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段怀容辗转难眠,一合眼,脑海里便都是秦独那双动情眸子。
过往,只要他不想,从来都是理所当然地拒绝任何人。
但这次,他竟于心不忍,不知道会不会令秦独失望伤心。
因为在秦独眼里,他们明明已经水到渠成,却在最后的关头被拒绝。
但段怀容清楚地知道,是自己仍然还未交出全部。是他,还在观望确认着秦独会不会与他一起推倒魏朝。
是不是对秦独有些苛刻?他问着自己,却无法回答。
只知道,如果秦独迈不出这一步,那之前所有的亲密无间,都会成为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枷锁。
他不想这样。
北风吹得窗棂呼呼作响,段怀容便醒一会儿睡一会儿地到了天明。
……
元月一日,小皇帝在宫内设了元月宫宴。
今年的宫宴比往年冷清些,北边几州的肱骨将帅都在驻守防线抵御燕北,回不来。
襄国公更因丧子之痛与通敌卖国的流言缠身,根本不许进宫。
除了靖西王和北安侯这样自始以来的权贵,段怀容也成了旁人眼中的“新贵”。
大殿里,算上那些叫的上名的臣子,也才零零落落不到二十个坐席。
段怀容与秦独总是来去成双,如今也自然被视为一体,座位紧邻着。
而秦契彰则在秦独前后的位置,他少有出入这样的场面,不由得时刻警惕观察。
秦独在庆州斩了鲁潜覆的事,一经传回便在朝廷里掀起轩然大波,如今过往官员见他纷纷侧目。
一时间,他的名头竟不输老辣的靖西王。
宴会起始,奏乐歌舞。
小皇帝赐了茶汤锦缎,就算新年伊始对臣子的关切了。
“段先生为冀州灾况奔走一月有余,又赴豫南坐守荆楚,不知可否劳累,身体尚安?”
小皇帝稚嫩的声音一出,大殿里推杯换盏的声音便停了。
段怀容不卑不亢,带着微微地笑意道:“能为百姓谋福,是为官者本分,下官不过恪守本德而已。”
看似谦虚,实则暗藏讽刺。
小皇帝自是没有听出,照旧道:“朕见冀州灾情缓解,实乃段先生不畏劳苦、体察民情之功,朕擢段先生为户部右侍郎。”
段怀容浅色的眸子里,闪过一瞬的警觉。
现在百官的迁升罢黜,实权都在吕伯晦手里。突然将能掌管钱粮的官职交给他,必有妖异。
是牵制丞相曹重,还是在给他设局?
段怀容不动声色思索,却还没盘算出什么头绪。
众目睽睽之下,他做不得太疑虑的神情,只得欣然答着:“谢陛下。”
吕伯晦狡黠一笑:“今后有段先生协助户部尚书,想必更能为天下百姓谋福。”
他举杯,殿内诸位朝官便也跟着举杯,恭贺声不绝于耳。
雅致的宴乐又起,遮下了金殿中的波诡云谲。
……
宫宴不到半个时辰便散了,但秦独与段怀容还有秦契彰并未出宫。因为秦家姐弟难得聚齐,秦玥澜特意吩咐了家宴。
三人一同前往慧合殿,秦契彰的步子格外轻快。
“姐姐!”他进殿后扬声喊了句,直接快步而上扑在秦玥澜的怀里拥抱。
秦独在后缓步跟着,站定后向秦玥澜微微颔首,笑意轻快:“长姐安好。”
秦玥澜揽着秦契彰,笑望着秦独,眼中有从未有过的光彩。
这幅场景太美好了,段怀容不由得驻足观望。
幼弟嬉闹,有和蔼长姐安抚。另有身为侯爵的弟弟英姿稳健,可承上启下撑起侯府荣耀。
段怀容心底泛起热意。
这是不是就是秦独盼望的、本该拥有的生活。
“怀容来啊,站那么远做什么?”秦玥澜唤道,她既已身为姐姐,便不叫段先生了。
段怀容因这一句恍若大梦初醒,如此亲昵关爱的语气和称呼,竟真的如同家一般令人安心。
他许久都没再哪里感受过“家”这个字了。
“姐姐。”他往前几步,也唤了句。
“你叫什么?”先惊讶的是秦契彰,他满脸疑惑地看了几秒,简直一头雾水。
秦玥澜呵地笑了笑,打趣道:“又给你认了个哥哥。”
秦契彰还是没想通,不解地看向秦独与段怀容:“你俩…结拜了?”
