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rik的母亲住在阿尔卑斯山脉南麓的南蒂罗尔。

也是意大利唯一说德语的地区。

从格伦希尔前往南蒂罗尔,坐火车只需要三个小时。

随着RJ63次列车喷吐着白汽缓缓启动,钢铁车轮与铁轨碰撞出有节奏的咔嗒声。

许默和克里斯选了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在桌面上投下不断变幻的光斑。

许默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击着。

她答应Erik的邀请,不仅是为了偿还人情。

而是听见Erik提起,他的妹妹Robinella同样也是在三年前那场雷暴中丧生。

作为共同经历灾难的幸存者。

许默心中一时难以平复。

在那场灾难中见过太多人间惨剧,她同样也需要这场“治疗”。

谢盛祈和刘昱在她们对面几排坐了下来,空旷的车厢只有她们几人。

Erik说大家都是东方人,说不定对他母亲的治疗有帮助,便也邀请一同前往。

火车沿着因河河谷蜿蜒前行,许默将额头贴在微凉的车窗上,看着窗外景色流转:陡峭的悬崖像被巨斧劈开,墨绿的松林间偶尔闪过红顶农舍,山坡上的牧羊人正挥舞着长鞭。

如同一幅油画。

这还是许默第一次静下心来观摩阿尔卑斯山脉。

从前的她,从未真正的走出过格伦希尔。

以往来阿尔卑斯山,她总是带着仪器和任务清单,像个匆匆过客。

“Robinella,”克里斯突然转身,下巴搁在座椅靠背上,“你妹妹她……”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Erik目光投向远处群山,指节不自觉地摩挲着:“这也是我选择成为雷电捕手的原因。Robinella死于雷暴,而我,要征服它。”

这句话有些难以理解。

但克里斯在这个点上有些莫名能听得出他的言下之意。

谢盛祈靠在窗沿上,目光看向窗外开口说:“成为雷电捕手的那群人,无非就是两种。一种,是被足以摧毁一切的雷暴所吸引,那是源自内心的原始崇拜,他们自愿成为它的‘信徒’,追随它出现的踪迹。”

显然Erik并不是这种。

刘昱扭过头来补充道:“而另一种,就是亲眼见证自己最亲近的人丧生于雷暴,他们的心理从最初的恐惧,随着时间推移变化为憎恶、接受,直至将其作为抗争的对象。每一次捕捉雷暴,对他们而言,都是慰藉心灵的途径。”

Erik没有搭话,几乎默认了对方的说法。

每一次捕雷所取得的胜利,又何尝不是一场痛苦的宣泄。

许默静静地听着几人交谈。

难怪这几年来,雷电捕手这个群体会在格伦希尔凭空而现。

他们或是被雷电所吸引。

或是被雷电所伤害。

窗外倏忽掠过的山影在许默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斑,就像三年前那场雷暴中闪烁的闪电。她攥紧了座椅扶手,指节发白。

无论哪种,皆是源自三年前的那场「雷暴蝴蝶」。

许默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胸腔里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电流在窜动。

她强迫自己将视线聚焦在Erik脸上,声音却比想象中更干涩:“我该……怎样扮演Robinella?毕竟我对你母亲一无所知。”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个问法太过冷酷。

Erik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Robinella她总爱把青蛙放进我的靴子里,最喜欢搞恶作剧。”他突然笑了一下,眼角却盛满哀伤,“但你不必刻意模仿。母亲她患有阿尔茨海默病,在得知Robinella身亡后愈发严重,现在几乎已经无法辨别人和事物。”

说完向许默递过来一封书信。

泛黄的信封边缘已经起了毛边,显然被反复摩挲过无数次。

“Robinella并不是在那场雷暴中当场死亡的,”Erik解释说:“她在重症监护室撑了十七天。”

阳光透过车窗在信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许默看到信封上稚气未脱的字迹写着“给妈妈”,墨水已经有些晕开。

“她知道自己或许撑不过来,给所有要告别的人都写了书信,可我一直没有机会转交给母亲,毕竟她现在几乎已经神志不清。”

许默猜到对方的目的:“你是想让我以Robinella的口吻,将告别的话转述给你母亲?”

Erik点头:“我不想母亲连Robinella最后的话都听不到。”

克里斯探头问:“那Robinella给你都写了什么?”

