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雷云仍在翻滚,像一团团浸透墨汁的棉絮,缓慢地吞噬着最后几缕天光。

远处,工作人员收拾器材的碰撞声、喊话声交织成一片嘈杂的背景音,却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般模糊不清。

许默独自站在广袤的沙丘上,脚下细碎的黄沙在风中打着旋儿。

呼啸的逆风撕扯着她的发丝,将那一头黑发吹得凌乱飞舞,她眯起眼睛,任凭风沙拍打在脸上,却始终没有抬手遮挡。

我们的Weltschmerz……

许默不明白为何谢盛祈要突然提起这个单词。

她的思绪如同走马灯般,回到了那个四季如春的小城镇,坐回了那散发着乌樟香味的靠窗座位上。

可是她的脚下,却如陷入泥泞般难以动弹,迈不开步子。

“奥若拉、奥若拉?”

伴随着两声呼唤,才让许默从回忆中抽离,看向眼前的人。

谢盛祈和刘昱站在她的面前。

两人眼神带着几分凝重,她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

“奥若拉,你刚刚看到了什么?”白白胖胖的刘昱发出问询。

许默摇了摇头:“没什么。”

“你脸色突然变白了,吓死我们了,”刘昱嘟囔两句,“上次我也遇到过这种,感觉人突然就抽离了……”

许默抬眸看向对方问询:“你也遇到过吗?”

刘昱点了点头,将手指捂在鼻尖说:“像是陷入一团如泥泞般,走不出、又看不清的回忆。回忆里有的人,不管怎么努力都看不清对方的脸。”

说完刘昱像是不经意地转过头问:“奥若拉,你也是这样吗?”

许默鼻翼翕动,手指被藏在身后有些发颤。

停顿好一会儿才回答对方:“不是,我还好,刚应该只是有些失神了。”

“这样啊……”刘昱偷偷看了眼身旁的谢盛祈,转身离去:“走吧,回去好好为今天庆祝庆祝。”

谢盛祈从头彻尾都像是个观众般,安静地盯着她。

许默有些发怵。

她非常不喜欢这种眼神,眼中是忧虑、悲鸣,又或是关切?她分不清。

“走,奥若拉!”克里斯在远处朝她挥舞着手臂,“回镇子上,喝酒去,胖子说他要请客!”

“来了。”

许默慌忙应答一声,错开谢盛祈的肩膀就小跑过去。

跑了两步,许默觉着自己怎么跑出了落荒而逃的感觉,连忙缓步下来,重新调整回平静的呼吸节奏。

Weltschmerz?

谢盛祈的口中为什么要突然冒出这个单词。

像是在故意说给自己听。

许默开始审视自己。

直到太阳穴有些生疼。

她在想,或许对方当真在国内时与自己有过交集。

当她的人生陷入低谷、濒临绝望时,曾以这个词为载体,述说过自身的不甘。

从此之后,世界不再是灰暗一片,她的人生开始逐步变好,一步步脱离支配者的掌控,完全地属于了自己。

「Weltschmerz」对她来说,是人生的转折。

也是通往自由的钥匙。

只是……

对方是从何得知。

那天夜里,格伦希尔被霓虹与星光点亮,这座常年被雷暴笼罩的小镇难得迎来一场彻夜狂欢。

“合作愉快!”

克里斯高举的酒杯在灯光下折射出琥珀色的光芒,与许默的杯子相撞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一仰头,喉间滚动,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对了,奥若拉,”克里斯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残留的酒渍,眼睛里跳动着好奇的光芒:“直播结束了,你后面怎么说,打算在格伦希尔玩段时间再回去吗?”

许默轻轻晃动着酒杯,冰块碰撞杯壁发出细碎的声响。她点了点头:“我跟研究所请了长假。”

她还有些私人的事情要处理。

“真的吗?太好喽!我还真舍不得你这么快就回去。”克里斯兴奋地手舞足蹈,差点打翻桌上的酒杯,“我可以给你当导游,奥地利、斯洛文尼亚……哦对了,要是去瑞士北部可能时间来不及……”她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你具体待到什么时候?”

