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明亮,段怀容坐在榻边搅动着一碗清粥,热气徐徐自碗中升起。
“南蛮暂时退了,豫州防线也已经重新铸起。只是你带出来三千人手,所剩不多。”
“荣礼和这一部的将领伤得也不轻,但无性命之忧,还在休养。这里的一应事情,我已让副将写成折子报回朝廷。”
他向秦独介绍了最后战况。
秦独肩背垫了软枕,在床头稍稍靠起。他垂目听着,愧疚地长呼了一口气。
“怪我错信奸人。”这一次遇险折兵,他认为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段怀容安慰着:“有人存心算计,没办法的。”
他说着,舀起一勺粥,吹了吹热气送过去。
秦独不看粥,反而看喂他粥的人,一点一点喝着。
米香醇厚,如同现在的段怀容一般,给他疼痛的身躯慰藉。
可他另有担心,问道:“吕伯晦和小皇帝都同意你出京了?”
他还不知道段怀容是怎么来的。
“没与他们说。”段怀容答后,又喂去一勺粥:“这次我出来,就没想着再回去俯首称臣。”
一番话明明是在谋反,可却被说得风轻云淡。
秦独抿着粥顿了顿,他知道段怀容想做什么,却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境。
两人似乎走在两条路上,可又明明心同意合,片刻没有分离更没有分歧。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自己并未跟上段怀容步伐的失落感。
正这时,有一士兵在向外禀报道:“侯爷!圣旨到!”
秦独冷目鄙夷,道了句:“进来。”
士兵捧着圣旨进门,不敢抬眼看屋内情况。
段怀容随手拿了圣旨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庄重恭敬。
“退下吧。”秦独吩咐那士兵。
帐内复又剩了他们两人,段怀容一抖将圣旨展开,浏览其中字迹。
片刻后,他冷声一笑。
“关心了你的伤情,又让你派北安军得力部将率兵去信州,围剿昭德军。”
信州是与京城接壤的州土,大抵是吕伯晦与小皇帝察觉了危机。
这是秦独第一次听段怀容亲口说出昭德军三字,竟觉着恍然。
“有何应对之策?”他问着。
他知道昭德军是段怀容的手笔,不想令北安军与其冲突,发生任何伤亡折损。
或者说,他不想站在段怀容的对立面。
“没有。”段怀容将圣旨铺在秦独面前的被子上,坦然说着:“昭德军已成大势动摇魏朝,小皇帝定然要派兵镇压。”
秦独答得果断:“我不会出兵的。”
一年前的他绝对不会料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如此坚决地纵容“叛军”瓦解魏朝。
但他能做到的,也仅仅是不出兵围剿昭德军而已。
他的姐姐弟弟,还有诸多亲兵亲军尚在朝廷监管之下,他没办法用那么多的性命孤注一掷。
段怀容点头:“确定了么?”
这次是秦独主动违抗圣旨,也代表着秦独完全和魏朝决裂。
秦独没应声,拿了圣旨抬手靠近床边桌上的蜡烛,将圣旨的一边在烛火里引燃。
他深邃的眸子宁静,哪怕跳动的火苗在其中都显得不可动摇。
此刻的圣旨与他来说,不过废纸罢了。
火势渐大,他信手将圣旨仍在地上,任其在火焰中烧得褶皱,化作黑灰的灰烬。
段怀容的目光由火焰转向秦独,凝视那份坚决。
这团火烧的是圣旨,更是秦独坚守的过往。
都焚尽了。
段怀容为此心跳快了几分,认真看向秦独,问出了更得寸进尺的问题:“我且问你,你愿意与我一同起兵么?”
秦独本可以脱口而出愿意,因为段怀容要他做的事情他自来不会犹豫。
但他却觉着这不最发自内心的答案。
扪心自问,他被魏朝伤得太深,早没了什么誓死护卫的心志。但若真要细究起来,确实还有诸多放不下的牵连。
但这次他没有沉默,明确道:“我若起兵,必与魏军兵戎相见,魏军中不乏曾经与我并肩而战的同袍。”
“甚至将来有一日,还要与郎朔或者是樊潇远两军对垒。”
“可无论是郎朔还是樊潇远,亦或诸军将领,都有亲眷。若是魏朝以亲眷胁迫,他们恐不得不为魏朝征战。”
秦独语气减弱:“旧友割席、各为其主,和兄弟同袍刀剑相向…我还没有决心。”
他毫无顾忌地袒露自己的柔软之处,虽不知道段怀容作何感想,只觉得必须如实说出,
段怀容听后有欣然之色,因为过往如果问及此类问题,他总是得不到答案。
今日秦独能说出来,说明秦独完全信他。更是洞察自己,在切切实实地考虑他们该如何走到一起。
对于这样的顾虑,段怀容理解,甚至是认可。
秦独在战场上十年,必定有诸多出生入死的朋友。
他连袖手旁观这些同袍葬于敌手都不会,又怎么会让这些人死在他的刀下。
也正是如此,这才说明秦独是一个有血有肉、重情重义的人。
一个能用真心换得真心,值得托付依靠的人。
段怀容笃定道:“放心,我不会让你问心有愧的。”
秦独自然信,不会为此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地上的火光燃尽,他拉着段怀容的手,往自己近前拽。
段怀容会意,俯身下去和人亲吻。
“我手腕上的布条你看到了吗?”秦独低声问着。
段怀容勾勾唇角:“看到了。不仅我看到了,为你诊治的军医也看到了。”
他又补了句:“不出意外的话,这四个字已经在军中传遍。”
秦独意外,抿了抿干涩的唇:“你介意么?”
他本没想大肆传扬这件事。
段怀容笑笑,与人耳语道:“我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堂堂北安侯对我唯命是从。”
秦独听着,缓缓合了眼,难以自控地宠溺一笑。
明明夹在魏朝与段怀容之间,处境艰难压迫。可他却不觉着多痛苦,反而有种豁然开朗前的期盼。
就像再绝望的黎明,都会迎来朝阳。
……
在益城修养半个月的时间,朝廷又送来了两道派兵围剿昭德军的御令,都被秦独无视。
秦独虽然已能活动四肢,看着简要的军务。但北安军大部分都由段怀容掌管着,连人员任职调动,也是他来处理。
秦契彰见哥哥无事,也便要返回庆州驻守。
临行前,他鬼鬼祟祟地到了秦独休息的房间里,进门心虚地扫量榻边的段怀容。
他专门挑了两人都在的时间来。
“怎么了?”秦独问道。
秦契彰把门关了个严实,凑到床边趴着,一副有苦难言地模样将两人打量了。
“有话快说。”秦独看不得这幅磨蹭的样子。
秦契彰支吾半晌,终于试探着开口:“你们两个…真的…嗯?”
这几日他多多少少都有听见传闻,夜夜琢磨得睡不着觉。
没有任何关键字眼,但段怀容心下了然,先一步笑起来。
秦独反应过来后微微挑眉,饶有意味问道:“你希望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一问给本就摸不着底的孩子问得更加无措,当即着急起来:“问我做什么!?这…这不得看你们吗?”
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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