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一瞬间掉进冰冷魔窟,纪凛烛颤栗着勉强维持着神智。那个对血缘对亲人对爱的向往,此刻正淋漓尽致碎裂地扎向天真的她的心。

“……所以,这算是恩赐吗?”

这个童年时期唯一给予过她温暖的人,在她幼时训练受伤给她包扎,在灿烂落日送她回家又准时出现在下一个朦胧清晨等她从小路跑来的人,从始至终都是为了骗她跑来这么个鬼地方去辅佐机器人成为救世主。

真是可笑至极。

“你看错人了,我什么都不会,帮不了你。”纪凛烛感到周身有些发冷,天灵盖隐隐发麻。

“小烛,”林瑀选择微笑地看着她,尽管这样会让她觉得恶心,“你能帮到我,也能帮到你自己。你不想替你父母报仇吗?你不好奇他们的秘密吗?”

纪凛烛差一点就要说出那句“我不想”,但她止住了嘴。

真的不想吗?她这样问自己。

可她没有退路了。

“你……你口口声声对不起我父母对不起我,却还是要把我骗到这里,林瑀,你是不是太自私了点?”

纪凛烛冷若冰霜,说话没有停顿,丝毫不给林瑀张口的机会。

“怎么样,要我牺牲还是给谁当垫脚石?难道要我在下一场灾难到来的时候主动一个人挡在前面承受了所有,用我的命换别人的命!这就叫继承父母遗志是吗?”

纪凛烛吞下一口唾沫,“我依然会抗争的,师……你既然要让我知道这一切,就应该料到我不会再做听人差遣受人摆布的傀儡!”

“小烛,”林瑀抬起担忧的眼神投向纪凛烛,用富含光辉的温和声音轻声叫着纪凛烛的名字,一如从前那样。

纪凛烛什么都听不进去。虽然她一直自认为什么结果都能接受,但直到有一个人,甚至是她很亲很敬爱的人,忽地出现将这前后所有血淋淋的真相摆在她面前,无论是谁都会受不了的。

“你从来都没有真心,”纪凛烛直视着镜片后林瑀浑浊的双眼,“你从始至终只把我当成一个棋子,全部的照拂和关心都是假的。”

纪凛烛意识到一个巨大的错觉,她从来都是一个人独立地活着,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幼年时期一个孩童廉价的安全感放在一个陌生人身上,并以此为源泉支撑了这么多年,最后连一场梦都不如。

“你是纪棠烬和程黛绫的孩子,与生俱来肩负着他们的意志,”林瑀表情不算好看,他仍旧满眼关爱地看着纪凛烛,事到如今竟透露出几分孤苦无力的感觉,“小烛,帮帮我,帮帮舜氏,帮帮永璃岛,你父母生前就致力于永璃岛的和谐安乐而肝脑涂地,你自小生长在动荡荒凉的缱清洲一定更明白和睦太平的意义……”

林瑀艰难地说着,时不时剧烈地咳嗽几声,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样凶猛,仿佛他已然力气尽失,重疾在身,带着央求和恳切,全然把自己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

“外面的世界已经脆弱不堪,到处是科技废料和腐朽堕落结合的产物,高楼林立霓虹闪烁,人类在驱不散的毒品烟圈里浑浑噩噩苟且偷生,怪异的生物漫地生长,到那时,没有人的灵魂会被受到尊重,花草的消亡就是精神的消亡,人们精神的消亡就是艺术的消亡,艺术的消亡,就是科学的消亡。”

单调的字符在空中回荡,少女的眼瞳像是一月天里枯寒孤寂的冰封水下万丈。

“……告诉我真相,我,我父母,玄烈,你,还有二十年前后发生过的所有事。”

纪凛烛的话如同大赦,林瑀眼睛如一汪清泉,真诚地笑了起来。

“从你被制作完成开始,我就一直期待着今天。”

