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次有人迎接有人安排的顶级体验不同,这次麋因预定的是一间二等标准舱,舱室更小,屋里只有一张双人床,两个人一左一右并肩躺着,靳京双手垫在后脑,眼睛漫无目的往上方飘去。

“你有点抠门了吧,一张一等舱的票能贵多少?”

麋因转过头,隔着塑胶枕头看着他,“是两张,两张一等单间睡眠舱,和一张二等标准舱,我当然选第二个啊。”

他苦笑了一下,“所以为了能把我们塞进这个标准舱里,特意连阿布都没带?”

麋因没感觉出哪里不对,放眼看了看周围,“决定很英明啊,要是阿布来了,确实躺不下了。”

靳京无奈地盯了她一会儿,“在我认识的人里面,你占了好多个之最,是最聪明的机械师,最直的钢铁直女,还有一个构造最奇特的脑子。”

麋因眉心皱了皱,还是没搞懂重点,“我的脑子很奇特吗?我的脑子很普通啊。”

他摇摇头,“不是的,你从头到脚一点都不普通,在我的视角看来,你就是一朵奇葩成精,处处都很奇特,连一颗细胞都跟别人不一样。”

“……”麋因的眉心皱痕加深了一度,“不对吧,你……你变了,当初我从沙滩上把你捡回来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她说着坐了起来,双手画了个圈,就像一只努力鼓胀起来显得自己更大的毛团子,“你看到我的那一眼,我是不是散发着救命恩人的光辉?现在时间久了,光辉暗淡了是吗?”

“……”他扭过头眨巴着眼睛,忽然感到一股幽默,“没变啊,你现在也有光辉照耀,你不是机甲妲己嘛,随时随地风情万种,能迷惑所有上门挑衅的敌人。”

“咦惹……”麋因被恶心地爬起来,越过了靳京爬到床边,自己穿上鞋子,“我饿了,出去要盒饭。”

她背着背包出去,站在走廊上,一边闲闲地打开了扬声器,播放着超声广播,一边打量着周围不时经过的其他种族。有服务生化人经过时,她赶紧招手,扬了扬手里的票,“等一下那个……我们的票里应该包含了两份简餐。”

生化机器人滑动过来,开启了自己胸腔储藏空间,递给了麋因两块方形小包装。她用双手拿起来,放到眼前像戴太阳镜一样遮住两只眼睛,莫名看了一会儿,捏着两个小方块回到舱室里。

“盒饭也不如上次了,果然一分价钱一分货。”

靳京看了一眼她手上的东西,“其实没有,一等舱的食物也是这个东西,上次你拿到的是我从蓝星带来的。”

麋因想了想小兔叽形状的食物块,还有装在模具里的营养膏,“也对,那些东西确实不像星盟的风格。”她拧开小方块上面的盖子,一挤压塑胶袋本体,从里面发出噗叽的一声,还有一条黄不拉几的软泥膏被挤了出来。

“……”这个玩意看起来怎么都不像食物,麋因皱着脸把食物块丢开,“好恶心,不像吃下去的,倒像拉出来的。”

“不要说得这么恶心。”靳京把她丢来的食物块接住,也拧开看了一眼,马上赞同,“说的对,确实很恶心。”

麋因忽发奇想,“听说直肠一样是可以吸收营养和水分的,那如果……”

“不要如果。”靳京瞳孔地震地看着她,打开自己的背包,递给她两块小兔子形状的食物块,“出门前阿布准备的,它还是喜欢做这种东西。”

麋因接过来,拆开包装咬了一小口,鼓着腮帮子咕哝,“有的时候我想,阿布跟着我们是不是反而倒霉呢?它在街头讨生活也许过得很好也说不定。”

“那你多虑了,在街头讨生活的日子绝对不好。”靳京也拆开了包装,一口把一只小狗的脑袋咬了下来,同样鼓着腮嚼嚼,“幸亏路程不太长,只要到了星梭中转站就好办了。”

“嗯哼——”麋因摇着头唔嗯,“你说的不对,到了星梭站才是问题的开始,我把家徽送给梓杉,现在连唯一的挂也没有了,一没钱二没人脉关系,这趟差事不好办。”

他不太服气,也嗯哼了一声,“我们上次来的时候同样什么都没有,不是也闯过了沙鲁的折叠度假村吗?”

