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聿司,本官就是这么教你做事的?”州衙同知田明风一袭深袍,气得头顶的官帽都有些歪,他所面对之人乃是州衙巡检田耿聿司。

三日前,一封匿名状告书被贴在州衙的大门上,上下十余人询问了周边一圈百姓,竟无一人瞧见贴信之人。

信中写明遂农县知县赵振因贪图义仓粮食,勾结安达乡乡长、曲德县知县一同制造堤坝损毁的假象,将粮食提前转移至外县,牟利千两,却不慎被芙仙院的相好舒梅瞧见。舒梅欲阻止赵振继续犯错,被利益冲昏头脑的赵振将舒梅诓骗至县衙杀害,随后遣人抛尸。抛尸之人贪图省力,将尸首丢弃至安达乡上游的河堤,这才不幸被百姓发现。

信中还写到,赵振杀人那夜曾被一衙门中人发现,那人名唤张白,是遂农县衙主簿安适的人。张白将所见所闻全盘托与安适,安适出于对赵振的信任,不觉他会杀人,于是勒令张白将此消息封口。可张白以为此事能成为拿捏赵振的把柄,于是打算让赵振拿钱消灾,却不料此举被安适察觉,提前一步灭口于遂农县东郊的树林里,尸体就藏于东郊一座名为“林氏之女林安好”的坟中。

全篇有理有据,还将埋尸之地告知,田明风不得不冒险派人将那具尸首挖出来焚烧成灰,谁知耿聿司竟将灭口如此重要一事交于清风街巡按司的洪尚康。

“你简直是疯了,你不知道他洪尚康是何人吗?如此重要一事你竟然不亲自走一趟。怎么,你是指望此事被葛知州发现,治你一个杀人罪吗?”耿聿司揉着太阳穴,喘着大气,“洪尚康定将此事甩给他手底下的刘仲仁,那也是个一窍不通的狗东西。遂农县如今去的是大理寺的人,是宫里的人,得罪了那些不好惹的,明年的今日,等着我给你上坟吧!”

耿聿司跪地磕头:“大人!小的知错,小的并无大人这般深思远虑,未能察觉其中的利害关系,若是上头追究下来,还望大人替小的想个法子,救小的一命!”

“救?”田明风手一挥,那张老谋深算的脸满是沟壑,眼尾炸出皱纹,“你一没杀人,二没得罪遂农那几位,我救你作甚?要怪就怪刘仲仁私藏信件,为了功绩不惜伪造檄文、偷盗官印,罪有应得。”

耿聿司有些于心不忍:“这……刘仲仁好歹是——”

“怎么,你想替他顶罪?”

“不敢不敢,小的全听同知大人的。”

“前几日暗线来信,称有人一路摸索到了黑鲨。如今就在我们地界,你去找找那人的踪迹。”田明风眯着眼,窗外是来往的扫洒之人,“记住了,此事你亲自去办。另外,跟踪葛少科的那批人都撤了吧。”

耿聿司不解道:“为何?咱们还不知道他到底跟谁在做交易,就这么撤了岂不浪费之前的努力?”

“他有警觉了,此事不宜过度。若不是那日我提早来衙门,那封信就被他看见了。”田明风叮嘱道,“去吧,万事小心,不留痕迹。”

田明风独留房中,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眼底阴影深重。还未等他喘口大气,一侧的屏风后走出一人。

“同知大人这是想反悔吗?”

来人正是本该在安达乡的陆英,田明风眼皮一跳,面对此人他依旧是九分警惕一分畏惧。此人为官不足七日,名头却早已传遍了整个沧州。

陆英一袭青衫而出,气度清俊,步履缓慢,方才还一脸凶恶的田明风却如同耿聿司一样,毕恭毕敬地跪地而敬。

田明风背脊发凉,手指发颤:“大人明鉴,鄙人并未有此意,只是此举已是最佳选择,只有刘仲仁死了,张白的尸首才能有个交代,才能撇清大人的嫌疑。”

“他得死在赵振后面。”陆英大马金刀地坐在田明风的位置上,“不然,死的就是你。”

“是!鄙人这就亲自走一趟遂农,除掉赵振,还望陆大人信守承诺,将那布帛彻底销毁。”

陆英话音一转,笑道:“那是自然,不过今日前来,我还有一个疑问。”

“那布帛记载郅州军备库的三千精铁,原本是送往枝靖府交于靖王殿下,可为何这些东西会不顾路途颠簸,入了你们沧州的军备库?更奇怪的是,这三千精铁虽在你们军备库,可为何要将这好好的精铁浪费,制成盾牌啊?而且,同知大人只是分管粮饷、水利、户籍以及巡捕之事,这军备一事乃卫指挥使司全权掌管。田大人的手,是否未免伸得也太长了点。”

田明风咬牙切齿道:“此事鄙人也是受人唆使,自是也不懂为何要白白浪费精铁,至于卫指挥使司……陆大人,有些事不是鄙人不想告知,而是不能告知,还请陆大人免开尊口,以保全性命。”

“也罢。俗话说的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也不想知道你的那些腌臜事。最迟三日,我要见到赵振的首级。”陆英转身离去,独留田明风一人跪在原地。他起身走向房门口,招呼来两个洒扫之人入内,自己则走向清风街巡按司。

清风街一阵繁华热闹景象,巡按司门前却一番冷清,挑夫路过都不自觉加快脚步。下了马车,田明风直奔正堂。

“洪尚康!滚出来!”声如洪钟,震得房中还在抄书的小吏们纷纷抬头张望。

有刚来的小吏低声嘀咕:“这不是衙门的同知吗,怎得这般凶悍?”

