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院第三日的晨光,带着一股潮湿的水汽,透过孤儿院灰白围墙的缝隙,悄悄溜进院子。泥土地面被露水浸润得有些松软,踩上去会留下浅浅的脚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和食堂飘来的米粥气息。林清一睁眼,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便是余苗的身影。他迅速爬起床,叠好那床洗得发白的薄被,动作麻利得不像个刚到陌生环境不久的孩子,然后便急匆匆地跑出宿舍,目光在院子里四处搜寻。

很快,他就在食堂门口找到了余苗。她正站在一口大缸旁淘米,身形依旧瘦高,穿着那件熟悉的蓝色粗布衣衫,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布条束在脑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线条利落的下颌。清晨的阳光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里的疏离,多了一丝柔和。她的动作很娴熟,双手捧着米,在清水中轻轻揉搓,米粒碰撞发出细碎的“沙沙”声,浑浊的淘米水顺着指缝缓缓流入缸中,泛起一圈圈涟漪。

林清眼睛一亮,像发现了目标的小兽,立刻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他跑到余苗身边,仰着小脸,露出一抹略带羞涩却很真诚的笑容,声音清脆:“余苗姐姐。”

余苗的动作顿了顿,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只是继续低头淘米,仿佛没听到他的声音。

林清也不气馁,他记得昨天看到食堂阿姨淘米时会用一个木盆接水,于是便四处张望了一下,很快在墙角找到了一个空着的木盆。那木盆边缘有些磨损,带着淡淡的木头清香,他费力地抱起木盆,因为木盆比他想象中要沉一些,他的小脸憋得通红,脚步也有些踉跄,但还是坚持着把木盆搬到了余苗面前,轻轻放在地上,然后仰着头对她说:“余苗姐姐,给你盆。”

余苗这才抬起头,目光落在他憋红的小脸上,又看了看地上的木盆,眸色微微动了动,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木盆,将淘好的米倒了进去。林清见她收下了自己递的盆,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乖乖地站在一旁,看着她将木盆递给旁边的食堂阿姨,然后转身朝着院子另一侧走去。

林清立刻像条小尾巴一样跟了上去,紧紧跟在她身后三步远的地方,既不打扰她,又能随时看到她的身影。他看着余苗的背影,心里觉得格外踏实,仿佛只要跟着她,就能找到归属感。

接下来的一上午,余苗走到哪里,林清就跟到哪里。余苗去晾衣服,她从洗衣房抱出一大筐洗好的衣物,那些衣物大多是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带着淡淡的肥皂味和阳光的气息。余苗将衣物一件件从筐里拿出来,踮起脚尖,将衣架挂在晾衣绳上。她的动作轻盈而熟练,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林清见状,立刻跑过去,伸出小小的胳膊,想要帮忙抱筐。那筐衣物对他来说有些重,他抱起来时,筐子几乎要贴到地面,但他还是咬着牙,努力将筐子往余苗身边挪了挪,喘着气说:“余苗姐姐,我帮你抱筐。”

余苗低头看了看他吃力的样子,眉头微微蹙了蹙,伸手将筐子从他怀里接了过来,语气依旧淡淡的:“不用。”

虽然被拒绝了,但林清并没有觉得失落,他依旧站在一旁,看着余苗晾衣服,时不时地帮她递个衣架,或者在她踮脚够不到高处时,用力蹦跳着想要帮忙,却总是差那么一点,引得自己气喘吁吁,却乐此不疲。

余苗似乎有些无奈,却也没有赶他走,只是任由他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身后。院子里的其他孩子看到这一幕,都有些好奇,有几个调皮的男孩还对着林清做鬼脸,小声议论着“跟屁虫”,但林清毫不在意,依旧专注地跟在余苗身后,眼里只有她的身影。

中午吃过饭,余苗似乎有些不耐烦被林清跟着,吃完饭后便快步朝着后院走去。林清立刻察觉到了她的意图,赶紧几口扒完碗里剩下的饭,追了上去。孤儿院的后院比前院安静许多,地面上长满了杂草,角落里堆着一些废弃的杂物,还有一口早已干涸的枯井,井口用几块木板盖着,显得有些荒凉。

余苗走到枯井旁,推开覆盖在井口的木板,然后在井沿旁坐了下来,将那本没有封面的旧书放在膝头,低头默默翻看着。她的背影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孤单,像一株独自生长在角落里的植物,拒绝着外界的一切靠近。

林清也跟着走到了枯井旁,他没有靠近余苗,只是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蹲下,两条小腿悬空,轻轻晃荡着,看着井底的黑暗。井底积着一些落叶和尘土,显得格外幽深。他沉默了一会儿,想起早上食堂发的馒头,他特意留了半块,用干净的手帕包着,放在了口袋里。于是他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那半块馒头,馒头还带着一丝温热,散发着淡淡的麦香。他捧着馒头,朝着余苗的方向递了递,声音软糯:“余苗姐姐,我给你留半块馒头。”

余苗翻书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缓缓抬起头,看向林清手中的馒头,又看了看他带着期待的小脸,眸色复杂。过了几秒,她突然伸出手,拿起膝头的旧书,轻轻拍在了林清的头顶。那力道不重,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疏离。

“别靠近我。”她的声音低哑干涩,像是很久没有好好说话一样,每个字都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像冬日里的寒风,吹得林清心里微微一凉。

林清被她拍得愣了一下,头顶传来书本的微凉触感,他眨了眨眼睛,没有收回手,也没有退缩,反而缓缓摊开了另一只手的掌心。那里面躺着的,是那张被他反复摩挲、已经有些揉皱的旧车票。车票依旧油迹斑斑,“北京—南宁”的字迹因为揉搓变得更加模糊,但它承载的重量却丝毫未减。

“我爷爷说,要活。”林清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眼神里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执着。他看着余苗的眼睛,想要从她深邃的眸子里找到一丝回应。

余苗的目光落在那张揉皱的车票上,指尖突然微微颤抖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痛了。她的眸色在夕阳的映照下剧烈翻涌着,原本深邃平静的眼底掀起了层层波澜,有厌世的冷漠,有深藏的痛苦,又似乎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复杂得让人看不透。夕阳的金光洒在她的脸上,将她长长的睫毛染成了金色,也照亮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泪光。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清以为她不会再回应的时候,她突然伸出手,冰凉的指尖捏住了林清的脸颊。她的力道不算轻,带着一丝宣泄般的用力,让林清的脸颊立刻泛起了红色,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感。但林清没有挣扎,也没有哭,只是睁大眼睛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困惑,还有一丝固执的坚持。

余苗的目光紧紧锁住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敲在林清的心上:“记住,被丢下的人,别再追。”

这九个字,带着无尽的疲惫和绝望,像是她用无数个孤独的日夜总结出的箴言,又像是一种无力的警告。说完这句话,她猛地松开了捏着林清脸颊的手,迅速转过身,乌黑的长发像一道屏障,掩住了她泛红的眼眶和滑落的泪水。

林清捂着被捏得火辣辣的脸颊,疼痛感清晰地传来,但他却突然咧嘴笑了起来,笑得有些傻气,却格外灿烂。因为他清楚地看到,余苗转过身的瞬间,她的背影在晚风中微微颤抖着,像一株在狂风中欲折未折的芦苇,看似脆弱,却又带着一丝顽强的韧性。他知道,这个看似冷漠的姐姐,心里其实藏着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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