许默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杯沿画着圈,唇角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待到6月19日。”

那是她和韦烨燃三年前就约定好的日子。

“才十多天?”克里斯夸张地掰着手指数着,整张脸都皱成了包子。

这时刘昱和谢盛祈并肩走来,克里斯立即换上调侃的语气:“谢谢款待啊,土豪大哥!”

她本是开玩笑的,没想到刘昱当真请了所有人喝酒,成为全场买单的刘公子。

刘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灯光下他的耳尖微微发红:“奥若拉为国争光,我们海外华人当然要团结。”他举起酒杯时,袖口露出限量版腕表的一道反光。

克里斯大笑着和刘昱碰杯,酒液飞溅的瞬间,许默注意到谢盛祈手中那杯冒着气泡的饮品——在一众酒精饮料中显得格格不入。

“你没喝酒?”话一问出口许默就后悔了。

谢盛祈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起泡水,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怎么?你是在关心我?”

许默恨不得把先前的问话紧急撤回。

这人……简直恬不知耻到了极致。

谢盛祈见成功逗到了许默,才扯开笑容,露出明晃晃的牙齿说:“戒了。”

许默这才想起,前面几次派对时,好像都没见到对方喝酒。

在格伦希尔这日夜沉沦的地方,很难保持清醒,不碰酒精的人还挺少见的。

“幸好你是自由职业。”许默不自觉地握紧了酒杯。

“哦?”谢盛祈挑眉,目光如炬。

许默眼前浮现出研究所那些推杯换盏的场景:“不用应付职场糟糕的酒文化。”

在研究所里,那所谓的酒文化极其让她反感。

她不明白这三五成群的中年男人,加班时坐在办公桌前两个小时就腰酸背痛,喝酒时一直坐到凌晨四点都精神抖擞。

嘴里翻来覆去地说啊说啊,从盘古开天辟地说到现今。

让人厌烦至极。

谢盛祈发出询问:“哦?在职场就必须体验酒文化?”

“倒也不是必须,只是会被打上不合群的标签,几乎是种潜规则。”

就如同许默自己。

她和组长这些管理层,天然就有一层隔阂。

就算她工作再有成果、业务能力再出色,在晋升方面,仍然不如某些每天陪吃陪喝、夜夜笙歌的男同事。

用他们的话来说,这叫“会来事”,吃了喝了那就是自己人。

而许默,注定是“外人”。

谢盛祈突然倾身向前,带着薄荷气息的影子笼罩过来:“不过是条愚蠢的规则罢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敲在许默心上,“为什么要用别人的尺子量自己的人生?”

许默骤然抬头,在谢盛祈眼中看到一簇跳动的火焰,她察觉谢盛祈确实和同龄男子有所不同。

他好像不盲目顺从,不刻意避免与规则相抵触的想法。

是个彻彻底底的“刺头”。

“你好像有些意外?”

谢盛祈摸了摸脸,许默这样看过来让他还以为脸上粘东西了。

“比起让别人满意,我更想让自己满意。”

许默愣神。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乐队的歌声。

许默望着谢盛祈轮廓分明的侧脸,在这个酒精弥漫的夜晚,难得地对既定的规则产生了动摇。

瞧见两人热火朝天地交谈,克里斯斜倚在吧台边,指尖轻轻敲着玻璃杯,转头看向刘昱:“赛文我是知道的,他是来格伦希尔拍摄雷暴的,你呢?土豪哥。”

刘昱正鼓着腮帮子,用吸管百无聊赖地戳着橄榄,闻言眨了眨眼:“我怎么了?”

“你来格伦希尔总得有个理由吧?”克里斯凑近了些,嘴角挂着揶揄的笑,“总不能是专门来当跟班的,主打陪伴吧?”

“我啊?”刘昱扑闪着眼睛,露出愚钝的清澈感,“不干嘛啊,我是来治愈心灵的。”

“哦?”克里斯挑眉,“怎么个治愈法?”

“就……”刘昱漫不经心地晃着酒杯,“这里走走,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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