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狐抬头,双眸睁开!
那并非玉石雕琢的死物之眼,而是两汪凝缩了幽绿星芒的漩涡!深邃、悲伤,却又带着跨越百年孤寂后骤然得见天光的激动与难以置信!玉质的身体在阵法光芒的照耀下,像是褪去了石壳的桎梏,显露出一种近乎虚幻的灵性光泽。它身下那顶微缩的八抬花轿,每一处雕纹都亮起了极其微弱却坚定的红光,如同被唤醒的血脉!
轰——!
整个幽冥火大阵瞬间光芒暴涨!阴阳双鱼旋转如轮,九宫八卦的符文好似活了过来,在空中投射出清晰的虚影!玉狐像周身的幽绿光晕与赤红尾翎散发出的温润光华彻底交融,形成一道瑰丽而神圣的翠色光柱,直冲上方被阴雾笼罩的昏暗天穹!
洼地四周,那些漂浮旋转的纸人残骸猛地停滞!下一刻,残破的纸旗幡无风自动地疯狂挥舞,断裂的纸唢呐、破鼓发出不成调却更加高亢、更加虔诚的共鸣!不再是送葬的哀乐,而是一种古老、庄严、带着某种解脱与祝福意味的狐族礼乐!
呜——呜——嗡——!
乐声穿透阴霾,在死寂的山坳中回荡。每一个音符,都仿佛承载着此地积郁百年的悲伤、等待、不甘与……最后的希望!
林知夏立于阵法核心,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四面八方涌来的情感洪流——胡三百年的枯守与即将解脱的悲怆、胡月娘残魂苏醒的激动与对归途的渴望、纸人仪仗终于能完成使命的虔诚、整片野狐坡残留狐族意念的共鸣……如同无数条奔涌的江河,疯狂地冲撞着她的灵台识海!
她的脸色眨眼变得如惨白,额角青筋隐现,豆大的汗珠沿着鬓角滑落。墨玉戒在此时散发出灼热光芒,深青色的龙气仿若最坚韧的堤坝,死死守护着她心神的最后防线,与那汹涌的情感洪流激烈对抗!
林知夏觉得自己像一片狂风巨浪中的孤舟,随时可能被彻底淹没、撕裂!
然而,她的意念却前所未有的坚定!她死死锁定着阵法中央那只睁开了幽绿双眸的玉狐,将自身纯阴本源之力,毫无保留地、源源不断注入翠色的光柱之中!这是指引,是桥梁,更是点燃最后希望的薪火!
“胡月娘!归途已现!此时不归,更待何时——!”林知夏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呐喊,灵魂都在震颤!
仿佛回应着她竭尽全力的呼唤!
那根静静躺在“阳”位的赤红尾翎,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红光!仿佛沉寂百年的火山骤然喷发!尾翎上每一根细小的绒毛都好似燃烧了起来,散发出灼热而纯净的生命气息!这股气息与玉狐像的幽绿光芒、林知夏的纯阴之力完美交融!
嗡——!!!
一道由纯净的生命与灵魂之力构成的翠色光流,自尾翎尖端激射而出,无视空间的距离,精准无比地没入玉狐像睁开的幽绿眼眸之中!
轰隆!!!
整个野狐坡都震动了一下!
玉狐像发出一声无声的、却响彻每个人灵魂深处的清越长啸!
由羊脂白玉雕琢的身躯,在翠色光流的灌注下,开始发生惊人的变化!莹润的玉石表面,水波般荡漾起层层涟漪,一道虚幻的、美丽赤红色狐狸虚影,缓缓从玉像中挣脱、升腾而起!
虚影有着三尾赤狐最完美的形态,皮毛如同燃烧的火焰,流淌着生命的光泽,三条蓬松的狐尾优雅地在身后摇曳,尾尖跳动着纯净的幽绿狐火。它的眼眸不再是幽绿的漩涡,而是如同最纯净的琥珀,充满了灵动、智慧与劫后余生的沧桑。
胡月娘的精魂在寄魂玉中蕴养百年,此刻终于被本源精血与引魂之力唤醒,暂时脱离了玉石的桎梏,显化而出!
然而,这虚影极其不稳,像风中的烛火,明灭不定,要立刻找到安全的归处,重新稳固魂体才行。
胡月娘的目光,不由自主投向了阵法离位上,那里,是身躯佝偻、眼中燃烧着最后生命之火的胡三!