田明风直奔三院的主事内宅,守门的书童刚开口拦了一句,便被他一手推开,随即一脚踹开了房门,书童这才堪堪补足完句子。

“……大人他不方便。”

门内景象顿时入目,两具交缠的身子猝不及防,女子尖叫一声,忙抓起被子遮身。田明风目不斜视,上前几步,抬手便是一巴掌结结实实落在洪尚康脸上,喝声如雷:“滚!”

女子吓得瑟瑟发抖,胡乱套上衣裳,连鞋都没来得及穿齐,慌忙跑出房间。

洪尚康丢了面子,面色骤变,被这一掌打得眼角火辣,心头大怒,猛地一推。田明风顺势撞在了柜角上,撞得器皿叮当作响。

“你个老不死的,疯了不成!”洪尚康怒吼道。

田明风捂着后腰,眼中杀意一闪,咬牙切齿吐出三个字:“洪大宝!”

闻言,对面这人脸色骤变,扑上前死死捂住他的嘴,眼睛往窗外瞟着,威胁他:“你给我小声点,外面有人!”

田明风呼吸急促,一巴掌拍开他的手,眼中戾气未散,还是慢慢冷静了下来。洪尚康松了手,自己抄起一侧的衣裳穿上,一边整理一边问:“什么事值得你这么慌张?”

田明风喘了一口气,冷笑:“你还有脸问?让你去遂农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交给刘仲仁那个废物!”

洪尚康慢悠悠系好袖带,似笑非笑:“我怎办事,何须与你交代?田同知,这清水街的巡按司主事可是我啊,我要谁去,就谁去。”

“放你娘的屁!”田明风猛然一拍桌子,瓷器震响,“洪大宝,你少给我摆官架子。这巡按司你怎么进的,你最好是这辈子都别忘。别以为手里捏了几条见不得光的事,就真当能在沧州予取予求。”

洪尚康的动作终于一滞,脸色阴沉了几分,却仍倚在桌边,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田明风冷冷盯着他,声音压了下来:“其他的事我不与你算账,但眼下,赵振,必须立刻处理!”

洪尚康皱眉道:“你方才自己都说过,刘仲仁已经去了,顺利的话如今已在返回的途中。”

田明风看着他没动,目光如利。那刘仲仁是什么货色,上梁不正下梁歪,就洪尚康这猴急模样,指不定刘仲仁去遂农是何目的。

这么想着,田明风打算诈他一下。

“他回不来了,大理寺卿也在遂农县衙,刘仲仁是带不走他的。那小子估计早就钻进窑子快活去了,你是指望不上他的。你收拾收拾,连夜赶去遂农,最迟后日,我要见到赵振的头。”

洪尚康已穿好中衣,此时正一边系腰带,一边抬眼看他,狐疑开口:“你怎么知道?”

田明风喝下一口水:“我自有法子,你少管。让你杀个人怎么磨磨唧唧的呢,怎么,许久没杀生,生疏了?”

洪尚康盯他半晌,心头越发不解,却也知田明风捏着自己的把柄,面上只笑了一下,随手将方巾扔在桌上,阴声道:“五百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你胃口是不是太大了?”

“田大人,那可是遂农县衙的知县啊,官家人,寻常百姓自是要不上这个价的,更何况你要的急。”

田明风心一横:“行,我先给你两百定金,人头带回来,剩下的我自会给你。”

“好说。”

田明风猜测不假,刘仲仁带着乌泱泱一群人出来后,在街角处不知说了什么,那伙人四散开来,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邓夷宁思索再三,将赵振装扮成灾民,混进了衙门旁的那间小院。赵振乖乖听话,不说不问,任由邓夷宁差遣。临走时,他还眼巴巴地看着邓夷宁,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邓夷宁笑着安慰他:“别担心,这里的百姓都很好相处,等房屋修缮完毕,你就能回家了。”

院里的难民都是邓夷宁一手安顿的,此时都围了上去同她道谢,也顺道安慰赵振。邓夷宁告诉他们,赵振之前是在河堤旁的草棚里生活,但那处的难民都成群结队,赵振一人受尽了苦,这才安顿至此。

难民们都是好人,听见他受了欺负纷纷感慨不易。也就是赵振那副老实人面孔能唬人,若换了别人,哪能信这等荒谬的话。

季淮书眼力见不错,又从其他难民营找了两个孤身一人的百姓凑数。等安顿好一切,两人想起那刘仲仁并未离开遂农,沿街一路打听,发现此人竟去了芙仙院。

芙仙院内灯火辉煌,檀香氤氲,歌女的歌声伴着丝竹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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