“呃……可是严格说起来,上次主要是因为夏娃捞了我们一把,不然我就死翘翘了。”

“垃圾……回收垃圾,有垃圾吗?”一只生化人打从门口经过,扯着自己的垃圾翻斗,示意麋因把垃圾丢进去。

“等一下。”麋因把两只包装成小方块的营养膏丢进去,摇了摇手,“麻烦把屎……呃食物拿走,我们有点吃不惯。”

小机器人发出滴滴两声,抱着垃圾翻斗滑走了,它一路穿过了狭长走廊,两侧涉过无数相同的舱门,无数各种颜色的人来来往往,它一路滑行到了厨房区域,自动停住在墙壁上的垃圾通道口,用机械手将自己的垃圾翻斗抽出,严丝合缝镶嵌到墙壁上的孔洞里,大量的杂物顺着通道倾泻而下,滑进了不见天日的黑洞,包括那两块黏糊糊的食物块。

狭长的垃圾通道就像整座飞行器的大肠,来回盘桓了几圈,经过了漫长的滑行,最后一声闷响之后,所有的垃圾都坠入了一座旷荡荡的空间里。这里充满了废弃零件、剩余的食物、黏糊糊的润滑膏、残破的纤维还有各式电池的尸体……各种各样的生活垃圾宛如一座星际坟场,在这些碎片海洋当中,一只唯剩余金属骨架的手霍然伸展出来,朝着漆黑的上空狰狞地张开。

垃圾海洋翻涌起浪潮,天棚垂下的机械臂翻搅了几下,将沉在池底的一副骨架暴露了出来,只剩下玻璃眼珠的嶙峋脸壳上闪烁过殷红的光泽,那双原本鱼眼一样雾蒙蒙的眼珠由无神变得清明,咔哒咔哒眨动了一下,锈迹斑斑的关节发出令人齿酸的声响,那具金属骷髅竟然极其缓慢地坐了起来。

星际旅行的路途中非常无聊,麋因大部分时间都开着提米科玛,审视调整苍蓝迷因号的图纸。

“能量的转换效率这么高,为什么操作系统这么繁琐?”麋因躺在床上,盒型电脑平放在肚子上用一个颓唐的姿势加上迷惘的表情,看着屏幕上复杂的线图。

提米科玛的小机器人卡通造型趴在屏幕的一角,和她有应有答,“主人的机甲大多都是这种类型,包括御虫女王号,也是操作阈值需求很高的。”

麋因皱着眉嘶了一声,“可是这有什么意义呢?除了给自己提高门槛,不好找驾驶员之外,还有其它好处吗?”

“硬要说好处也有不少,程序繁琐同样很难被外部入侵,安全数值很高。并且主人的机甲从来没有出现过暴走的情况,外壳破损超过九成,依然有10分钟安全启动时间。软体联动完全断裂,也有惯性模块支持驾驶员脱离驾驶舱。我敢说,没有任何一台机甲能做到。”

麋因还是愁眉不展的模样,“我承认,苍蓝迷因号不管理念上还是设计上都非常超前,功能性也十分突出,可是……她就是很难开啊!一套连招下来,键盘都要搓出火花来了,驾驶员好像在跑步机上跳舞……”

“如果用神经接驳呢?”靳京忽然开口,认真地问。

麋因想了想,还是不太明朗,“目前已知的机型当中,改造后的黄岛越狱者是神经接驳程度最高的,使用的是十分粗暴直接的硬链接,把一根钢针直接插到脊椎里!这已经不是费驾驶员了,这简直就是不人道的。”

靳京想了想,又问:“如果我能接受不人道,你能做到比黄岛越狱者更高级的操作模式吗?”

麋因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的重点就偏了,我们参加的是机甲比赛,不是地狱cosplay!”

“这只是一种比喻方式,你告诉我,如果你不在乎我,将我排除出设计之外,是不是能把神经接驳技术应用得更加高效?”

