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那会,桑蕴都坐上纸鹤,准备下山了,突然想起来门中有个时念正对她不怀好意。
不夸张地说那一下她冷汗都冒出来了。
万幸时念似乎没有找过来,她看了眼最近的杜衡院,急急忙忙就去上去找山淞。
山淞全程一直蹙着眉,听她说完事情,桑蕴能看出他在忍着不高兴,到后面越来越不高兴。
似乎让他不满的事情挺多的。
好在他没多说什么,也没有过问那些被她刻意隐去的细节,只是要她先待在杜衡院,哪都不许乱跑。
一放松下来,桑蕴便开始有闲心扼腕叹息:“我的招生任务。”
山淞看起来几乎气笑了。
“他就是这样放任你的?”
山淞置着气,可手边还在调配今日剩下的药物,桑蕴探头对着药方看了眼,没有一条不是精准的。
她猜他或许没有真的生气。
桑蕴:“你在说谁?”
“哦?我在说谁?”山淞侧脸对着她,屋内大概暖灯太热,他鼻尖有薄薄的汗意,“今日你早晨出去,傍晚才回,穿着不知谁的衣服,身上全是冰霜和柏叶的味道,我难道要猜你去见了旁人吗?”
桑蕴不敢再说什么了,乖乖闭嘴待在一边,看他工作,好心去搭把手,他有时候同意有时候拒绝。
只是她一会就去门口窗边看华明有没有回来,那探头的动作太明显了。
“桑蕴。”
听着这称呼,桑蕴感觉后脑都紧了一下。
像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叫这个名字。
但是窗外的景象太吸引人,她应了声就忘记了这一茬。
过了会,山淞发现桑蕴不仅没回来,反而上半身都探出了窗外。
他放下东西,走到她身后。
从桑蕴背后往窗户看,可以看见细细的雪粒正往下撒。
暗红窗框里,远处是黑色的山,中间是纯白的雪,近处是淡青色的少女背影,削肩伶仃笼着坠地长袍,宽大的袖摆像流云,一直淌到屈起的膝盖,整个人看起来像在烟里。
他站在桑蕴身后,听她半是开心,半是怅然地说:“又下雪了。”不知是想起了哪天。
山淞忽然开口:“衣服脏了。”
桑蕴让他指给自己看。
山淞弯腰,拎起她脚边上的一圈,沾了干巴的湿泥和,不知道什么东西。
“很冷吗?”他问。
桑蕴摇头。
“换下来,我去洗药囊,顺便一起洗了。”
“哦。”桑蕴一边解腰绳一边问,“现在洗衣服,不冷吗?”
山淞眼睛看向别处:“不冷。”
他抱着衣服出去的时候,尤其命令道:“不许乱跑,杜衡院有禁斗阵,是安全的。”
桑蕴倒觉得自己没那么怕时念。
这个人,对她们普通弟子的方式,其实出奇的和平。相较于对其他人来说。
或许是因为不屑。
但也赌不起,不能把小命用来赌一个人的人性。
她不想关窗,就缩进药室里间的休息室,先是坐在那张贵妃榻上想招生和破军的事,然后不知不觉躺了下去,陷进被子后,就开始发呆似的想到张献。
再睁眼的时候,她已经不知今夕何夕地坐在自己房间了。
“吃点东西再睡。”胳膊被人拍了下,“吃什么?”
屋子里的灯似乎已经亮了好一会了,她看见窗下的烛蜡在桌上滴了一个小小的圈。
桌上放着笔和一叠纸,有几张已经画满了。
她觉得自己上下眼皮之间黏性很大,非要睁开的话可能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她只能两手将自己的脸撑住,形成一个稳固的三角形,就那么撑在桌上,也不说话。
非要吃个什么的话,她觉得自己现在比较想吃枕头。
模模糊糊的,隔着烛光,山淞靠近了些。
也不知他眼神怎会那么好,他又发现了:“你脸上有脏东西。”
桑蕴觉得自己在他眼里可能是个脏脏包。
“那你帮我擦了吧。”
得到许可,他向前倾了些,拇指轻轻按向了她嘴角旁。
桑蕴觉得自己只是闭了下眼。
再睁眼的时候,滚烫的气息已经涂在了她脸上,被拇指压住的那块皮肤忽然受了点力,深深往里嵌了下。
很短暂,他微阖的眼睛又打开,脸也后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她不太确定地看向他的嘴唇。
刚刚脸上被烘得太热了,她没感知出来他用嘴碰了哪。
“脏东西你用嘴擦?”她不太确定地问。
山淞看起来很像是笑着的,也可能只是恍惚,手指磨了下,终于离开她,重新去拿笔:
“医者仁心。”
拇指那一块被熨热的骨节烫得他心猿意马,话也是乱话,画也是乱画。
桑蕴正想凑近去看,他画的是什么,看起来很像是一张很大很大的地图,有不少注释。
就在这时,门忽然从外面打开了。
深更半夜中,那是一个阴恻恻的无声的推门,像黑洞无声吞吃路过的行星。
寒风涌进来,有雪在眼前飘,却没有看见夜色进来,门口那仿佛是一片漆黑与虚无。
需要仔细看,才能看出门中伫立着一道背着光的全黑的高大身影,风将他的头发向前扬起。
露出一双黑色的眼睛。
一把深林中的鬼火就这么幽幽地燃烧着。
窗上掐脸交颈相吻的那道剪影,比宫廷画师作的画要精美,因为太清晰了,像刀刻进眼瞳,闭上眼都能看见。
很久以前,张献不止一次设想过自己死后,那时眼前浮现的就是这样一幕剪影。
每一次都是。
他恐惧的从来就是这件事。
“你看,他们都等不到你死,就这么心急。”
沉重悲伤的叹息第一次在梦外轰隆响起,很像天际的闷雷。
张献仿佛看到界灵从他后颈出探出头,那颗滚圆稚嫩的孩童的头,眼睛状的裂缝和他并肩成同一阵线,一齐看向窗边亲昵的二人。
它持续地出谋划策:“把男人杀了喂狗,女人用铁链锁起来,想如何就如何。没人是你的对手,这世上就该你说了算。”
三只眼睛就这么冷冷地看向屋内,森冷的黑气以他为中心,缓缓向两人逸散开去,逐渐快要铺满整个地面。
并且不受控制地一直向上。他不再控制了。
眼见脚面被黑气覆盖,像一只枯萎的魔爪抓住脚腕往身上爬,桑蕴整个人已经躲到贴至墙上了。
她想和张献对视,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他的眼睛,那道幽幽的目光在黑暗中隐了形。
比怪物更恐怖的是虚无。
恐惧在无差别蔓延,她感觉自己被压得快要站不稳。
山淞的脸色从来没有这么难看过,这一次他明确地知道,张献一定会杀了他,不止他,或许连桑蕴都不想放过。
一个如此容易发疯的仙君,竟是他们未来要辅佐的掌门人。
山淞冷笑着,第一次拔出了他的剑。
石剑无锋无煞,来自沧海之角一块泡了千年的天石,取名问悲,古朴无华,却是华明此生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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