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生连她的狠话要说什么,如何说,都交代的清清楚楚,可如今看着纪疏桐瘦瘪的脸颊,江抚明怎么都不忍心。

她对纪疏桐一贯是有愧疚的。

他这般可怜,还没有功成名就,她怎么好再说那些夺去他希望的话。

纪疏桐看着江抚明,脸上的兴奋很快变成局促。

他嘴巴皮还是干的,说话时声音嘶哑。不过好在白小生这几日都有给他送药来,所以他一条命还吊着,没有承受伤口溃烂发热的痛苦。

他艰难地撑起上半身,目光四处逡巡,好不容易找着一处地方,点头招呼了她一下,

“你坐这……这干净。”

江抚明听着纪疏桐不同以往那般有活力的声音,心头又是一颤。

明明上次见面,他还生龙活虎的,说母亲喜欢碎铜镜片,他去替她取回来,还高高兴兴地与她分享自己被允许读书的喜悦,一颗小虎牙活泼极了……

说实话,江抚明不是不知道白小生的用意。

在白小生眼里,原主对纪疏桐的欺骗,惹他发梦,让他一味牺牲自己的行径,是一颗长在他生命中的痤疮,而白小生的治疗思路是,既然生了痤疮,就要刺激它化脓溃烂,然后才好挤出脓液,流出鲜血,长出新的、好的皮肉,让一切回归正途。

她该做催化痤疮的火气的。

可江抚明知道,纪疏桐发的梦,远比与她一生一世更宏大,他想科考,想入仕,想功成名就,想扬名立万!

这有错吗?

这根本没错!

这痤疮根本不是他生出的妄念!

如今更重要的,不是叫他万念俱灰,清算原主与他的情分,而是,而是……

江抚明心跳得剧烈。

她转过身,满墙碎镜片中,江抚明的身影在剧烈摇晃。

江抚明出声,询问白小生道:

“你能背起纪疏桐吗?”

白小生以为他们在路上都说好了,看着江抚明意料之外的行事,他错愕一瞬,但还是回答了问题,

“他瘦,我背他……没问题,但你要做什么?”

回答完问题后,白小生疯狂眼神示意江抚明动手。

江抚明深吸一口气,“不用等以后了,这地方他多呆半刻钟都是要他的命。走,背上他,我们现在就带他去找个能治病的地方。”

说完这句话,江抚明胸腔鼓动,温热的血喷射到四肢百骸。

而今她心里只有一个念想:

在彻底划清界限之前,让她也为他做些什么事吧。

他明明那样好,值得更光明灿烂的人生,她实在,实在不想让他的光芒掩于血腥和凌迟之下,就这么埋没了去。

江抚明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但若要清算情分,与他划清界限,她也想等他站在高位,功成名就,花团锦簇,受万人敬仰之时。

到那时,她再与他割袍断义,再说她对于他从来都是利用,没有半点感情。

江抚明目光恳切地看着白小生。

白小生眼里的热忱一下被点燃了,只是对视一眼,白小生便明白,江抚明也生出了要为纪疏桐搭梯子登天的念头了。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手有些发抖,因为说实话他真的没做过什么重活,他担心自己背不好纪疏桐,更无法抗着他走一路,但他一声没吭,只是捏紧了拳,目光灼灼地盯着江抚明,道:

“好!”

纪疏桐卧在床上,看着他们两人间的眼神交流,似乎明白了什么,唇瓣动了两下,“白小生,你都和她说了……”

但眼下没人理纪疏桐说的什么,两人都整装待发,要开始闯关卡,带着纪疏桐逃离这诡异的房间,再战胜门口两头迂腐的野兽。

“是,我都知道了,接下来可能会有些折腾,你得忍一会。”江抚明说着,跟在白小生的后头,走到纪疏桐那张破烂床板的旁边。

白小生蹲下去,两只手牵着纪疏桐的手,想要往自己肩上搭。

纪疏桐却是好半晌都反应不过来,手低垂无力,直到白小生口中不停念叨的话语传入耳中,不停地撞击他的耳膜。

“我带你走,阿纪,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们不要在这里了,我带你离开……”