麋因凑近了一些,因为床比较狭小,几乎就趴在他的肩膀上,“如果按照你的逻辑,那根本不需要设计什么技术模块——”她伸手掏了掏自己外套的口袋,摸出装胶囊的小玻璃瓶,展示在靳京面前。

“只要嗑胶囊就行了,到时候比赛开始前,就你一颗我一颗,人工电子化转入操作系统,比什么模块都好用。”

他凝视着麋因手指尖的玻璃瓶子,竟然露出十分认真的表情,“既然这样,那你还犹豫什么,事情不是完美解决了吗?”

麋因慢慢地瞪大了眼睛,“你……你不是一直很反对我整天嗑这个破胶囊的吗?你不是说我早晚会把自己嗑死?”

他一摊手,一副单纯而清澈的表情,“正好啊,有福一起享,有难一起当,有药也一起嗑。”

麋因的迷惑情绪加深了,“大哥,你知不知道吃这个东西会有后遗症的,脑子里会长东西出来?”

他又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我以为你不知道呢,原来你什么都清楚啊。”

麋因撇了撇嘴,十分不情愿地扭过脸,“我知道……但是蓝星的生态是什么样的,你也很清楚啊,我一个人挑不起夏娃后裔的大梁,必须要依靠外力。”

靳京将脑袋一歪,“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堪依靠呗?我这个外力很差?”

“不是不是……”麋因双手连连比划,手足无措的模样,“你当然是个很好的依靠,但是……”

靳京抱着双臂,望着她等待她继续编。麋因果然没编下去,放弃般往床上一躺,直直盯着上方低矮的天花板,“还是睡觉吧,睡觉最安全了。”

“不熬鹰了?”靳京看了眼通讯器上的时间,现在是蓝星时间晚上11点左右,对于麋因这个夜间生物来说正是夜生活的开始,她要是能睡得着才是有鬼。靳京也在自己那边躺下来,同样望着上方天棚,喃喃地说:“麋因,中心城是个权力泥潭,不管你想要什么,都是很难靠我们两个人得到的,不如……你有没有想过印视杯结束后干什么?”

麋因迷惑地转过头,看着他的侧脸,“你有什么想法?”

“蓝星很大,不是只有中心城,第二市和第三市也很好,或者……我们去星盟呢?当年夏娃她濒临精神崩溃,不得不离开蓝星时,还在星盟展开了一段旅行呢,我们也可以啊。”

“你想走?”麋因陷入了微微焦虑里,眼光茫然地陷入在浑浊的思绪里,“我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了,其实离开也不是不行……只要把黑市和公司安排好,现在有姜灿,我觉得一定没问题。”

他又转过头问:“你总是考虑家族,考虑黑市,那你想过自己吗?鲁比尼应该从来没问过你,你想干什么吧?”

“……确实,我没有选择当家,也没有选择成为机械师,好像一直是被推着走,走到今天这一步的。”麋因的眉心皱痕加深了一点点,开始了某种叩问自身的呢喃,“我自己想要什么呢……”

睡眠舱里持续散射着冷色灯光,没有时间变化,在她思考的脸上投射着几道晕开的冷白色光泽,麋因眉心搅动,困惑地盯着头顶投射在天花板上的三维星图,漆黑的宇宙里几团云雾般的星云铺展开,其中布满了烁烁放光的群星,复杂的图形和布局真像一段坎坷但是精彩的人生……

“有的时候我想,或许我就是一个配角式的主角,在夏娃后裔这个精彩又矛盾的家族里,我似乎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过渡篇章。每一任家主的人生都过得悲壮激荡,都是顶尖的人才,为什么只有我这么普通?我支撑着这个苟延残喘的摊子,但是自己也不清楚意义在哪……”

麋因嘀嘀咕咕地念叨了半天,结果一转头,看见靳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脑壳微微偏向一边,眉目安详,呼吸均匀。她发出轻轻的嗯一声,这个瞬间怎么说呢……就好像一对左手摸右手的老夫妻,在度过平凡又普通的一个晚上。她崩住一个无语的表情,恍惚当中往门口的方向瞟了一眼,猛地看见了一张狰狞的脸孔!

那是一张支离破碎的脸,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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