Erik脸色一凛,摇头说:“她没给我留下书信。”

“怎么会?”克里斯有些吃惊。

“她给其他人都写了书信,甚至连她的公寓管理员都有一封,留给我的……只有一个马克杯。”Erik突然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或许,她还记恨着我,没有原谅我,不再有话想对我说。毕竟,那天是我与她发生了争吵,她才跑了出去,如果我没说那些混账话……”

车厢里的空气突然变得沉重。这个两米高的壮汉此刻佝偻着背,像一座正在崩塌的雪山。他猛地起身时,座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抱歉,我去一趟洗手间。”

留下的几人相互看了一眼。

许默注视着Erik跌跌撞撞走向洗手间的背影,发现他右肩不自然地耸动着。

克里斯小声说:“我从来不知道……他会把杯子随身带着。”她指了指Erik座位上的背包,敞开的侧袋里露出一个缺了口的马克杯把手。

许默才发觉到,谈论Robinella死亡时对方散发出的微妙恨意,对象并不是自己的妹妹,恐怕是与其发生争吵的自己。

他在憎恨自己?

“无解,”刘昱摊了摊手,“这种局面无解,除了自己与自己和解外,其他人帮不上任何忙。”

克里斯将桌上的帽子抛向对方:“你少在那说风凉话了,待会等他回来,我们不要再提这个话题了。”

许默点了点头。

她拆开信件,阅读起信里的内容。

令人有些吃惊的是,信件竟然是用中文写的。

第一句便是“妈妈,翻开信的你肯定很好奇信里怎么全是中文,那当然是我不想让Erik这个混蛋读懂,非常感谢你为我学习中文……”

-

等一行人抵达南蒂罗尔的城镇时,已经过了午后。

Erik带领着众人前往当地的疗养照料机构。

甚至许默为了扮演得能更加顺利。

在路上的商店还挑件符合Robinella平日穿衣风格的羊毛开衫。

换上当地手工编织独特花纹的羊毛开衫,搭配皮革短裙和长筒靴。

出现在南蒂罗尔街道上的许默几乎完全融入了当地,成为一名意大利姑娘。

抵达养护院。

等做完登记等一系列手续后,护工才带着他们往Erik母亲的房间走去,还忠告了句:“你们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她现在的症状越发严重了。”

走在前往房间的走廊上。

Erik有些紧张,他也有些时日没来看望母亲了。

疗养院的长廊铺着褪色的波斯地毯,消毒水的气味被窗外的雪松清香冲淡。

平日里在格伦希尔放肆洒脱的他,此时在要见到母亲时,乖巧地却像个孩子。

紧张到连手都无处安放。

他第三次整理其实早已平整的衣领,喉结不安地上下滚动。

克里斯搭在他臂膀上的手,能清晰地感受到肌肉的紧绷:“不要紧张,她会好起来的。”

Erik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敲响母亲的房门。

“请进。”

房间内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众人面面相觑。

这声音太过清醒,与预想中混沌的病人判若两人。

随着房间拉开。

一名满头银发的女士优雅地坐在太妃椅上,手中还织着毛线。

阳光透过蕾丝窗帘,在银发妇人周身镀上一层柔光。

她织毛衣的手指灵活翻飞,针尖闪烁着细小的银光。若不是身处疗养院,这场景简直像是某位贵族夫人的午后消遣。

这……哪里像个阿尔茨海默病患者。

精神状态看起来还不错,至少比活人微死的打工人强些。

“请问你们是……”

伴随对方发出疑问,最前面的Erik悬着的心又被重新攥紧。

“妈,我是Eri啊,我来看你了。”Erik驻足在对方面前,像个等待老师宣判的学生。

“Eri……?”女士眯着眼睛像是在思索。

Erik继续说:“对啊,Eri,你的儿子啊。”

老妇人眯起眼睛的瞬间,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直到那双苍老的眼睛里浮现出陌生的警惕。

“儿子?”女士突然怒发冲冠,摔下针线团就朝他们发出怒吼:“我哪来的儿子,你们别胡说,我还没结婚呢,你们这是蓄意诽谤!知道这对一名淑女来说意味着什么吗?都给我出去!”

Erik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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