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随野牵着宝诺的手离开。

叶氏姐弟面面相觑,有点莫名其妙,他怎么突然说起自家恩怨,而且语气夹枪带棒的?

“方才怎么突然转移话题了?”

“好像聊到他们的姓氏。”

叶琅萱无语,霎时烦躁起来,扭过身:“小娘,我们谈正事呢,你突然跑来凑什么热闹?这下好了,他们趁机躲开话题,先前的力气全白费了,你自己向我爹交代吧。”

无人应答,谢昭敏仿佛没有听见,既不像往常那样讨好,也不跟她道歉,反倒白着脸,置若罔闻。

叶琅萱和叶琅台不习惯,面面相觑,脾气愈发上来,她把事情搞砸,还敢摆脸色?

“我说话你没有听见吗?你们姓谢的怎么都这么难搞?”

谢昭敏终于有了反应,转头直直地盯了过去,眉眼冷冽阴沉,目光仿佛**射出,不带一丝犹豫地把他们射穿。

叶氏姐弟从未见过她这样的眼神,猛地一下怔住,恐惧如同游蛇攀上脊梁。

谢昭敏起身离开。

姐弟二人僵了半晌才缓过劲,平日温顺服帖的人突然变脸确实恐怖,但他们早已习惯上位者姿态,恐惧过去以后便觉得被冒犯,愈发愤怒恼火。

“她居然瞪我们?吃错药了吧?”

叶琅台也不想承认刚才被小娘吓到:“真能添乱,久居内宅的妇人没见过世面,非要到客人面前露露脸。”

叶琅萱:“白费了我的翡翠簪子,就那么一支,拿出来做人情,真便宜谢四姑娘了。”

叶琅台:“往好处想,拿人手短,他们那种门第没见过这种好东西,只要不是蠢货都能想到侯府的待遇必定更为奢华,姐,你这招高啊。”

叶琅萱笑了笑,忽然一顿,发现搁在桌边的紫檀匣子,拿过打开来看,翡翠簪子原封不动地躺在里头,人家压根儿没带走。

“这,他们是不是忘拿了?”叶琅台傻眼。

姐弟二人的脸色又红又白,只能用愤怒掩盖尴尬。今夜出师不利诸事不顺,看来以后办事得先翻一翻黄历。

“倘若父亲问起,定要责备我们无能了。”叶琅萱最在意这个。

叶琅台看着翡翠簪子思忖:“不要紧,明日我再去多宝客栈,以诚相待,大不了三顾茅庐嘛,烈女怕缠郎,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

叶琅萱扯起嘴角瞥他,心想你到底是为侯府办差还是给自己办事?没出息,早晚栽在女人手上。

她虽然瞧不起这个弟弟,但更瞧不起外头的姑娘,毕竟知州公子献殷勤,没几个能扛得住,那谢家老四若被他拿下,侯府的差事也能顺理成章办成了。

“好好发挥你的本领,趁早去

你的朋友正在书荒,快去帮帮他吧

,省得父亲失望。

“我知道。

*

深夜,谢昭敏服侍叶东赋更衣,难得沉默寡言,没有说一些贴心讨喜的话哄着他。

“怎么了?是不是琅萱琅台惹你不高兴?

“没有。谢昭敏的脸隐在暗影里,叫人难以察觉她的真实情绪:“见着谢家兄妹,想起我自己的姐姐,有些触景伤情。

叶东赋随口说道:“你姐姐?远嫁宴州的那位?不是多年不往来了么,怎么突然惦记她?

谢昭敏将袍子搭在屏风上,眼眸低垂:“毕竟是亲姐妹,我在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

“这话怎么讲?叶东赋不大爱听这些感伤之言:“你嫁入叶家,所有叶家亲眷都是你的家人,除了三郎,琅萱琅台也是你的孩子,骨肉至亲在一块儿,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谢昭敏忍住心里强烈的厌恶之感,附和着应了声。

“老爷歇了吧。

“你去哪儿?

“看看三郎。她放下帐子,转身出去透气。

丫鬟亦步亦趋跟在身旁:“夫人,三郎已经睡下了。

谢昭敏站在廊下望着漆黑夜空,胸膛内混混沌沌,各种滋味泥沙俱下。

今晚看见那对兄妹的第一眼她就认出他们是谁,虽有些猝不及防,但并不至于方寸大乱,毕竟只是两个无权无势的年轻人,不足以造成威胁。

可谢昭敏没料到会听见姐姐的死讯。

显然,那对兄妹也认出了她,而且沉得住气,没拆穿也没慌张,倒是超出她的预料。

唯一招架不住的是谢随野突然阴阳怪气的攻击,虽未点明却含沙射影,字字句句冲着她来。谢昭敏十几年前见过这孩子,分明记得他是个教养极好,温和守礼的少年,为何长大后性情这般张扬?

