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皎洁,繁星闪烁。

解自熙目睹梅清雪领着严澈进入府中,他闪身步入宅院,翻墙潜入梅家。

厅堂内,梅清雪叫青萝沏茶:“大人,这是龙井,你尝尝。”

严澈颔首,环顾四周:“这里便是夫人的家?”

梅清雪:“嗯。”

严澈吃茶,梅清雪道:“大人,味道如何?合你口味吗?”

严澈:“茶极好,口感醇厚。”

梅清雪对青萝使个眼色,青萝便献上一包龙井茶。

严澈:“夫人这是作甚?此茶贵重,恕我不能收。”

“大人,这是谢礼,你就收下吧。”

严澈犹豫:“那我收下了。”

梅清雪莞尔,继续和严澈说些话,她明里暗里试探蒋焱的案子,想知道从中细节,可严澈的嘴巴非常严实,就是一个关键的词都不告诉她,至说还在调查,没有太大的进展。

梅清雪叹气,白费口舌。

而严澈并未察觉梅清雪的意图,他只见到她的热情,心颤动,机会难得,他鼓起勇气道:“夫人。”

梅清雪柔声:“怎么了?”

严澈:“我对夫人改嫁的念头有所耳闻,不知夫人可有找到适宜的对象?”

梅清雪:“大人,我并无改嫁念头。”

也就是说,梅清雪尚未找到合适人选。

严澈心中窃喜,正色道:“夫人,我年少时就知道夫人,那时的夫人明艳温柔,万众瞩目,被无数少年公子倾慕,如今的夫人亦是柔婉动人,娴静从容。

昔日年少,我知夫人属意他人,遂放弃求娶之心,而今夫人重回孤身,我不想错失得来不易的缘分,我严澈在此诚心求娶夫人。”

听言,梅清雪微微一怔,她未料严澈从前就对她有过意。

“不知夫人还记不记得我,我是景元十八年的探花,当年我曾上门求亲,得梅大人青睐,本来梅大人欲安排我与夫人相看,不成想我意外得知夫人心中有人,此事便就此落幕。”严澈面露遗憾。

梅清雪想起来,以前父亲同她说过,他给她相中一个探花郎,可是她当时心里满是明笙之,对其他男子根本不感兴趣,连名字也没记住。

严澈目及梅清雪的面色,又道:“我家中唯一老母,母亲信佛,性子淡然,膝下仅有一个儿子,儿子懂事听话,极为孝顺,年及弱冠,他一直希望我续娶,只可惜我从前无意,可现在我有了,儿子也很支持我。”

他语气郑重无比:“夫人,若你答应,我定会视夫人的儿女如己出,绝不会亏待他们,这些年积累,我家底还算殷实,绝不会让夫人吃一点儿苦。

我知道夫人思念父母,是以我保证会尽我之能将夫人的父母从贵州接回来,为他们颐养天年,五年前,我很想帮夫人的娘家,只是当时的我还只是个少卿,加上太子势大,我......无能为力。

然如今却是不同,皇上复出,虽然皇上尚未收回太子监国权,可朝局俨然变动,太子势力暗中被削弱,更重要的是皇上还记得您刚正无私的父亲。”

他字字珠玑,面色可靠。

梅清雪彻底怔住了。

本来她是要拒绝严澈的,可在听到严澈的话后,她无法否定自己心动了。

远在他乡的父母一直是梅清雪的软肋和执念,虽然这几年她有和父母通信寄钱,知道父母在贵州过得不错,甚至渐渐融入到当地,可梅清雪依旧没办法放心,贵州那里的环境根本不适合两个老人定居。

更何况父亲作为当地知县,要处理的事太多了。

亲人之间向来报喜不报忧,梅清雪担忧不已,坚持写信慰问,可得到的永远是安好。

这些年她暗中打探消息,做尽了事,也没办法将父母接回来。

她心灰意冷,绝望又无力,可在这时徒然听到严澈的话,怎么不算惊喜?