段怀容险些笑出了声。
“结拜?你何时见他叫过我大哥?”秦独已然坐下,不疾不徐地揶揄一句。
这么一说,秦契彰也觉着有理。段怀容喊他哥哥不是侯爷便是大名,确实不像什么拜把子的兄弟。
慢慢的,他回起诸多往事,那些亲昵而超乎常人的相处……
这次他没敢再脱口而出,只是偷偷把那两人看了眼,将最可能的猜测又咽了下去。
秦玥澜把面色粉饰得很光彩,笑意盈盈:“难得你们两个都在京城,还赶上元月初一的好日子,今日多饮几杯。”
她先饮尽一杯,畅快看向秦独问道:“听闻你在庆州斩了鲁潜覆,皇帝可曾为难与你?”
秦独摇头:“姐姐放心,有怀容替我策应,不会有事的。”
秦玥澜放心地点头:“真不知你是这辈子修的福还是上辈子积的德,竟能得怀容为你劳神费力地谋划。”
这一句话,夸了两个人,引得两人都垂头藏笑。
段怀容从这几句话,便能窥见秦玥澜本性的一角。
初见时她的庄严沉闷、不苟言笑,不过都是被这深宫压制出的形状而已。真正的她,应是今日这般爱笑洒脱,神采奕奕。
“姐姐我和你说,那个鲁潜覆真是该死!他贸然出击不说,把我们关在城外……”秦契彰满腹牢骚,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秦玥澜听着饮了口酒,忽地剧烈地咳了几声。她以手帕掩着口鼻,还没等弟弟关心,便笑着挥手:“没事没事,呛着了,你接着说。”
一切如常,只有段怀容目色担忧。
秦契彰继续控诉着鲁潜覆的罪行,秦玥澜只管听着,偶尔插上一句附和的话,颇有长姐哄着弟弟的姿态。
没有宴乐,没有好听的奉承之言,但就是比在大殿上欢心自在。
段怀容与秦独碰杯,余光轻瞥秦玥澜。
他默默悲哀,因为预知着一场悲剧。
从过午一直到天色渐晚,慧合殿里才撤了宴席,姐弟不舍地作别。
“怀容你留一下,我有话对你说。”秦玥澜叫住段怀容。
秦独关切,因为他能察觉姐姐已经知晓他们的关系,不知会单独嘱咐什么。
但想必不会太为难。
他与秦契彰岀殿,殿内就只剩了目色悲哀相视的两人。
秦玥澜慢慢展开一直紧捏着的手帕,上边赫然有一团血迹。
段怀容见之,惊得屏住了呼吸。
“刚才咳的,再替我诊诊脉吧。”秦玥澜声音不似刚才那般活络,分外平静。
段怀容没做回应,心底纷乱。他蹙着眉,走近坐在人身边,紧张的手指搭在脉上。
缓缓的,他蹙眉愈深,连一向清澈的眸子都情绪难辨。
脉若游丝、气血全无…距死脉不过一步之遥。
“怎么会这样?”段怀容指尖微颤:“最新的药方也不管用了吗?”
秦玥澜摇摇头:“每次饮药后,都觉着精神身体好了许多,不咳嗽也不胸痛。但便是这样,内里一日不如一日。”
她分外认真:“你且告诉我,我最多还有多久?要实话!”
段怀容心脏砰砰跳得发慌,一阵阵痛楚在身上蔓延。他不愿说,却不得不说:“多则一年,少…不过半载。”
他眼眶发热,前所未有的无能为力:“我尽力了。”
没有什么,比看着一条鲜活无辜的生命缓缓消弭,却无能为力更痛苦。
但他不甘心,觉着不该如此,不由得追问道:“姐姐病了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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