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何术还没发现有哪儿不对劲，只一个眼神求助万勤瑞，希望对方能有所回复。
万勤瑞纹丝不动，江灿倒是看在眼里，还状似无意地碰了碰他胳膊，撇眼过去。
万勤瑞见两人都看向自己，眨了眨眼不明所以，试探地拿起手机，动作缓慢。
一片空白。
紧接着，他看见江灿给自己发了条消息。
「就这样，别抬头。」
万勤瑞斜了眼旁边不动神色打字的江灿，瞬间明白过来，自己这是又被当枪使了。
不过江灿给的多，别说拿自己当枪使，就算当屎使也没问题。
何术面对两人的“苟且”毫无察觉，盯着聊天框，切切盼望对方的回复。
于是，桌上三人开始了无声的手机聊天。
“万勤瑞”：「我没告诉你吗？我还以为我跟你说了。」
“……”何术两眼一黑，直接幻视赵烁。
算了，来都来了，何术心想，总不能再和第一次一样，灰溜溜地就跑了。
他放下手机，呼了口气，调整好心态。
三人将心思放到桌面上，但谁都没先开口。
旁边的钢琴曲又一次弹响，为了缓解尴尬，万勤瑞开始没话找话。
“这玩意儿高级啊，”万勤瑞盯着演奏台，万般感慨，“想当年，我也想学来着，还能陶冶陶冶情操。”
何术眉头一皱，抬头看去：“你不是会弹吗？”
“我会弹……”万勤瑞笑容凝固，眨眨眼转向江灿，“……吗？”
江灿横看他一眼，反问说：“不会吗？”
“对，我会弹来着。”万勤瑞笑容消失，严肃正经了些，“当年就是为了陶冶情操才找了老师学的。”
何术又狐疑看他两眼，某些疑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江灿抢先一步问出口。
江灿：“你不是说是你前任教你的？”
万勤瑞脸一抽，苦哈哈道：“是前任也是老师嘛，不要紧不要紧，揭过揭过。”
他心中再度叫苦，麻烦下次把剧本人设补全再给我好吗！
江灿紧盯着对面何术，明知故问：“你之前的项目弄完了吗？”
“嗯。”何术捧着杯子，喝了两口水。
“后面都有时间吧？”
“嗯。”何术放下杯子，低头摩手指。
见他这副冷淡模样，江灿心中憋屈，明明和万勤瑞都能好好聊，为什么到了自己这儿就是这个态度？
被人腹诽编排的万勤瑞还不知道这两人已经烽火交战过几轮，还傻呵呵地叫来服务生加菜。
他在平板上左划右划，说：“好像可以点曲，你们想点吗？”
何术说：“不用了。”
江灿默然不言。
“那我来一首，这个这个。”万勤瑞对服务生，指着屏幕。
服务生朝他微微笑：“好的，后面还有两首曲子，您稍等，等排到您了我们会叫您。”
“啊？什么意思？”自掘坟墓的万勤瑞张大嘴巴，和服务生大眼瞪小眼，“自己弹啊？”
“对的哦。”服务生特别体贴，“要是您只想听，我们也可以为您演奏哦。”
万勤瑞摸了摸鼻子，说：“那还是你们来吧，我不……不想弹。”
“好的。”
何术从万勤瑞神态看出一丝异样，想问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加上江灿在旁边坐着，他有再多疑虑也只有埋在心中。
“想弹吗？”何术听见江灿忽然说，“我记得你很喜欢一首曲子。”
何术笑笑：“不记得，早忘光了。”
万勤瑞看看何术又看看江灿，磨牙几下，憋不住问：“感情你俩真认识呢？”
又想起重逢那晚，何江灿口中的那句“我们没关系”，何术沉默不答，不想打了江灿的脸。
他想，应该还是有恨的，不然那晚为什么连个曾经相识的普通朋友都说不出口？
他是这样想的，可只有江灿知道，那已经不是恨了，那是赌气。他气不过何术就那么轻易放弃了那段感情，不管如何事出有因，两人总是能挺过来的。
见何术神态复杂，眼中光亮渐淡，江灿也沉默，盯着他，随后斩钉截铁说：“认识。”
何术骤然抬头。
江灿依然盯着他眼睛，坦然说：“大学的时候，关系很要好。”
何术眉眼微动，眼底尽是不可置信，撇开脸，脸上的从容裂出一丝慌乱。
“早说嘛，原来大家都是熟人，”万勤瑞长舒口气，“我就说，总感觉你俩肯定认识。”
尽管之前两人都互相说不认识，但万勤瑞很有分寸地没踩雷，没问两人为什么会那样说，现在又为什么会承认。
虽然他很神经大条，但是他知道，这是最基本的社交礼仪。
何术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自己，像是灵魂出窍，恍思无觉，总有一种世界以及自己都是虚构的、不存在的，他只是有那么一丁点思想的微粒子。
总之，这顿饭吃得心不在焉，万勤瑞说的一些有关宣传片的事，他都没听进去多少。
一顿饭吃得差不多，项目也谈得差不多，何术准备回苏城。
几人刚要出餐厅，一阵熟悉的旋律入耳，何术内心遽然悸动，脚上生了钉子般定在原地，缓慢扭头，看向演奏台。
演奏的不再是餐厅的演奏小姐，而是其他的客人。是一首流行钢琴曲，叫《爱的时刻》。
那是何术教会江灿的第一首曲子。
江灿同样停步在他旁边，盯住他侧脸，声音轻缓：“何术，你说谎，你明明还记得。”
“没……没有。”何术唇口颤动，决绝转头，扭身往外走。
江灿没有追上去，只是目光紧紧跟随，直至他背影消失，心中徒留不甘。
目睹一切的大直男万勤瑞直到这时，才终于发觉出一丝不对劲儿。联想起两人先前和这次的微妙相处，以及江灿对何术的怪异举动，万勤瑞对此隐隐有了个猜测。
“江总，容我再多问一句哈，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或者感到冒犯也可以不回答我。但不问我是真好奇。”万勤瑞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你俩是——”
知道他要问什么，江灿毫不避讳：“前任关系。”
万勤瑞心头发软扶住墙壁，眼睛一瞪瞳孔猛震，缓缓无声吐出两个字——我艹。
真劲爆。
江灿看他一眼，没什么神情地嘱咐：“干好你该干的。”
万勤瑞伸手发誓，信誓旦旦：“明白明白，我绝对守口如瓶！”
回到家里，何术还有点魂不守舍。
他缩在被窝，盯着天花板发呆。
很不错了，他心想，今天没有失态，也没有失控。
他吃完药，戴上一只耳机，点进音乐播放软件，开始播放那首他循环过无数遍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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