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棠先行去温居堂打点,只说娘娘腿疾复发,在顺安宫歇息片刻就来。
纾纾急匆匆将衣裳鞋袜都换下才往温居堂去,紧赶慢赶在岑湜回来之前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朵图酒醉,瘫倒在皇帝的銮驾上,岑湜却在地上走着。纾纾嗤笑一声,又装作淡然模样,见礼问安。
“陛下,热水和床铺都已备好,随时可用。”她温柔浅笑。
岑湜细眼一睨,纾纾垂下头,让出路来。
“你留两个婢子照顾她,明日我再着宫苑局送新的。”
“是,臣妾告退。”纾纾当机立断。
今日不想再与他纠缠,还要回去好好想想金簪的事。
闻言,岑湜忽停下脚步,面露愠色,“淑妃可有不满?”
纾纾轻巧答道:“臣妾并无不满,陛下何不问问沈姐姐?”
沈苹苹那里自是不满的,纾纾想他谁都喜欢,谁都爱,听了这话定是不高兴,赶紧轰她走罢。
果不其然,岑湜冷眉一蹙,嘴角笔直。刚欲发怒,兀地又笑了,皮肉不一,内里像暗藏一支利箭,就要破空而出。
“沈婕妤那儿我当会再去。但是淑妃,今夜一定要好好安抚……你。”他嘴皮都懒得掀掀,字从齿缝里一一蹦出。
纾纾知道他是真恼,正欲逃,岑湜一个大步流星弯腰将她扛起,整个人就横在肩上。
“陛下,放我下来!陛下!”她不住扑腾。
席上吃过瓜果,岑湜的肩膀正顶着她小腹,走一步撞一步,难受得想吐。
“陛下!”
“闭嘴!”岑湜手掌一挥拍在她屁股上。
这下彻底止声。
已过子时,秋棠靠在廊柱上发呆。她也看出岑湜是真恼,越想越觉莫偃戈不是个东西。
先前不知者无罪,今日分明认出姑娘是何人,却还来当众故意挑拨。陛下是什么人!到底察觉到几分?她辨不出来。“唉。”
偏偏杏花簪还是没有着落,心头一方大石总也悬在那里。
殿内一片昏暗,岑湜从宴席上偷藏几颗荔枝在怀,此刻让纾纾一颗一颗喂给自己吃。
“酸的?”他似笑非笑,一双眼静静盯着她,仿佛要看透什么。
纾纾坐于他膝,漫不经心剥着皮,“自然是酸的。”青葱似的指尖晃动,扰得鼻尖一股幽香缥缈。
岑湜越看她满不在乎越是怒火中烧,用力掐住她腰身,冷笑反问:“哦?怎么有人吃着是甜的?”
纾纾将最后一片果肉塞进他嘴里,低眉回道:“臣妾不知。”
岑湜细细看她,古井无波,嘴角却饶似一抹嘲讽。他猛地将她脑袋一扣,重重将嘴里的荔枝强喂至喉,咬得她泪水迸发,直咳不已。
“陛下,陛下,臣妾真的不知。”纾纾嗽了几声,娇弱地对他摇头,睫上水珠微微颤动。
又来,拿这副模样叫人心软,岑湜轻笑,手掌起意,慢慢揉捻。
只听低低吟啊一声,她便不自觉攀上他的肩。
“尝到了?是甜的,还是酸的?”他啃啮起她的耳朵,一声一字将呼吸都输进她脑海中。
纾纾只能咬着唇忍耐,始终不肯松口,“是……酸的,京城……里的,都是酸的。”
“那你说,他,知道吗?”岑湜也喘起来。
纾纾已仰面瘫倒,胸膛高高耸起,虽不住想用手推开他,却毫无力气,骨酥筋软。寝衣轻薄,丝罗下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她敏感,发丝和手指扭缠在一起,难解难分。
岑湜用嘴衔开她腹前矜带,烛光下玉/体/横陈,纾纾蹙着眉心抱住自己肩头,连声朝他告饶,“岑湜,求求你,对我好一点。”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唤他名字,带着恳求和委屈,隐隐还有些埋怨。
他全身一滞,随后将她缓缓扶起揽在怀中。
纾纾将衣裳拉紧,徐徐开口,“你明知莫少将军年少轻狂,臣妾位卑言轻,他是当着众人的面捉弄我,席上除去臣妾父亲无一人调停。我知陛下权柄不稳,各方都在看笑话。您恼怒、羞愤、无能为力,臣妾心知肚明。但......”纾纾无奈叹道:“还不是时机,陛下。”她轻轻吻上岑湜脸颊,“再等等,您和父亲还在筹谋不是吗?”
人,如今最紧要的是人。他必须利用薛铭破开仕官派失信的缺口,再拉拢中立的官员,才能一齐对付宗室派。西南莫家军,重兵在握,一方豪强,他得罪不起。
岑湜深吸口气,她说得不错,但也不仅于此。他是看那莫偃戈......
“陛下。”纾纾狎扭他的脸,略将嘴唇一嘟,嗔怪道:“还不是你,那朵图好看吗?身子比我娇美吗?你怎么不留在温居堂?”
她一叠声质问将岑湜唬得一愣一愣。
“冤枉啊,那分明是莫老将军送来讨好我的礼物,怎能不受?”
纾纾哪里不知道他是逢场作戏,巴不得让别人看出来他很受用,也是借此拉拢辅国大将军的意思。
莫老将军一直以来从不与人结党,自太宗朝开始便是中立,故而在西南边陲与京城相安无事,甚至连登基大典都未曾派人回京观礼,颇有雄霸一方的意味。
此时先行派莫偃戈暗中探查,又在岑檩的生辰宴上高调登场,定是嗅到什么立个靶子等岑湜来投。
纾纾抱紧他眼尾一扫,岑湜立即会意,起身走向床榻。
“是呀,陛下只知朵图阿谀谄媚,怎不知莫偃戈刻意挑拨?”
他哑然失笑,“倒是我的不是了,看不出他的离间计。纾纾方才可是吃醋?”
“不是。”她嫣然一笑,从他怀里滚到床角。
如此也不知算不算糊弄过去。
红鸾星动,蜂狂蝶乱,窗外细雨吹打,叶疾风卷,心旌涌舞,不知太白将至。
喘息间纾纾问他:“倘若西南有意臣服陛下,臣妾可能助陛下?”
岑湜眼神忽的一黯,他掐着她的下巴,看她双颊绯红,泪眼迷蒙,额间粉汗点点。
这女人,真冷静啊。
“你会吗?”
纾纾抵住他的唇,“但凭陛下吩咐。”
事业未竟,她知道,他与他皇兄的政见,一脉相承。
听闻这些天岑湜流连温居堂,几乎夜夜笙歌,乐不思蜀。沈苹苹到顺安宫几次,每每说到朵图都横眉竖眼。
“你瞧她那模样,那姿态!不是狐媚子是什么?”沈苹苹将金乳酥塞得满口,“你是真不着急呀!”
“我着急什么,这不还有上巳节那天的明媚佳人么?我且等着。”纾纾不以为然。
沈苹苹腾地站起,“对呀,我还忘了那位!”
她近日又吃胖了些,腰身渐圆,想来不似在淇州时天地开阔,到处欢跑。吃多动少,自然丰腴。
纾纾很喜欢她直来直去,喜怒形于色的坦率,想必岑湜隔几日就要去呈柔宫一趟也是因在那儿心情舒爽,不受束缚罢了。
“沈姐姐是担心陛下不再喜爱你吗?”她明知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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