仔细想想,他娘亲被他父亲所杀,为了替母报仇他又手刃了生父,经历如此狂悖的人生,性情大变也是有的。

谢昭敏深吸一口气,回头嘱咐丫鬟:“你取些香烛纸钱来,我想给娘家人烧纸。

这种时候突然要烧纸?丫鬟满心疑惑,没敢多问,立即拿东西去。

*

夜深人静,宝诺吹灭蜡烛,上床躺入被窝。

谢知易在旁边看着她。

月光倾洒,她的头发铺散在枕头上,温热柔软的身子自然而然地向他靠拢贴近。

一路回到租住的小院落,她很平静,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也不言语,像是累了,沐浴洗漱完便熄灯歇下。

“还好在家吃饱饭才去的州衙。宝诺轻声喃喃:“果然鸿门宴食之无味,我都没动筷子。

谢知易“嗯了声:“算你高瞻远瞩。

宝诺缩起肩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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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自然。”

接着又陷入沉默。

宝诺翻过身去背对他,打个哈欠:“好困。”

谢知易也躺下来,从后边搂着她,前胸贴后背,严丝合缝。

过了一会儿,他低声开口:“诺诺?”

“嗯,我睡了。”

又过一会儿,身后再次询问:“宝儿?”

“我睡了,哥。”

这回彻底安静,两人一同沉入梦乡。

*

次日天色微明,谢随野起床喂院子里的鸡,然后出门买早饭。

刚摆上桌,准备喊宝诺起床,忽然有人叩门,一个令他无比厌烦的声音传来。

“四姑娘,我是叶琅台,你在家吗?”

阴魂不散的东西,一大清早就来倒人胃口,叶家祖坟是不是被刨了才生出这么个后代?

“四姑娘?”

谢随野任他在外边思春,晾了好一会儿才不疾不徐地过去开门。

“你……”叶琅台没想到他竟然在这里,笑意僵在脸颊,尴尬地愣在原地。

谢随野抱着胳膊垂眸瞥过去,个头比他高不少,本身气场就强,加之不屑一顾的眼神,无形中形成碾压。

“叶公子这么早?”懒散疏慢的语调。

这家伙好生无礼,从前不晓得他的身份便罢了,此刻明知他是知州大人的公子,竟然如此怠慢?

叶琅台心里不大舒服,脸色略微沉下,通常这种情况他身边有眼力见的仆人或朋友会立刻赔笑讨好,插科打诨,他已经**以为常。

前两年回奉城祭祖,一个远房宗亲见着他便跪下磕头拜年,自称侄儿,喊他叔叔。那人分明比他年长十来岁,家中早早落魄,混在叶府打杂讨赏过活,见着叶琅台便想法设法巴结,双腿不听使唤地往下跪。

叶琅台是在这种簇拥下长大的少爷,并且享受其中。

因而突然碰到不待见他的人,心里纳罕极了,想摆脸色压一压对方的气焰,谁知又碰一鼻子灰。

谢随野淡淡开口:“你有事吗?”

叶琅台暗自恼怒,拿他没办法,自己还得维持体面:“昨日琅萱送给四姑娘的簪子她忘了拿,我给她送来。”

谢随野:“不必了吧。”

叶琅台当他要面子假客套,笑说:“何必如此见外,四姑娘喜欢,这簪子也配得上她,再没有更合适的人了。”

谢随野不耐烦:“我妹妹不喜欢,她才几岁,这么老气的翡翠她从来不戴。”

叶琅台嘴角抽搐,难堪之色溢于言表。

谢随野白了眼,自顾转身回屋,嘴上敷衍:“叶公子请进吧。”

岂有此理……

仗着他家拿捏着建平侯府的私生子,竟然蹬鼻子上脸到这般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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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台使劲攥拳,强行忍耐,抬起手,马夫赶紧将提盒递过来,公子哥正愁没处撒气,回头恶狠狠剜了一眼:“蠢货,动作不能快点?故意让我等,找死呢?”

马夫吓得连连躬身赔罪:“小的知错、小的知错!”

叶琅台拎着提盒走入院落,冷眼扫视周遭环境,这时才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谢家大掌柜不在客栈待着,为何与妹妹住在外边?看得这么紧吗?四姑娘这么大人还被兄长严格管束,可想而知多么憋屈,她一定也想挣脱桎梏,逃离大家长的掌控,自由自在呼吸。

天助我也。叶琅台不由暗喜,良家女子的心事他了如指掌,以前那几次从未失手,这个四姑娘自然也不例外。等他把人弄到手,定要好好利用她报复谢随野这个不长眼的兄长,让他为今日的傲慢付出代价。

想到这里叶琅台一扫阴霾,大步走进堂屋,把锦盒搁在桌边,一层一层打开。

“我家厨子做的茶点,小巧精致,正好早饭的时辰,带给四姑娘尝尝。”

谢随野问:“你怎么找来这儿的?”