“三……爷爷……”一个微弱的泣音,清晰地传入胡三、林知夏,乃至在场所有人的心间。
胡三的狐狸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幽绿的狐眼中,浑浊的泪水决堤而出!它死死地盯着那道虚幻的赤红狐影,头颅高高昂起,发出一声撕裂长空的苍凉长嚎!
“嗷呜——!!!”
嚎叫声中,胡三身上本就黯淡无光的赤红皮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化为飞灰!那三条垂死的狐尾,却在此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幽绿光芒!三条狐尾犹如燃烧生命最后的薪柴,疯狂地舞动起来!
它没有冲向胡月娘,而是猛地将周身最后残存的所有魂力、所有本源、连同它守护此地三百年的执念与信念,毫无保留地尽数注入了身下的幽冥火阵法之中!
“月娘——!回家——!!!”
这是它留在世间最后的意念,充满了无怨无悔的守护与祝福!
轰!
得到胡三最后的生命献祭,整个幽冥火大阵爆发出最后的光芒!蓝光、翠光、红光交织缠绕,形成一道通天彻地的巨大光柱,将胡月娘虚幻的赤红狐影温柔而坚定地笼罩其中!
光柱如最坚固的桥梁,一端连接着胡月娘的精魂,另一端……则稳稳地指向了阵法核心——那尊光华流转、花轿绽放红芒的玉狐雕像!
归途!最后的归途!
胡月娘虚幻的赤红狐影,在光柱的包裹和指引下,带着深深的眷恋最后看了一眼胡三化为飞灰消散的地方,又向主持仪式的林知夏投去一道充满感激的意念,随即不再犹豫,发出一声清越的长鸣,化作一道赤红流光,义无反顾地冲向玉狐雕像!
赤红流光如归巢的倦鸟,精准地没入玉狐雕像睁开的幽绿眼眸之中!
嗡——!
玉狐雕像通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
这光芒不再是幽绿,也不再是赤红,而是一种融合了生命本源温暖而神圣的翠金色!它身下那顶微缩的八抬花轿,红光彻底稳定下来,流苏轻摆,宝珠生辉,好似真的承载着一位归来的新娘!
一股磅礴而稳定的生机与灵性,从玉雕深处弥漫开来!那股缠绕百年的悲伤与孤寂执念,如冰雪消融,彻底消散无踪!
成功了!
胡月娘的精魂,终于摆脱了百年的禁锢,彻底归位,与这尊耗费心血雕琢的玉生烟寄魂玉完美融合!她不再是漂泊无依的残魂,而是有了一个可以缓慢恢复的“家”!
随着胡月娘精魂的彻底归位和稳固,通天彻地的翠金光柱缓缓收敛,没入玉雕之中。
幽冥火大阵的光芒也随之黯淡下去,最终熄灭。
九宫八卦的虚影消散,阴阳双鱼停止旋转。洼地中飞舞的纸人残骸同时失去最后的力量,簌簌飘落在地,彻底化为腐朽的尘埃。
悲凉的狐族礼乐也悄然停歇。
整个野狐坡,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
风似乎变得温柔了,空气中那股刺骨的阴寒和腐朽气息被一种淡淡的、新生的草木清气所取代。
林知夏只觉得浑身一软,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灵力和心神的双重透支,让她再也支撑不住。
然而,预想中的摔倒并未到来。
一只沉稳有力的手臂及时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一股温和而浑厚的龙气如暖流般瞬间涌入她干涸的经脉,滋养着她枯竭的丹田和疲惫的神魂。宴清将她轻轻带入怀中,玄色的衣袖拂过她汗湿的额角,拭去冰冷的汗珠。
“辛苦了,娘子。”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林知夏靠在他坚实微凉的胸膛上,嗅着令人安心的沉水冷香,紧绷的心弦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她疲惫地闭上眼,轻轻“嗯”了一声,感受着体内缓缓恢复的暖意,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
银漪也长长舒了口气,周身银光收敛,抹了把额头的虚汗,心有余悸:“乖乖……这阵仗,比跟大哥打一架还累人!”他看向阵法中央那尊光华内敛、散发着稳定生机的玉狐花轿像,墨色的竖瞳中充满了好奇,“成了?这狐族小娘子……算是活过来了?”
