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朽浓郁的恶臭味萦绕不散,唤醒执嫣沉寂的记忆。她与马共生,夏日马厩的味道,便是如此。
更多的腐败血腥味灌入鼻息,执嫣被作呕的欲望激得睁开眼,只见到漆黑一片。
小枝当初失明,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伸手不见五指,不知身在何处,该往何处。
执嫣用力眨了眨眼睛,适应黑暗后,看清周遭景致。
马驹堆叠横斜,皮毛枯骨参差不齐,脚步一动,深陷入潮湿松软的土地中。
执嫣垂首,见到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陡然呼吸加速,惊得在角落觅食的老鼠皮毛倒竖,慌不择路地窜逃而去。
执嫣松了口气,顺着老鼠离开的地方拔腿迈去。
在营中,她与凤袭夜谈了条件,以硝石行踪为注,换凤袭夜按兵不动,作壁上观。
凤袭夜凝她半晌,只说了句“高骏信错了人”,她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他未拒亦未应,只将她关到了这里。
凤袭夜一到行州,就带走了固荣和袁满。
执嫣对凤袭夜的了解,几乎都出于高骏与程赋生之口。
若说他轻信曜辰言和,他便不必积极备战,练兵如此严苛;若说他对曜辰心怀戒备,他又对西关械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属实自相矛盾。直至知道风裔渊的阴谋,执嫣才明白,凤袭夜练兵不是为了抵御外敌,而是为谋权篡位。
天胤内忧外患,存亡攸关。
游说凤袭夜,她心中本无万全把握。谁知高骏前脚刚走,息博望的信就到了。
得知先帝与明夫人旧事,执嫣第一个就想到了昭儿。
储位之争错综复杂,自古成王败寇,胜者书写春秋,败者遗臭万年。一个女子夹杂在皇权争斗之中,哪怕在恩怨纠葛中牺牲得再壮烈,遑论宗卷史书,便连传说都不会记载她的名讳。
昭儿的木佣堆满了地宫,妆容精致,一尘不染。还频繁出现在地宫之中,被人精心呵护,温柔以待。
她于风裔渊而言非同一般。
故而于凤袭夜而言也非同一般。
龙涎香,聚烟招魂,素椁下的迷香由龙涎香辅成,迷惑了来者,也迷惑了归人。
风裔渊沉浸在龙涎香中,满心满眼都是昭儿。
凤袭夜不但不阻止,还纵容他将死佣当做活人,或许也生出过取而代之的念头。是故她颠倒黑白,暗示凤袭夜是皇帝早夭的孪生兄弟,欲借风裔渊狸猫换太子之事夺人之心,让他自乱阵脚。
激将不如逼将,若他心有不甘,便会对风裔渊心生怨恨,与曜辰的勾结不攻自破。哪怕他忠心耿耿,怀疑之心一旦滋生,从中击破便容易得多。
地宫地砖之下填满了硝石,曜辰不日便会有所动作,根本等不到凤袭夜挥兵胤京。无论硝石针对的是他还是风裔渊,他自顾不暇只能力战,足够拖延到高骏从恒州回来。
谁知凤袭夜从容淡漠,似是早就知道一般,对她的话无动于衷。
他中无黑白,执嫣只能兵行险着,将风裔渊对他的怀疑抬到明面上来,他却依旧不为所动。
他心中无贪恶,无嗔恨,便只剩下痴念了。
果不其然,谈到风裔渊身陷险境,他的眼神方见得几分动容。执嫣霎时柳暗花明。
风裔渊让他赶尽杀绝时,他看似对自己出手狠辣,却只是为了分散高骏的注意。出一线天时,手臂下托起的力道,是他的。他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与高骏为敌。
他想要的,或许只是把风裔渊困在这个地宫里,困在他的黄粱梦里。
执嫣摸索着,忽闻马驹嘶鸣,从山壁之外隐隐传来。
她闭上眼,地宫舆图在脑中显现。此处地处地宫外缘,直通山下开垦之处。
当日袁满开荒之时,执嫣曾见到过混着金银碎屑的夯土,竟然就在山壁之外。
若凤袭夜没有及时赶来阻止,假以时日,凿山垦地,此路一通,地宫便藏不住了。
因陈本就曜辰遗风未尽,信奉山中有神灵,怪力之说一起,只要稍加推助,便可让百姓自觉守山,杜绝这样的事情发生。原来不是百姓热衷于此,而是有人想要守住地宫的秘密,故意为之。
她叩了叩山壁,山壁坚实,不闻空鼓,想要从此处出去,难如登天。
她沿着山壁走,被什么东西一绊,双手扑倒在一副骸骨之上。颈骨修长,腿骨强劲,便是死于脏污之处,骏骨依旧。
纵观周遭数量众多的马骨,程赋生送上山的马,原来在这里。
练兵是真,御马是真,因陈山就这么大,马在这里,三千金吾卫一定也在这里。
执嫣想着,耳边骤然响起练兵声,近得仿佛就在耳边。
先前数次阴兵借道,都伴着回响,气势恢宏,宛如兵临城下。如今空耳静听,却稀稀落落,毫无士气可言。
她想到地宫中气喘如牛、唯唯诺诺的“晏将军”,愈发坚定了心中所想。凤袭夜在为风裔渊织梦,织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梦。
乌鸦反哺,羔羊跪乳,人同此心,凤袭夜还是个孝子。只可惜,风裔渊早就对他生疑,否则也不会暗中安插南军到北军之中。
练兵声很快停歇,执嫣闭上眼,看到某个方向光亮一闪,她急忙伏倒在地,见裂缝打开,一个人被丢了进来。
“唉,你就乖乖留在这里吧,横竖是逃不出去的,别白费力气了!还得让我把你扛回来……”
那人骂骂咧咧走了,石墙关上前,执嫣看清了试图逃跑的虞锦程。
他浑身脏污,除却早已无法行走的双腿,就连右臂都已被斩断,不甚凄惨。一双细长的眼睛挂在本就瘦削的脸上,阴鸷狠辣却有增无减。
虞锦程也看到了执嫣,狰狞地笑道:“我出不去的,你也出不去的,这地方,没有人可以走出去。”
“这里不是铜墙铁壁,能进来,就势必能出去。”听他嗤笑一声,执嫣蓦然抬头,“你知道出去的路。”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说起来,我们也算是缘分匪浅。你没能做成我的药器,往后余生却要陪我一同在这蛇虫鼠蚁为伍,永远困死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执嫣蹙眉,冷冷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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