里躺着。

周从寄走到床前,将她两只绣鞋在脚踏上摆正,撩开帐幔,在床畔坐下。

“哭了?”

含璎好似燎了尾巴的猫,立时爬起来瞪着他,双目泛红,口中却道:“你胡说什么?谁哭了?”

周从寄看着她,伸手揽过她的腰,将她抱到腿上坐着。

含璎侧着身,扭过头去不看他。

周从寄收紧手臂,将她往胸前带了带,掐着她的下颌,迫她转过来对着他。

含璎掰开他的手指,垂着眼,恶声恶气道:“你怎还不去县学?”

周从寄抱着她,让她靠在他怀里,轻声问:“她惹着你了?”

“她惹我?”含璎哼了声,颇是不屑,“今日我险些吓死她!”

周从寄沉默地听着,嘴唇在她额上贴了贴,带着些纵容,“小桃如何吓她的?”

含璎抿着嘴,半晌未语。

她因搅了游菀与周从寄的亲事,自责至今,到头来一切皆出自游菀的算计。

“当初在兰因寺不全是意外,游三娘在我衣上动了手脚。”

见周从寄面上并无讶色,含璎直起身,“你早便知道了?”

周从寄没否认。

含璎蹙起细眉,“你几时知道的?”

“你来找我商议,要我娶你那日,”周从寄顿了顿,继续道,“只是猜测,并无凭据。”

含璎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竟瞒她到今日,“为何不与我说?”

周从寄反问她:“我若说了,你会信么?”

含璎一时语塞,稍稍一想即知,她不会信。

彼时她与周从寄素不相识,岂会听他只言片语,便无凭无据地怀疑与她朝夕相处的三姐姐?

兰因寺的事,她一直以为是意外,从没往深处想,如今再看,兴许是她自欺欺人,下意识的回避。

“你可知她为何如此?”

周从寄道:“倘若没猜错,当是为嫁至伯府。”

含璎想不通,“她一直将你放在心上,还替你做了好几双鞋,怎会突然改变心意?”

周从寄淡淡道:“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并无私情。”

含璎没好气地瞪着他,“我难道没长眼?她待你如何,我看不出?”

周从寄仍是那句话,“并无私情。”

含璎懒得与他争辩,低头想了想,喃喃道:“她想嫁去伯府,总不会是为了陆子琤。”

“不管是何缘故,但凡她开口,我都会成全她,她不该骗我,使计害我,甚至……”要她的命。

她竟恨她至此,心狠至此。

含璎自周从寄腿上下来,在各处箱柜中翻翻找找。

周从寄走过去,见她将些小衣、足衣全抛在地上,转头取来剪子,连剪带撕,绞了个稀碎。

含璎坐在地板上,闷头看着一地的狼藉。

周从寄在她身旁蹲下,自她手中拿开剪子,想扶她起来,手伸过去,一滴泪恰好落在他的手背。

周从寄将她搂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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