宴清的目光也落在玉雕上,“精魂归位,寄魂玉已成其躯壳本源。假以时日温养,重聚三魂七魄,就可恢复。只是……”他顿了顿,“胡三魂飞魄散,此间因果,算是了结了大半。”
提到胡三,林知夏心头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她睁开眼,望向胡三刚刚站立的地方,那里只剩下一小撮灰白色的余烬,在微风中打着旋儿,无声地诉说着一个守护者最后的归宿。
就在这时,阵法中央那尊光华流转的玉狐花轿像,再次发生了变化!
它身下那顶微缩的八抬花轿,轿帘无风自动,轻轻掀开了一角。一道柔和的红光从轿厢内飘飞而出,轻盈地落在林知夏的面前。
红光散去,露出里面的东西——那是一截约莫三寸长、通体赤红如焰、温润如玉的……狐狸尾尖毫毛?不,更准确地说,是某种极其珍贵的灵材,蕴含着精纯的狐火本源和浓郁的祝福气息!毫毛的末端,还系着一小缕用金线缠绕的、同样赤红如火的毛发。
同时,一个温柔而带着无尽感激的意念,清晰地传入林知夏几人的心间:
“救命之恩,再造之德,月娘永世铭记。此乃吾族‘心火毫’,内蕴一缕本命祝福狐火,可辟百邪,温养神魂。尾尖金线所系,乃吾本命灵毛一缕。夫人持此物,凡吾族后裔或通灵之狐,皆能感应,当以贵宾之礼相待,倾力相助。权作……谢仪。愿夫人与大人,福泽绵长。”
心火毫?本命灵毛?
这可太有诚意了!
尤其是那缕本命灵毛,几乎等同于一个永不背弃的血脉承诺!
林知夏看着悬浮在眼前的赤红毫毛,心中百感交集。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了这份沉甸甸的谢礼。心火毫入手温润,带着一股暖意,瞬间驱散了山中的最后一丝寒意。
宴清看着那缕金线缠绕的本命灵毛,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他微微颔首,对玉雕传去一道意念:“因果已了,善自珍重。”
玉狐花轿像最后闪烁了一下温润的光华,随即彻底内敛,恢复成一尊看似寻常、却蕴含着磅礴生机的羊脂白玉雕。只是那狐卧花轿的姿态,再无半分诡异,反而透着一股涅槃新生的静谧与安详。
野狐坡之行,至此,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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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的越野车行驶在蜿蜒的山路上,车窗外是飞速倒退仿佛少了几分死寂的冬日山景。
林知夏靠在副驾驶柔软的椅背上,手里轻轻摩挲着那截温润的“心火毫”。赤红的毫毛如最上等的暖玉,散发着令人心神安宁的温热。她指尖拂过末端那缕用金线系着的赤红灵毛,想到胡月娘,就不由想到胡三。
“胡三前辈……真的彻底消散了吗?”她轻声问。
胡三最后燃烧自我、化为飞灰守护胡月娘归途的那一幕,真的太震撼了。
宴清稳稳地掌控着方向盘,侧脸在窗外透入的天光下显得冷峻而深邃。闻言,他微微侧目,鎏金的瞳孔映着她有些低落的侧脸。
“魂飞魄散,不入轮回。”他的声音平静地陈述着事实,“然其执念已了,守护之愿已成。于它而言,这未尝不是最好的归宿。魂灭,道存。”
道存?
林知夏微微一怔,咀嚼着这两个字。胡三三百年的枯守,最后时刻的献祭,所求的,无非是完成对旧主的承诺,守护住胡月娘最后的生机。当胡月娘精魂归位,它的道,便已成就。魂飞魄散,不过是这条守护之道的终点。
这样想着,心中的那份沉重似乎也释然了。
人各有命,追求不同,结局自然也不会相同。
她将目光投向窗外,轻轻叹了口气:“是啊……它等到了,也做到了。”
后座一直抱着手机打游戏的银漪,此刻却难得地安静下来。他放下手机,墨色的竖瞳透过车窗,望向野狐坡方向逐渐缩小的轮廓,脸上带着一种少见的感慨。
“这老狐狸……是个狠角色!三百年的孤魂野鬼,守着个破坟堆,就为了等一个几乎不可能的‘万一’……”他咂咂嘴,语气复杂,“最后还把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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