“我先去了客栈,你们家伙计告诉我的。”

“哪个伙计?”

“这……我也不认识,怎么了大掌柜?”

谢随野毫不客气,没打算跟他拐弯抹角,也不给他留面子:“你这般殷勤,不只为侯府办事吧?若想打我妹妹的主意,别怪我说话难听,趁早**这条心,她不是你可以觊觎的人。”

叶琅台整理衣襟,低头笑了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四姑娘尚未出阁,我有爱美之心,倾慕之意,乃是人之常情。”

谢随野眯起眼睛。

叶琅台自信地扬起眉梢:“大掌柜,恕我直言,四姑娘早晚都要出嫁,你管得这么严,把她身边的朋友都赶走,只会令她反感压抑,倘若哪天不堪重负,做出什么惊人之举,岂非伤了你们兄妹之情?”

叽里呱啦说的什么废话?

谢随野嗤笑:“是吗?”

叶琅台叹道:“四姑娘想和谁交朋友,不如让她自己决定。”

正说着,里屋传来依稀动静,两人不由自主缄默下来。那窸窸窣窣的声响轻缓断续,脚步虚浮,不一会儿水声淋淋,宝诺洗漱完出来了。

叶琅台挺直背脊,做出端正清雅的仪态,昂首含笑。

谢随野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宝诺穿着藕荷色的大袖薄衫晃晃悠悠走进堂屋,乌黑长发垂坠腰间,干净的脸上未施粉黛,因为刚睡醒,表情有些迷茫,显出几分孩子气。

“哥哥。”

她低头揉眼睛,嗓子发哑,径直走到谢随野面前,坐到了他腿上。

“还困呢?”谢随野把人搂住,宝诺顺势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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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臂弯里打个哈欠眨巴眨巴眼睛。

叶琅台目瞪口呆。

长这么大还不避嫌的兄妹已经够罕见的亲密成这样更是闻所未闻。

谢随野的注意力完全被宝诺带走仿佛忘记家中还有客人的存在。

“饿不饿想喝粥还是豆浆?”

宝诺扯着袖子玩儿没睡够起床气上来皱眉烦道:“不想吃不想喝。”

谢随野瞧她嘴巴噘起憨态可掬忍不住低头在她嘴角亲了口:“调皮。”

叶琅台吓得往后**两步

疯了吧?这人简直疯癫竟然当着他的面**大发?!

“是我妹妹怎么了?”谢随野无动于衷甚至挂起不屑的冷笑极其嚣张。

叶琅台惊愕的视线不断在二人之间穿梭他见宝诺像只犯懒的猫儿蜷在他身上分明还是意识懵懂的模样恐怕根本不清楚她哥哥这是在趁机轻薄她!

“真是畜生啊难道你素日就这般诱导哄骗侵犯自己的胞妹?!你还是人吗?!”叶琅台怒火中烧:“四姑娘你快清醒一下别受他诓骗!”

谢随野勾起嘴角观赏他暴跳如雷的蠢样那笑意恶劣至极。

宝诺正沉浸与哥哥亲昵旁边大喊大叫扰乱她的兴致真烦人。

“四姑娘他这是在占你便宜!”

吵**。

谢随野正要发作宝诺忽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不让他分心接着主动含住他的下唇。

一个绵长的深吻缠绵且投入。

谢随野霎时兴奋到全身激昂黑压压的眉眼翻涌着暗潮凌厉又癫狂的目光射向叶琅台将他呆若木鸡的表情纳入眸底眉梢微挑简直酥爽绝顶。

叶琅台震撼到天灵盖都被掀翻张嘴僵在原地仿佛被雷电劈裂灰飞烟灭。

原来她是自愿的?

她竟然自愿和自己的兄长苟且乱.伦?!

“禽兽……你们真是禽兽不如!”

叶琅台怕了他俩白着脸落荒而逃。

*

宝诺亲得呼吸急促醉酒一般和哥哥分开时眼神都变得迷离双颊泛红。

“还要。”她仰躺在他臂弯里情欲浮现之后面若桃花。

谢随野却扣住她的下颚阻止靠近嘴边扬起讥笑:“你不介意和我一起做禽兽么?”

他居然推开自己?宝诺拧起了眉尖揪住他的领子拉近。

“你什么时候开始在意别人的言语了?”

叶琅台那种草包的话也值得认真吗?

谢随野看着她目光很深一瞬也不愿挪开:“我是不在意旁人可我担心有朝一日你会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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蜚语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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