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宿舍门一开,步一乔便冲了出去,直奔教授公寓。

被吵醒的吴朔揉着眼开门,看见门外气喘吁吁的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下意识就要关上门。

“今天不是周末吗?”

“我有事找您。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昨晚,我梦见他们了。”

吴朔怔了怔:“他们?”

“孙权和步练师。”

吴朔沉默片刻,将松垮的外套慢慢拢紧。

“你打算怎么做?”

“重回江东,把历史引回正轨。既然他需要我陪着,我就陪到最后。哪怕史书不会记下我的名字,哪怕我只是个无关轻重的人,我也想陪着他,引导他。”

这一次,必须成功。这是最后的机会。

吴朔望着她凌乱的发梢和紧绷的神色,伸手轻轻按平她头顶一撮翘起的头发。

“别担心,我会陪着你的。”

“啊?”

“怎么这副表情?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步一乔眼波微动,随即笑了:“是教授演技太差,每次都在给我递线索。”

但吴朔又蹙起眉:“可是来回穿越,你的身体……”

“我现在好得很,活蹦乱跳的。”

“不能大意,万一落下病根——”

“不会的。”步一乔握住他的手,打断了他的话,“相信我。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地牢。”

【孙氏纪念馆,地牢】

“若是身体不适,千万不可逞强。”

步一乔点头,松开他的手,躺入棺椁。棺盖合上,黑暗侵蚀。

回到第一个重要的历史节点,也就是回到孙权迎娶发妻谢夫人之前,时间是建安五年二月。

这个时间……

“我若能见到孙策和大乔……嗯,是在两人成亲之后,不会改动什么。但在此之前,我的去见一个人。”

黑暗中,她伸手抚上冰冷的棺盖。

“带我去见他。”

棺椁深处似乎传来强烈震颤,步一乔感到四肢百骸传来撕裂般的痛楚,比以往任何一次穿越都要强烈。

她咬紧牙关,双手死死捂住嘴。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终于听见了那个时代的雨声。

雨声滂沱,敲打着瓦片。

……穿越结束了?

她颤抖着推开棺盖,几乎是跌爬出来,伏在棺沿剧烈喘息。涣散的目光良久才重新聚焦。

眼前是空旷的屋舍,青砖地面,木梁陈旧。雨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被放大,回荡着潮湿而孤独的回响。

她茫然四顾。

“屋内……地牢呢?”

“大雨连年,地牢早被淹了。只好在上面盖了这间屋子,安置这口棺材。”

步一乔循声望去,一位孤独的老者坐在棺材旁,对她的到来丝毫不震惊,反而淡定地回答她的问题。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老者,眼眶瞬间涌满泪水。

“孙权……?”

闻声,老者缓慢地抬头。在看到来者时,无神的眼眸中照进一束光。苍老的面容上瞬间挂上两行泪,嘴唇哆嗦着,却半晌发不出声响。

步一乔咬紧颤抖的下唇,双膝一软跪在他身旁。

“你为何……你为何在吴郡?不该在建业,在皇城吗……”

“朕大限将至。最后的日子,只想回到吴郡。想在最后的日子见到你,也预感到你会来……”

他浑浊的目光缓缓扫过积灰的梁柱、斑驳的墙壁,最后落回她泪眼朦胧的脸上。

“你终于,回来了。”

步一乔再也无法抑制,伸手紧紧握住他枯槁冰凉的手,将额头抵上,泣不成声。

“孙权……对不起……说好不让你孤单的……”

窗外,建安五年的暴雨如注。

在这间被时光遗忘的旧宅里,错过此生的两个人,终于在终点重逢。

“最后一次了,我不许再耍小性子,你也一样。我们必须终结这场无休止的变数……你知道我想说什么的,对吗?”

孙权苍老的面容愁容更深。

步一乔抚摸他布满皱纹的脸庞,努力扬起笑。

“别逼我说出来啊……我是那么自私一个人,你知道我说不出口。”

酸楚如潮水淹没了心脏。孙权闭上眼,良久,极轻地颔首应下。

“朕知道。你教……我,我向来听你的,不是吗。”

步一乔哭笑不得。

“那我现在就回去。回到建安五年二月,让真正该与你邂逅的人,与你相遇。”

让命定之人相遇,历史,或许就能慢慢滑回它应有的轨道。

“那你呢?”孙权问。

“我会另一种身份,陪你在身边。”步一乔忽地轻笑,“记得吗?那年我沾了酒,耍性子说,要不我变成个文官,整日陪着你办公……你看,又被我说中了。”

“……文官谋士吗?”

