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灿烂的
白小生见状，立时背着纪疏桐冲出门去。
外头果然围了不少街坊邻居，白小生一见到她们就开始喊：“救命！婆子发疯了，里头要打死人了，快进去救人！”
看着纪疏桐跑出去，纪疏桐老母眼睛立即瞪大一圈，不管江抚明了，马上转道去追纪疏桐。
那群邻居围了一团，乌泱泱密密麻麻，白小生的呼救传入其中，却像是水融入水中，没一个人动弹上前拦，虽然脸上有愤愤，有看不惯，可谁也不做第一个出头的。
这堆人来了还不如没来！
白小生步子都迈不出去的时候，在心里这样骂着。
纪疏桐老母耸动着身躯也往门外挤了出去。
——“你们还敢跑？！”
门内比门外宽敞多了，纪疏桐老母没两下就跑到纪疏桐身后去，瞅准了纪疏桐的腿，门牙咬着下嘴唇，露出黄色的牙垢，用力一咬唇肉，向下挥动木板。
江抚明就站在纪疏桐老母旁边，好不容易背上的板子停歇了，她缓了两口气，待视线清明片刻，她见得纪疏桐老母手中的木板，拼着死劲伸出手去，拽了纪疏桐老母的衣裳一把，将她往后拖，与此同时，又忍着痛推开了纪雨桐，挤出门外去，挡在纪疏桐和白小生身前，展开双臂，做出环抱的保护姿态。
纪疏桐老母被推搡一下，怒气更加汹涌了，像是没想到在她统治的这处地盘，她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忤逆，她诶诶诶地在原地叫唤了好一阵，两步冲上前，掂着木板的手颤抖不止，整个人快被怒气吞没了，吼叫道：“看我今天不把你们打死！！！”
说着，她再次往前冲。
宽大的袖袍因为她的动作落到肘臂上，小臂肌肉因而暴露出来，肌肉纹路在她用力的绷紧下变得清晰。
不用看木板的高度，光是看她手臂的形状，就知道这一板打下去有多痛。
江抚明一行三人还在与攒动绊脚而无作为的人群纠缠，三人仍旧在木板的攻击范围内。
纪雨桐双手垂落，贴在大腿两侧，僵滞地看着这一切，可她的呆滞有些不同往常了，手指揪着裙摆，两指不停地摩挲布料，一如脑中浴血挣扎着的，完全相悖的固有思维和伟大理想，一进一退，交锋激烈。
正当它们扭打得难舍难分之时，红褐色做底，表面裹着新鲜血液的木板挥过来，掀起一阵风声。
刹那间，刀刃相磨的刺耳刺啦声贯穿耳膜——锵的一声铮鸣之后，那场战局终于有了胜者。
只见一道身影飞快地蹿出去，挡在江抚明三人身后，硬生生用背拦下了纪疏桐老母那道击打。
噗嗤一声，喉中有腥气上涌，纪雨桐被打得魂魄都快出窍了，身子猛地往前趔趄。
江抚明听见动静，想回头看一眼，纪雨桐却扶住她的腰，将她奋力往前一推，“不用管我！”
挨了几下打，江抚明半边身子又麻木疼痛起来，走路都是飘的，她确实没什么力气再去关注别人了，而且身后飘来的血腥气，不停地勾起胃里的翻搅，让她视线中的一切开始摇摆起来。
于是听了纪雨桐那声“不用管我”，江抚明虽然还有担忧，但心安理得地不再回头，提着胸中一口气，用本能牵动着双腿往前跑，护着纪疏桐逃离这里。
纪疏桐听到后面的击打声没停，一直往后望着，见江抚明出来了，好不容易松了口气，转而见纪雨桐又被困住了，他心焦不已。
白小生步履不停，纪疏桐不管怎么拍白小生肩膀，白小生那副瘦身板都没有因此慢下来半点，但纪疏桐也知道逃跑的机会难得，所以不管心焦成什么样，内心多纠结，他始终没有说出让白小生停下掉头的话，只是看着这一切，如鲠在喉。
纪疏桐攥着拳头，看到纪雨桐生生挨了几下打后，扯着一旁相熟的嫂嫂，两人拉扯两下，那婶婶便向后跑，抱住了臃肿的妇人。
有了第一个人出头，渐渐的，旁边的人也跟了上来。
于是方才还神勇无比的纪疏桐老母很轻易地就被包围住了，手里的武器也被夺了去。
纪雨桐逆着人群爬出来，往三人这边跑来。
纪疏桐见状，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他依旧没收回目光，还望着家门的方向。
他的母亲失去武器后，整个人的凶狠也像是被剥夺了，眼泪大颗大颗地从她的眼瞳内流出，这时的她看上去可怜极了。
纪疏桐心里还是忍不住抽搐着酸胀了一下。
可等纪雨桐跑过来后，他再也没有回头，尽管背后的哭泣声冲天，大喊什么负心汉生的好孩子啊，个个抛下她离去不管她了，她真是命苦，真是命苦……云云的，纪疏桐的喉咙跟着发酸发紧，但是他真是再也没回头，只是忍着酸胀的心绪看向纪雨桐背上的血渍，关切地问，
“雨桐，你背上的伤疼吗？”
纪雨桐反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
其实她老老实实挨打的次数不多，虽然背上肌肉又麻又痛，但似乎并没有伤口，她摇摇头，“这好像不是我的血，是抚明姐姐的。”
说完话，三人看向江抚明。
白小生：“抚明，你还好吗？”
江抚明沉默得像是没听到话。
纪雨桐于是钻到江抚明跟前，“抚明姐姐，你还好吗？”
江抚明扶着墙，虽然还在迈着步子，但身形摇摇晃晃，眼见就要挨不住了，周遭的一切动静，现在在她耳中都是灌了水的咕嘟咕嘟声，她听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注意到纪雨桐跑过来了，只觉得炎炎夏日，呼进呼出的气息发凉，在气道里艰涩的涌动。
突然旁边递过来一方肩膀，绕过她的腋下，将她支撑起来。
江抚明抬头，看到纪雨桐近在咫尺的脸，眼睛眨了两下，松懈下来，终于再支撑不住，整个人晕了过去。
……
江抚明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纪雨桐和白小生将她带到了医馆，请大夫为她包扎伤口的同时，也为纪疏桐看了伤。
纪疏桐的腿伤拖了好几天，江抚明背上也是伤叠着伤，都不好处理，大夫花了老半天功夫在他们身上，为了照顾他们，直接关了医馆的门，专心为他们治疗。
江抚明醒来的时候，大夫正在为纪疏桐的腿上药。
男女有别，两边隔着屏风，江抚明却仍旧能听到纪疏桐咬着什么东西，死死隐忍的呻吟，她的头晃了晃，往那边瞥了眼。
纪雨桐坐在江抚明床边，听到这细微的动静，她低下头来，“抚明姐姐，你醒了？”
江抚明“嗯”了声。
“好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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