耳膜一阵阵鼓动起来,发出膨隆膨隆的声响。

墙壁上的碎镜片仍在切割着屋内的三个人,进行着一场无声的驯化,不见血的绞杀。

纪疏桐却突然从这杀阵中找回了神,一咬牙,腮帮子发硬鼓起,自己使力将身子撑起,将手搭到白小生肩上。

纪疏桐本人肯自己努力,一切就轻松多了。

白小生拉着纪疏桐的手往前伸了一段,纪疏桐的身子随之落在他的背上,白小生反手想去搂纪疏桐的腰,却不巧碰到他的腿,引起纪疏桐一阵吸气呼痛。

江抚明见状,忙上前搭手,将白小生的手抬高到纪疏桐的腰上,确认扶好以后,她转而去拉住纪疏桐的双脚,让它们缓慢地垂落下去,以免太过突然,扯着皮肤发疼。

做完这些,江抚明和白小生对视一眼。

白小生弓着腰,小心将纪疏桐往上颠了颠,冲江抚明点了点头。

一切准备就绪,行动即将开始,江抚明却突然有些紧张。

她走到门边,手摸着吱呀作响的木门,深呼吸一次,旋即打开门。

——刷。

暖黄的阳光一下杀进这沉闷的昏暗里,像是拉响了号角。

白小生立即往外冲。

院中本呆坐着,不管谁人进来,都没什么反应的母女俩突然像是触发了什么条件,呆滞无光的眼珠顿时激活了生命力,随着纪疏桐的移动转动起来。

听到动静,他老母站起来,臃肿松弛的身躯微微佝偻,树皮般粗犷的嗓音发问,

“这是要去哪里?”

三人无一人回答,尤其是白小生,他拧紧了眉,加快步子往外面走,纪疏桐则是浑身一僵,往白小生肩膀内侧躲了躲。

江抚明护在他们外侧,应对着那母女俩的视线。

但那目光实在无法忽视,江抚明没忍住侧头看了眼。

纪疏桐老母眼瞳中枯朽的死气浓烈得熏人,江抚明今天才切实意识到,愚昧无知也是一种足以将人拆吃入腹的可怖力量。

江抚明被那一眼望的灵魂战栗,赶忙收回视线。

但也就是对视的那一眼,叫纪疏桐老母检测出与她们身上别样的气息了,她一下皱起眉,也不再与她们掰扯,发声厉呵,指挥道:

“纪雨桐,堵门!”

纪雨桐一听到指令,条件反射地弹起来,她的动作十分灵活,两步赶在三人抵达门边之前,用身子挡住了门栓。

她还年轻,眼里纵然有死气,也掺杂着两三分无辜懵懂,以及对他们好奇的打量,眼睛一眨一眨,光芒扑闪扑闪。

至于纪疏桐老母,她发完话,自个也没干站在那不动,转而扑入房中,拎起那染血的木板,高举着又冲了过来。

江抚明见状,往前去拽纪雨桐。

纪雨桐人小身板小,力气却是不小,江抚明与她纠缠几番,竟还对付不了她。

几次将她拽开不得,江抚明无奈极了,抱着她的胳膊,试图说服她,

“如今你哥哥伤成这样,若是再不治疗,他就死了,就要死了,你明白吗?乖,你让一让,让姐姐带你哥哥去看病,等他治好了腿,又能给你买漂亮衣裳好吃点心了,好不好?”

纪雨桐却是不以为然的样子,眼睛眨了眨,不经大脑直接回复道:

“不好。”

“娘说了,哥哥这样才是对的,每个人生下来各有脾气,脾气不适应环境,都是要死一回,把脾气掐死,才能继续活的。哥哥如今的脾气不适合活在四明巷,娘说我们这是为了哥哥好,所以才得打哥哥,我若是不听话,往后也要死的。至于哥哥……放心,漂亮姐姐,哥哥正在死,他死完就好了。”

纪雨桐的这番话,叫江抚明一瞬骇得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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