梅清雪出神之际也就没注意到屋檐上瓦片碎裂发出的清脆声。

屋顶上,解自熙死死压着眉骨,阴翳浓重,眸色冷冽,他切切实实察觉到梅清雪心动了,手背上的筋骨和血管清晰地暴露在月色下。

胸口闷得他喘不过气来。

视线之内的画面变成一副用无数尖刀组成的画面,砰的一声,画碎裂开来,重叠的尖刀四处飞溅,一下下插进解自熙的胸口,肆意搅动里面滚烫的血肉。

心中绞痛,解自熙又委屈又气愤,恨不得下去弄死严澈这个登堂入室的老男人。

他说得轻松,这海口下得......解自熙冷笑,想把梅清雪的父母弄回来没那么简单。

但梅清雪却信了,因为严澈也不是没有那么能力,只是得付出很大的代价。

解自熙竭力忍耐,忍得身体颤抖,那股盘旋的自信和笃定被击得七零八碎,实在听不下去了,他跳下屋檐如同落败的犬一般逃避。

与此同时,厅堂内的梅清雪逐渐回过神,她注视严澈。

“夫人,你可以先考虑考虑,久一点也无妨,我会等你的口信。”严澈说。

梅清雪摩挲白瓷茶杯口,身体里的热意渐渐冷却,她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利弊。

诚然她心动,可是有一个事实赤/裸/裸摆在她面前,严澈是大理寺卿,他在查安平伯府蒋焱的案子,而她的女儿是杀害蒋焱的凶手。

适才回府,梅敏立刻跑回院子,实在没法从容面对严澈,怕被发现。

那么若她日后和严澈成了亲,那梅敏该怎么办?她呢?她包庇女儿,假使有朝一日真相被揭穿,后果不堪设想。

杀人凶手和捉拿要犯的大理寺卿住在同一屋檐下,想想就荒唐。

此事不成。

梅清雪闭了闭眼,心中惋惜,可为了女儿,她只能取舍,更何况她对严澈无意,就算嫁过去,这段婚姻又能持续多久?

她不想让自己不高兴。

念及此,梅清雪倏然不合时宜想起了解自熙。

心口突跳,梅清雪蹙眉不语。

严澈道:“夫人,望你好好考虑,夜色不早,我也不叨扰夫人,该告辞了。”

“等等,严大人。”梅清雪叫住人。

严澈回头,眼中发出希冀的光。

梅清雪正色道:“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的答案。”

严澈抿唇。

梅清雪柔柔一笑:“严大人,谢谢你心悦我,你是个很好的人,虽身居高位,却待人真诚,实乃正人君子典范,我不过一个和离妇,心早就冷了,家族又落魄,实在攀不得大人这座巍峨高山,更不能因为利益而答应大人,诓骗大人的真心。”

严澈会意,她对他毫无半点心思。

被心上人拒绝,哪怕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严澈也不免难过,难受到溢于言表。

终究是和梅清雪无缘无分。

严澈不住神伤,垂首道:“请夫人莫要妄自菲薄,夫人亦是这世间难得的女子。”

梅清雪衷心道:“祝愿严大人步步高升,事事遂意。”

严澈苦笑:“......事事遂意,承夫人吉言了。”

梅清雪亲自送严澈离开。

跨出门槛,严澈冷不丁开口:“夫人,日后若再相见,我可否同你打招呼?”

梅清雪莞尔道:“当然可以。”

严澈:“还是那句话,倘若夫人日后有难,尽管来找我。”

严澈再次道:“茶我会好好品尝。”

二人相视而笑,虽然梅清雪拒绝了严澈的求亲,可两人之间的气氛并不尴尬,甚至有些轻松。

梅清雪轻声道:“好,严大人,慢走。”

此情形落在解自熙眼中,便是两人依依不舍分开。

他们在一起了?

解自熙耳朵嗡鸣,眼神极冷极深,映照在墙壁上的影子扭曲,如同鬼影。

送了严澈一程,梅清雪察觉到一道说不清的窥伺视线,好像有人在看她?

梅清雪后背微微发麻,那道视线给她一种熟悉感,好生奇怪。

她转身梭巡四周,目及墙角一道黑影,吓了一跳,冷声道:“谁在那里?”

解自熙闪身隐入暗处,像是被雨淋湿的小狗,脆弱不安又惶恐,回到暗处舔舐血肉模糊的伤口,发出黏腻的、痛苦的、妒忌的声音。

梅清雪皱眉,慢吞吞踱步凑近,在距离墙角暗处三尺之距后,开口道:“谁在里面?”

暗处幽静,像无声的漩涡一般危险。

梅清雪试探道:“......自熙?”

静默。

梅清雪逗留一阵,决定离开,谁知刚走两步,袖角就被人拉住,梅清雪回眸,眼前出现一个带兜帽的男子,兜帽遮住他半边脸,她只瞧见男子的下巴。

但她依旧认出男子是谁。

他来了多久了?

梅清雪打量解自熙,没有多言,领人进府,带着他到东厢房:“你在这里住一夜吧,明儿和我一起回山庄。”

梅清雪说罢就要走。

解自熙抬头张口,声音脆弱沙哑:“为何要他不要我?”

夏夜寂静,他的声音非常清澈明晰。

什么?梅清雪诧异一瞬,注视少年面容,双目通红,她顷刻反应过来,解自熙大抵是瞧见她送严澈出府,误会了两人的干系。

误会也好,兴许就能断绝他的念头了。

梅清雪说:“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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