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斋内，南宫玥坐于案前，看着蒋翼递来的两掌大的檀木盒子，不由得愣了愣。
“这是何物？”
蒋翼道：“夫人打开就知道了。”
南宫玥犹疑着接过盒子，问道：“你说将军早就料到陛下会借此发难，是不是和此前在射宴上说的有关？”
那日，百里聿风吩咐他们盯紧图兰使者和宫里那位，她还疑惑宫里那位指的是何人，现下看来，指的是陛下？
蒋翼犹豫道：“此事将军本来没打算让夫人知道的，但如今这个局面，属下想着夫人还是得有个底才行。”
南宫玥开盒的动作一顿，看着他道：“将军有何事瞒着我？”
“此前调查南宫明的案子时，我们的人查到他之所以能在昭成寺内秘密行事，是因为寺中有人与他勾结，此人便是昭成寺的慧空方丈。”
“慧空方丈？”
就是那个看起来和蔼无害的白须老僧？
南宫玥问道：“他的身份有何特别吗？”
蒋翼点头道：“慧空方丈原名李慎，十岁时因饥荒逃至京郊，被当时昭成寺内的僧人收留，从此剃发为僧，他还有个弟弟，名叫李英。”
李英？
南宫玥顿觉头皮发麻：“是我所想的那个李英吗？”
“不错，他的弟弟正是如今宫中大内总管，陛下的贴身内侍，李公公。”
“啪”的一声，南宫玥指节一颤，木盒瞬间盖了回去。
她快速捋清思路，不可置信问道：“所以……南宫明私下炼制离魂丹一事，背后主使是……陛下？”
蒋翼道：“是。”
难怪！
此前她还疑惑二叔区区一个炼丹师，为何会想着用离魂丹操控麒麟军，原来想用此丹操控麒麟军的人是陛下！
是了，普天之下，除了皇帝，还有谁能源源不断提供那么多珍稀药材和灵石。
可南宫明是什么时候开始为陛下办事？当年北狄一战……不会也有陛下的手笔吧？
如此说来，无论是八年前还是现在，真正想让百里聿风死的人，是陛下！
南宫玥越想越后怕，她突然觉得自己此前在御前耍的小聪明，跟帝王心计比起来犹如跳梁小丑，只怕陛下从头到尾都没有信过她的话。
最重要的是，原来百里聿风一早就知道了真相，竟然瞒着她！
见她失神，蒋翼出声道：“夫人？”
南宫玥眼睫一颤，回过神来打开了百里聿风留下的盒子，放在最上面的是一封信，封面上铁画银钩写着四字：夫人亲启。
熟悉的字迹让她不由得怀念起从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南宫玥鼻子不自觉发酸，喃喃道：“还知道提前留封信，算他有点良心。”
说着，她展信一阅，可信上内容却让她脸色渐沉。
信上写道：
“挚爱吾妻，见字如晤。卿展信之日，必是朝局应吾谶时，粮道虽断，吾有暗储，军中无碍，然沙场刀箭无眼，若吾不幸战陨，唯念夫人安危，特留麒麟军虎符与吾私印，京中如有异变，夫人进退皆可自决，麒麟军上下任凭调遣。
纸短情长，未知归期，谨以此信遥祝夫人生辰吉乐，安遂无忧。”
得知他留下了虎符和私印时，南宫玥猛然看向木盒，里面确实放着虎符和私印，除此之外，还有一块白色蟒纹玉佩。
她震惊道：“将军把虎符留下，他怎么调令三军？”
蒋翼也很是意外，没想到将军让他转交的竟是这么重要的东西，他定了定神道：“夫人太小看将军了，麒麟军是将军一手带出来的兵，即便没有虎符，将军亦可调用。”
“那粮草呢？他何来粮草？”
“夫人有所不知，麒麟军对外称有三十万，实际东、南、西境加上京郊驻军，总共只有二十五万。”
这跟粮草有何关系？
南宫玥不解道：“那剩下的五万呢？”
说到此处，蒋翼颇为自豪：“夫人可知为何这么多年无人能动麒麟军的兵权吗？”
“为何？”
“将军很早以前就知晓，一旦麒麟军壮大，势必会引陛下忌惮，届时朝廷只要断了粮草和军备，麒麟军便受制于人。故而，五年前，将军便想出了以商养兵的方法，秘密从军中拨人潜入民间各行各业，除了保证粮饷和后勤，还能顺便收集情报，否则三十万麒麟军光靠朝廷那点粮草早就饿死了。属下斗胆猜测，此次请粮一事应是将军在试探陛下的态度。”
“也就是说剩下的五万麒麟军是他遍布天岐国内的暗线？”
“正是。”
竟是如此！以商养兵，收集情报。
南宫玥虽知百里聿风深谋远虑，但五年前便谋划到这般程度，实在令人吃惊。
她又将信上内容看了一遍，目光停留在最后一句时，眼眶发酸。
“谨以此信遥祝夫人生辰吉乐，安遂无忧。”
可是，他既然部署如此周密，以他的身手，为何会担心战陨沙场？又何必把虎符留给她？
南宫玥忽的心头一跳，看向蒋翼：“这些东西，将军什么时候交给你的？”
蒋翼愣了愣，答道：“将军临走那天，亲自交给属下的。”
“临走那天？”南宫玥不可置信地再次确认。
“是啊，将军说了，若不能完好无损把这些东西交到夫人手上，就提着脑袋去见他，吓得属下……”
蒋翼话说到一半，见夫人脸色骤变，突然反应过来。
将军临走那天已经服下了解药，按理说已经忘了和夫人之间的情意，怎还会想起把如此重要之物留给她？
难道……
他心下一惊，骤然看向南宫玥。
“他没吃解药。”南宫玥脑中一片空白，嘴里喃喃道，“他竟然……骗我？”
他竟然拖着中毒的身子去了前线！
南宫玥一颗心像被紧紧攥住似的，疼得喘不过气来。
可是，怎么会呢？她明明亲眼看着他吃下去的呀，难道是药有问题？不可能……
南宫玥神色慌乱，努力回想着那天的情形，生怕漏掉了哪个细节，直到她想起——
“这么大的药，夫人打算让我干咽下去啊？”
“哦！我去给你拿水。”
拿水？
原来是那个时候，他把解药吐掉了？
南宫玥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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