伏策的手术在二人一来一回地打哑谜中结束了,杨宁表示其需要静养一阵,就干脆启动了伏策的休眠系统,并设置时间为一百个小时。

在杨宁刻意抿茶拖延时间吊人胃口时,玄烈则一直乖乖地坐着,丝毫没有展现出疑惑和焦灼。

所幸玄烈表情系统实在不好,才误打误撞习得了“隐瞒情绪”这么一项人类的本领。他有些开心。

杨宁放下茶杯,有意地望了望玄烈身后。

玄烈也转过头去,炳灿和绯篱依然热火朝天地忙着,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阿盼记忆清除工作已经完成,奈何他们实在不擅长伪装,于是依然留下忙碌的背影和似有似无的余光向这边瞟着。

“不打紧,”杨宁笑着靠在椅背上,“没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毕竟我做了错事,就得承担后果,包括别人的眼光。”

这期间玄烈听不到门那头林瑀和纪凛烛在说些什么,仅偶尔听到两句纪凛烛诧异或疑惑的惊叹声,令他心神不宁。

但该他知道的他总会知道,玄烈尽力不让自己注意力被牵制住太多,于是耐心等着杨宁开讲。

“玄烈,在你看来,什么叫错事呢?”

玄烈认真思索了半天,“遗憾,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损害人的性命,对自己和身边的人不负责任。”

杨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样的话,那我的确做过太多错事了。”

夜已深,杨宁办公室内并不算灯火通明,阑珊的光给被黑夜环绕的房间增添了一丝不可捉摸的幽微。

前方的路弥漫着昏黑的雾,隔着一堵墙的人们心态各异。

“其实……我和舜停是发小,小时候跟着他漂洋过海来到这里,他做他的远房少爷,我跟着你林老师学本事。后来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片地下实验室,我那时候也是傻,满脑子就搞钱搞钱,就跟着他……搞器官贩卖。”

听到这里,玄烈脑子嗡地一下。在人们对他三观的设定里,这种事情可以归到最丑恶的一档。

“啊,你不要紧张,不是去偷去抢……呃,但也算趁人之危吧。我们会跑各个医院去找病危或是没钱医治没钱下葬的人,高价收购,从他们身上……再加以安装机械系统,装置改良,转手卖到海外去。你去过的,珣魑山地下室的厂房,就是我们当时加工的地方。”

“但是,”杨宁眼神冷厉起来,“我帮了他太多,帮到他不知天高地厚,居然开始连哄带骗那些普通人,以做实验的名义,给了一小笔实验费,等到人死后再通过舜氏老董事长旗下的科研保险给他们报销一大笔钱,总之里外里他都是赚翻了的。但他还不满足,他说他想搞清楚这二次加工的器官和人体原生器官面对同种伤害的差别,就开始想方设法研究各种残忍的东西……这也是他现在不得民心的原因,虽然已经收敛很多了,但……”

“你没有想办法制止他吗?”玄烈问。

杨宁盯着房间角落里一个玻璃柜子锁着的一块石头,石头上刻着两个跳舞的小人,这是地震后他唯一能找到他和她的共同回忆。

“我想办法了,所以我又做了第二件不可原谅的错事。”

突然,“砰”的一声,通向隐蔽房间的小门大打开。

纪凛烛缓缓站到门口,“玄烈,林……老师叫你进去。”

玄烈洞悉纪凛烛此时脸上的表情,一棵旺盛生长的小苗坚强地越过寒冬,却在似剪刀的二月春风中折断了腰,冰雹从天而降,准准砸在了她的脑袋上。

少女眼眶泛红,玄烈于心不忍,连看都没看杨宁一眼,就巴巴地跟上去想关切一番,可奈何纪凛烛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显然难以认真回应,玄烈犹豫着。

“进来吧,玄烈,好久不见了。”

林瑀比方才看起来又老了半分,却难得面部充满血色,看来是过于情绪激动。

“小烛,你不必走,你也和玄烈一起听。”

站定在屋内,时间大概已经来到凌晨两点,正是冷清的时候,玄烈也不免打了个寒颤,但其实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林瑀和纪凛烛之间若有若无相持不下的气氛。

“林老师,当初那封信被人烧掉了,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林瑀仿佛早已了然,他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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