“历史上有真实的大乔,有真实的步夫人,我不替代任何人。我就是我,一个不足以写进历史的无名小卒,仅此而已。”

她握住他颤抖的手,贴在自己冰凉的脸颊上。

“放心,我舍不得你孤身一人。哪怕做个整理书简、伺候笔墨的侍女,我也会留在你身边,陪你到白发苍苍。”

“可我……”他的声音哽住。

“人只有一生。这荒唐的改写,该由我开始,也由我结束。”

她倾身,在他干裂的唇上落下轻柔一吻。

“仲谋,一会儿见。三十六年前见。”

*

第二次穿越开始了。

这次的痛苦成倍席卷而来。碾磨、割裂、焚灼、血脉倒流。她喉间涌上浓腥,却咬牙咽了下去。

“撑住啊……最后一次……答应孙权走完此生……让历史回到正轨……”

步一乔的意识在剧痛中时明时灭,宛若走马灯的画面也在眼前忽闪忽闪。

这次的穿越格外漫长,仿佛永无尽头。

好痛苦……内脏……要炸裂了……

步一乔用力敲打着棺盖,果不其然,根本无法撼动。

怎么能倒在这里!必须陪他走到最后!

她深吸一口令人作呕的、浑浊稀薄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绝望在此刻是奢侈,也是无用。既然自己无法从内推开,那么……

“孙权————!!!!!”

嘶喊用尽她最后的气力,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沉闷炸开,震得耳膜嗡鸣。

余音未散,一束光刺破黑暗,逐渐扩散,直至吞没全部视野。

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穿透刺目的光晕,精准地握住她在空中无措的手。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用尽最后残存的力气,死死扣紧那只手。

手的主人猛地发力。

天旋地转间,她被从窒息的黑暗与束缚中彻底抽离。但紧接着,空气猛地灌入她的口鼻,十倍不止的恶心与痛苦席卷全身。剧烈的咳嗽,引发一阵阵干呕。

步一乔借着力跨出棺椁,差点踉跄摔跤。她依旧紧紧抓着那只手,仿佛松开就会重新坠入深渊。

沉静许久,模糊的视野渐渐清晰。她也顺着紧握的手,望向身旁之人。

“谢谢……”

孙权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松,紧紧握着她的手。十八岁的少年苦笑着,牵着他再次久别重逢的爱人。

“好久不见,一乔。”

步一乔努力挤出笑容,不许自己哭出来。

“你来的好慢啊,人差点挂了。”

*

【建安五年,二月】

孙权给步一乔找了身府上侍女的衣裳换上,又给管事交代完一切后,正式换了身份。

“侍女大多没名字,二公子给取一个?”

“一乔不好么?我喜欢你的名字,好听。”

步一乔耳根忽地发热。平生第一次有人这样直白地夸她的名字。

“……那便听二公子的。”

廊下并肩坐着,望见庭院里已透出些微春意。仍是这时辰,这地方,这两人,却换了身份,似要另起一篇故事。

“今日府中这般安静,人都去哪儿了?”步一乔晃着腿问。

孙权道:“兄长与嫂嫂出门去了,母亲去了谢氏,尚香——”

“二哥!!!!”

跟呼风唤雨似的,孙尚香挽弓提箭,一路招手奔近。步一乔当即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连忙起身下阶,垂首行礼。

“小姐。”

孙尚香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两转,挑眉道:“虽是贴身侍女,可你方才坐得……是不是离二哥太近了些?”

“小姐恕罪。一乔正与二公子论《九歌》篇章,一时忘形,失了分寸。”

孙权含笑接话:“尚香来得正好。上月先生还嘱你背诵《九歌》,可要一同探讨?”

“二哥你故意的吧!什么九歌十歌,我打十个都不会背一个!”孙尚香抱着弓箭冷哼一声,“今日原是来寻你练射艺的!有这般打趣我。”

步一乔眼中泛起光彩,向前半步:“一乔初入府中,久闻公子与小姐箭术超群,不知可否容我开开眼界?”

孙权笑道:“尚香的箭术可是能百步穿杨的,吴郡子弟之中,能胜她的寥寥无几。”

孙尚香闻言,下巴微扬:“那是自然!走二哥,我们去校场!新来的侍女也一起来!”

三人移至靶场,孙尚香搭箭拉弓,动作行云流水,箭矢破空而出,正中五十步外的靶心。她转身将弓递给步一乔,挑眉狡黠笑道:“新来的侍女,你也试试?”

“可我……”

“不许找借口!试过再说!”

步一乔稍作迟疑,接过长弓。从前在校虽学过些许,毕竟生疏已久。她依着记忆侧身展臂,姿势倒也端正。

“嗖——”

箭离弦而出,稳稳钉在靶心边缘。

孙尚香抚掌笑道:“不错嘛!虽比不上我和二哥,但初学能有此等准头,实属难得。我很看好你!”

步一乔握着弓,欠身行礼:“多谢小姐赏识。”

“谢我?那不如离开二哥,来做我的侍女吧!”

“这……”

步一乔迟疑地望向孙尚香期待的眼神,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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